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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亦然离开的那天米翠发高烧,她抱着自己的枕头晕乎乎的看着林亦然换衣服收拾行李。
林亦然刚穿了件白衬衣就留意到米翠的动作了,系好扣子转身对上她朦胧的双眼,轻轻的拭了下她的额头,还在烧。
“你再睡一会吧。”林亦然柔声说。
米翠摇摇头,她不敢说因为害怕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活生生的林亦然,所以想把他的每一分一秒都记下来。
林亦然轻轻叹了口气把她裹得更严实了一点,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走不行吗?”米翠问。
林亦然装衣服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来无奈的笑:“不行呢,陈知丰他们还在等着。”
米翠从被子里冲林亦然伸出手,她指尖纤细苍白,没什么血色。
S国真不是一个很适合度假的地方,林亦然心想。
把他的小仙女冻成这个样子。
“怎么了?”林亦然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揉搓,“冷吗?”
“林亦然。”米翠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搂上他的脖子,轻轻的说,“你走吧。”
林亦然愣了愣,反手抱住她,拍拍她的背,“嗯。”
“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米翠在他耳朵旁边说,“安心去做你要做的事情。”
“嗯。”
“我不会回去给你添乱。”米翠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的不说话了。
“对不起。”林亦然亲吻着她的嘴唇、眼睑、额头,最后摩挲了下她的脸颊,再次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米翠拖着白色睡袍站窗口看接林亦然的车子从酒店离开,向着机场驶去。
我应该乖乖等他回来接我。
你不应该相信林亦然说的任何话的……
我应该乖乖待在S国。
林先生现在很危险,京都现在很危险……
林亦然并不想我受到危险。
待在S国也不一定就是绝对的安全……
林亦然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感情所困扰的人,他可以很爱很爱自己的妻子,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甚至赴死,但是他同样是一个冷静理智到不近人情的人。只要他需要,他可以抛弃任何私人情感变回过去那个冰冷无情的机器人……
那个温柔善良且柔和的林亦然是赢不了吴晋的。
林亦然只能把自己的米小姐留在异国他乡,孤身回到那个战场上去,用自己的方式跟吴晋对抗。
米翠的存在也是很有必要的,林亦然坐在车上闭着眼睛敲着方桌的一角细细想到,起码自己在吴晋眼中是那么一个温和柔软甚至有些怯弱的形象,这趟回去之后很多行事风格可能给吴晋带来不小的冲击,趁其不备攻其不意。
林亦然把视线投向车窗外,S国的风景快速在面前倒行,米翠的面庞浮现在他脑海里。
果真还是有影响的……人一旦有了牵绊就很难像过去一样一往无前。
在过去的人生中,林亦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林诗会成为颜雅文的执念,在此刻,他想明白了为什么陈奚言会选择性忽略白水晶那么多年……为什么会宁愿为她蹈汤赴火,也不承认自己爱上她。
“爱情真是阻碍人前进的绊脚石……”林亦然捂着额头轻笑。
当然,爱情也未必是阻碍人前进的绊脚石,起码对杜嫣然来说,爱情是支撑她一往无前的动力。如果不是为了吴韵,她想自己这辈子不可能进入这个战场上,再一次跟这群人站在一起。
“杜嫣然。”
“崔晓晓。”
这是她们两个人自从大学毕业后第一次相见。
杜嫣然跟崔晓晓是同级生,两个人主攻方向差不多,法学院辩论赛上针锋相对,差不多斗了足足两年,第三年崔晓晓去了国外留学一年战争暂停一年,结果大四结业的时候两个人的论文评分上又要一争高下,最后综合评比杜嫣然比崔晓晓高了0.3分。这件事情气的崔晓晓又离开了京都,跑去国外进修了两年。两年之后崔晓晓是为了继续跟杜嫣然竞争才进入了兰陵花集团……结果她刚来,就得知杜嫣然离开了的消息。
崔晓晓对杜嫣然找上她还是有些疑惑的,杜嫣然这个女人沉稳且强势,根据她打听到的消息这么多年来杜嫣然自从当年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离开了兰陵花之后,就再也没有跟除了林亦然之外的人联系过。她曾经向陈知丰打听过杜嫣然发生了什么事情,陈知丰也说不明白,只说杜嫣然似乎有了新的人生追求,不想继续跟他们这群资本家混了。
崔晓晓之后有悄悄关注杜嫣然的消息,发现杜嫣然的确在之后的日子里主攻民事相关的案子,手下开的律所也不怎么接经济案子,认定了这种猜测。
可是崔晓晓直觉杜嫣然跟兰陵花之间应该不只是意见不和这么点事情……
这样想来,今天杜嫣然找上自己,应该也不会是讨论什么很轻松的事情。
这两个女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甚至连好久不见之类的客套都没有,开口就是询问。
“你找我做什么?”崔晓晓问。
杜嫣然轻轻瞥了下眼:“找你帮忙,顺便帮你个忙。”
崔晓晓脸上写满了疑问:“一件件说清楚,你要找我帮什么忙,另外,我有什么忙是需要你来帮的?”
