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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处处萧管,四处弦歌。头上一轮明月,飞彩凝辉,连枝儿不由得玩心大起,只瞧着船头的水,俯下身子便去脱自己的鞋袜。
看着连枝儿露出的脚,他忙扯住衣衫,替她盖住。
“你要做什么?”
连枝儿笑道,“以前在北凉的时候,我经常坐在岸边的洗脚,十分的舒坦,现在咱们也要试一试。”
阮禄皱眉,“在中原的女子的脚只能给夫君看的,岂能这样明目张胆的露出来?!”
连枝儿满心的兴致不由得败了下来,只得悻悻的去寻自己的鞋袜。
阮禄见她如此,不由得心软了下来,“罢了,依你就是了。”
说完他竟是的往船尾走去,不一会的工夫,却见听一声炮仗声响起,湖中的人皆回首仰面来瞧。
然后却听那船夫一声暴喝声响起,“世子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百丈。”
阮禄在朝堂上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更是飞扬跋扈至极,游湖的众人只听闻这话,哪里敢不依,果然见周围的画舫如鸟兽一般四散去。
阮禄回来的时候。却见连枝儿已经坐在画舫前面坐下,双脚泡在水里,脚尖挑着映衬在湖水里的弯月。
阮禄眉眼间难得的柔和,只凑在她的身边,笑道,“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竟像小孩子一般胡闹。”
连枝儿笑了起来,“世子殿下也一起,这水可凉快呢。”
“我堂堂一个世子。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若是旁人……”
连枝儿笑的眉眼弯弯的,“旁人不会知晓的,世子殿下,来嘛,来嘛……”
阮禄想了想,却还是忍不住坐在了她的身边,也将鞋袜脱了去,将脚伸进清凉的湖水中。
“倒是不错。”阮禄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的赞许。
连枝儿玩的欢快,只俯身捧了一捧湖水,往阮禄的身上一泼,皆落在他的衣衫和脸颊上,他鸦色的发亦被濡湿了。
何曾有人这般的玩闹过,竟然拿着水泼他。原本该气恼的他,却是唇角隐隐的含着笑,佯装生气的拨弄着水往她的身上扬。
连枝儿只一边笑着,一边闪躲。
阮禄生怕她掉下去,只赶忙扯住了她的衣衫。
远处。傅云凰慢慢的从画舫走了出来,瞧着两人玩闹的样子,怔怔的出着神,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却听她身边的丫鬟云桥抱怨道,“这也太没有规矩了罢,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傅云凰看着远处船头上的一双人,忽然想到了什么。
“有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若是出了半点的差错,便是要有血光之灾的。”
“世子妃尽管吩咐奴婢。”云桥变了脸色,竟是半点的头绪也没有。
“你明日回侯府去,在我的梳妆台中找一封信,全是北凉的字,你找人将它翻译出来,但绝对要找可靠之人,端不能让旁人知晓这件事。”
傅云凰今日才想起来一切都不对,她敢笃定,这一切都不简单。
此时连枝儿和阮禄已经起身了,两人穿好鞋袜,而就在这时,却见遥遥的有一艘画舫靠了过来,尚未停稳,却见一个衣冠楚楚的世家公子跳了上来。
却正是梁话。
“世子殿下好雅兴,带着妻妾还游湖,真是快活的很啊。”他笑着,带着几分的调侃。
阮禄冷笑道,“那你船上又有多少的美人,咱们倒不如来数一数。”
“我便是再多,也比不上您一个。”说完他已经走进了,看着连枝儿,“今日您这身打扮,可真是气派,难怪适才听让人你说,湖上落下了一个九天的仙女。”
连枝儿瞧着傅云凰遥遥的走来,一时间又见梁话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几乎能说上天去。便笑道,“不知我和世子妃相比,谁更好看?”