杜嫣然坐在崔晓晓对面用叉子戳了一块奶油蛋糕卷,不急不缓的说:“我听说你跟陈知丰订婚了。”
“订婚宴的请柬我发你了,你没来。”崔晓晓说道。
杜嫣然点点头:“想了一下,没有去。”
崔晓晓了悟:“你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两个在毕业之后还有联系,想弱化我们在别人眼中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也不怎么需要弱化,反正本来就这样。”相互认识而已,而且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有话直说,不用拐弯磨脚的了。”崔晓晓不喜欢杜嫣然那副心机深沉的样子,“我跟陈知丰订婚了,以后还会结婚,这跟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关系吗?如果是要借用陈知丰的资源的话,你跟他关系应该比跟我要好,直接开口就是了。”
“所以,我最开始就说了,今天是来找你帮忙的。”老实说杜嫣然不太喜欢跟崔晓晓合作,不是说崔晓晓不好,而是她们两个人犯冲天生合不来,在价值观念上就天差地别,可是现在为了吴韵的事情,她还是必须要来找崔晓晓的。
“哦。”崔晓晓确定了这件事情,但还是觉得吃惊,“你要找我帮什么忙?”
“不是什么很大的忙,但是必须要你跟我合作。”杜嫣然放下了手中的叉子,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件事情跟陈知丰有关,所以要找你帮忙。”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跟陈知丰有关,但是又不能去找陈知丰,所以折转找上我?”崔晓晓想明白了。
杜嫣然心想真不容易,你居然能转过这个弯来,不用我去跟你解释什么。
“陈知丰怎么了?”崔晓晓早就怀疑陈知丰有事情瞒着她,但是一直查不到,这几天委托了苏卿诚帮忙调查,也还没什么消息。但现在看来,杜嫣然知道的事情要比她多。
“陈知丰跟吴韵有一个合作关系。”杜嫣然轻轻敲了下桌子,“陈知丰要通过吴韵的手把京都陈氏重新抢回去。”
“从吴晋手上抢回去?”崔晓晓皱眉。
“对。”杜嫣然点头,“我觉得你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
“是的,原来他一直瞒着我和苏卿诚的居然是这个……”崔晓晓说道。而且她可以肯定林亦然应该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否则不会在离开京都之前把兰陵花借给陈知丰用,又对她多叮嘱了几句话。
“这件事情风险很大,不管对谁而言。”杜嫣然说道,“老实说,我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有点担心陈知丰。”
“嗯。”崔晓晓已经皱着眉头开始思考应该怎么处理后续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两个人,吴韵跟陈知丰刚好跟我们两个人密切相关,所以我过来请你帮忙,我同样也可以给你提供帮助。”
“你什么意思?”
“我现在是吴晋钦定的侄媳妇。”杜嫣然抬头说道。
“你说什么??”崔晓晓是真的惊呆了,她认真理了一下思绪,“你现在在跟吴韵交往?”
“已经在谈婚论嫁了。”杜嫣然说道,“而且根据吴晋的意思,很可能在后面会把吴家的家业交给吴韵。”
向来也是,吴家两个继承人吴韵跟吴莘,吴韵是吴家长辈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吴莘小小年纪就跑到国外去了,不管怎么看吴韵都是更加符合他们权力更迭需要的那个人。
“哦……”崔晓晓点点头。
“但是吴晋给吴韵预留了考核条件。”杜嫣然伸手指着崔晓晓,“那个考核条件就是京都陈氏。”
“什么意思?”崔晓晓问。
“吴晋把京都陈氏交给了吴韵,要求吴韵守住这份产业,而陈知丰此刻需要把京都陈氏重新夺回去。”
“他们两个有利益冲突?”
“不是,陈知丰跟吴韵达成了合作,吴韵会想办法把京都陈氏重新归还给陈知丰……”杜嫣然说,“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
“他要怎么还?”崔晓晓问。
“不知道,各种金融运作手段都可能,比如配合陈知丰一起做空京都陈氏,顺水推舟让兰陵花或者陈知丰自己的基金收购兰陵花,或者直接对赌……”杜嫣然随便说了几个,然后认真的看着崔晓晓,“但是你得知道,不管他们两个用什么手段进行权力的交替,都会有风险。”
崔晓晓点点头:“如果是吴晋的话,那么这个风险甚至是双份的……”
“所以,我要你来帮我个忙……”杜嫣然笑着说,“我为你提供吴韵的消息,你给我提供陈知丰的消息……”
“没问题。”
崔晓晓离开之后,杜嫣然在咖啡厅静静坐了一会,然后拨通了吴晋的电话:“已经说完了。”
“很好。”吴晋那边说道。
“崔晓晓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而且现在陈知丰对她隐瞒了不少事情,她肯定不会直接去追问陈知丰,只会根据我们的计划在背地里给我们提供陈知丰那边的消息。”杜嫣然看着双层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对吴晋说道。
“不错。”吴晋赞赏。
“谢谢夸奖。”杜嫣然说道,“还有别的安排吗?”
“暂时没有了,陈知丰那边有什么动作记得跟我汇报。”
“好的。”杜嫣然扣断了电话,长舒一口气……这个商业间谍做的有点惊险,并不适合她这种上了年纪的姐姐……
杜嫣然看了看已经被侍者收走的崔晓晓的位子,单手撑着下巴想:如果崔晓晓知道自己这次也利用了她,说不定会提刀到律所寻仇。
也不知道林亦然跟米翠那边对付吴晋的手段想的怎么样了,杜嫣然静静品了口咖啡,反正自己这边双面间谍的身份已经坐实了……
杜嫣然说的话起码有一半是符合现实的,陈知丰跟吴韵的确正在谋划着怎么把京都陈氏收回来……
但是吴晋并没有把京都陈氏交给吴韵管理,吴韵在京都陈氏办公楼只是个挂名副总裁,每天上午去打个卡,下午就回到艺术家协会弹弹钢琴处理下报告。
所以吴韵能够给陈知丰提供的帮助本身也是有限的,吴韵真的是个不关注生意运作的人,甚至丢给他一份合作案报表他能看到睡过去。陈知丰甚至不敢让吴韵去给他偷现阶段陈氏的投资报告——怕偷错了……
那么吴韵可以帮陈知丰干什么呢?似乎只能打打掩护了。
“我到底是有多脑残,居然选择跟你合作……”陈知丰一边啃汉堡一边跟对面那个乔装打扮穿了休闲外套的吴韵吐槽。
“是你最开始听说京都陈氏现在的名义法人是我之后得意忘形了。”吴韵用软吸管搅拌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可乐。
“我发现你自从跟了杜嫣然之后变了好多,居然选在这个地方见面。”陈知丰再次发表感慨。
“这里气氛好。”吴韵一本正经。
“呵呵……”快餐店的气氛的确还挺好,非饭点的快餐店没什么人,除了空间小了点没有太大的缺点,而且周围的店员也听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
“所以你现在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吴韵问,“我看陈氏的股价没什么变化,你真的在努力做空吗?”
“谁跟你说我在做空陈氏了,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套路只有林亦然跟陈奚言那种疯子喜欢干。”陈知丰冷笑。
吴韵轻轻“哦”了一声,他不太明白他们那些关键词,但是不妨碍他关系陈知丰现在生意做得怎么样了,“所以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没有什么几个月作战计划之类的吗?”
“暂时没找到合适的。”陈知丰叹了口气,“你就不要打听这个了,说了你也听不懂。”
“好吧。”吴韵点点头。
陈知丰见他真的一句话不说了,不由蹙眉,“你还真就一句都不问了啊。”
“问了你也打不出来。”吴韵说道,“我不喜欢说废话。”
“你就不问一下我今天叫你出来做什么的吗?”
“我以为你是叫我出来叙旧的。”吴韵轻轻笑了一下。
“滚!”陈知丰气的伸手去锤他肩膀,“我叫你出来有正事,虽然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把陈氏拿回来,但是你得把你叔叔最近的动向告诉我啊!”
“他最近做的事情太多了,我不知道应该跟你说什么。”吴韵想了下。
“动作最大的。”
“我跟杜嫣然的婚事。”
“说正事!”陈知丰要被吴韵气死了。
吴韵很无奈:“我说的是真的,他最近生意上没有跟谁有什么合作计划,自从陈奚言离开京都之后,他连个打电话的人都没有了。整天之关系我跟杜嫣然的婚事,时不时请苏智壹来我家喝个茶,然后半小时之后把人气的摔杯子走了……”
陈知丰觉得有些无语:“吴晋这么无聊的嘛?”
吴韵点点头,随后微微皱眉:“不对。”
“什么不对?”陈知丰问。
“吴晋最近没什么动作,但是吴家其他人的动作似乎并没有少到哪里去。”吴韵看着陈知丰。
“说说。”
“吴家现在的生意大部分还是吴晋手下的管理层在做,这群人最近在忙的事情应该是跟ALFP的合作。”
“嗯?”
吴韵说道:“ALFP的老板是我的姑父,但是他最近好像因为我姑姑出轨的事情正在闹离婚……顺带连着吴氏跟ALFP的合作也出了点问题,所以他们最近都在忙着跟ALFP旗下的各家公司商讨后续合作问题。”
“ALFP?”陈知丰挑眉。
“怎么了?”
陈知丰想了想:“我觉得这个事情应该跟林亦然有关,但是不确定是不是他出国之前埋下的引子。”
“哦?”吴韵有些好奇,“怎么,林亦然对ALFP的事情也有所掺和?”
陈知丰摇摇头:“兰陵花没有跟ALFP的合作。但是我记得之前林亦然有调查过吴贞的消息……”
吴韵听到自己姑姑的名字之后愣了一下,喝了口可乐问道:“林亦然他们调查过吴贞?”
“嗯,但是不知道查的什么结果……”陈知丰摆摆手,“可是吴贞跟ALFP关系那么紧密,现在ALFP出问题,林亦然之前又查过吴贞,我不信这件事情林亦然没掺和。”
“哦……”
事实上,林亦然还真的没掺和ALFP的事情,他下飞机问了下情况发现ALFP跟吴氏掐了起来的时候也有些惊讶。
“怎么了?”陈知丰发现林亦然的表情有些奇怪,“这个事情难道不是你做的吗?”
“不是。”林亦然说,他揉了揉自己的指尖,轻轻笑着,“实际上,关于吴贞跟ALFP相关的事情,一直都是米翠在做的……”
“……”陈知丰短暂的沉默了一会,然后抬头认真的问林亦然,“你的意思是,现在吴氏跟ALFP之间的冲突和矛盾,可能是米小姐的手笔?”
“大概是……”
“牛逼啊!” 林深两应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