阮禄,“……”
梁话也没想到她竟会问出这样的话,一转身瞧见傅云凰,竟不知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
他只得笑道,“自然是各有各的好处,平分春秋……”
连枝儿嘴上的工夫最是了得,自然也不肯轻易的放过梁话,“你这话说的不老实,世上的万物皆是分个高低。”
此时傅云凰也走了过来,她原本是自恃美貌,只在一旁听着。
阮禄却“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只点了点连枝儿的额头,“你这磨人的小东西,今日竟将他给为难住了,果然是越来越淘气了。”
梁话见状,忙道,“两位都是世子的人,我怎么好意思说呢!只问世子殿下便是了,我可不敢开口得罪人。”
阮禄忍俊不禁。“别往本世子的身上推,只都问你呢。”
梁话心中已经再三琢磨,连枝儿虽生的自有动人之处,但毕竟傅云凰是世子妃,若说连枝儿盖过傅云凰去,岂不是落人把柄。
“世子妃才德兼备,连太后娘娘都夸赞您,又岂能落人之后。”
傅云凰听到了这话,并未见半点的欢喜,只是优雅从容的道,“梁大人谬赞了。”
连枝儿早知梁话不敢得罪傅云凰,却也不恼,她也自知自己比不上傅云凰的貌美,若是真有人诚心实意的说自己比傅云凰还好看,只怕她睡着觉都得笑醒了。
阮禄瞧着身边的连枝儿,“没事,在本世子的眼中,任何人都比不得你。”
梁话听了这话,果然觉得自己的好友为了一个女人,竟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阮禄这才牵着连枝儿的手,只往画舫内走,然后笑道,“既然来了,便喝一盏再走罢,本世子可有太后娘娘赏赐的佳酿。”
等阮禄和傅云凰走了之后,梁话叫了正要转身的傅云凰。
“傅妹妹,这些时日你可还好?”
岁景侯与梁家乃是故交。他与她也是十分熟稔的。
“我如今成了世子妃,我父亲在朝堂上也有了依靠,如今我还有什么不好的?!”她看着他,“你与世子殿下是好友,还请您将心中的心思收回去,免得大家都难看。”
“傅妹妹,没想到你竟选了最不该嫁的人。”他叹了口气,“若是你嫁给了施染,我定会成全你,可你嫁的是他,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抢回去的。”
傅云凰冷笑,“你父亲不过是当朝的二品官职,很快便要告老还乡了,凭什么觉得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很快便要出征北凉了。”梁话的眸中闪过一丝的复杂,“阮禄也自然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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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枝儿只游了湖,第二日便越发的懈怠起来了,身子更松散了似得。
然而还不等她睡到日晒三竿,却见管月匆匆忙忙的将她叫了起来,却见她急的满头的大汗,“夫人,长公主要您过去请安呢。”
因为处处被长公主嫌弃,连枝儿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见过长公主了。
“世子殿下呢?”她有些急。
“早上便入宫了,只怕得晌午才能回来。”云豆儿此时也走了进来,虽面带忧色,但还是安慰连枝儿道,“夫人莫要怕。您只要没有做错事,长公主是不会对您发难的。”
她这才匆匆忙忙的换上了衣衫,奔着中长公主的院子里去了。
长公主只让她进屋子里去,连枝儿这才发觉,屋内只有她和长公主,以及那位最受长公主信赖的嬷嬷。
“见过长公主殿下。”连枝儿只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昨天你去游湖了,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到的人了不成?或者是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事情。”长公主看着她,一双眸子里满是凉意。
连枝儿下意识的想起昨晚见到言侯的事情,不由得变了脸色。
见她咬唇不语,长公主冷笑道,“蠢物,你当真以为你不说,我便不知道这件事了不成,你若不想死,今日就该承认了。”
连枝儿咬着牙,迎上长公主冷飕飕的目光。
她知道长公主自然是已经知道了的,而她的隐瞒,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昨日妾身看见侯爷和一个女子在画舫上。还听见侯爷叫那女人绮嫣。”连枝儿还是说了出来。
“好,很好。”长公主只怕早已知道了这件事,脸上没有任何的意外,“起来罢,待会自有好的给你瞧。”
说完长公主又跟身边的嬷嬷说了几句,那嬷嬷很快便走了。
不一会的工夫,却见丫鬟仆妇恩都进了来,连傅云凰也来了。
却见傅云凰的脸色倒是很好,只在长公主的身边说着俏皮的话,一时间逗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只过了半个时辰的工夫,却见几个老婆子扯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女人过来。
连枝儿只抬眼去瞧,却见不知言侯昨日搂着的那女子又是谁,果然是个千娇百媚的人。瞧着那梳妆打扮,竟似青楼的女子。
只是这美人吓得浑身哆嗦,见了长公主,一下跪在地上,“长公主,您饶了我罢,您放过我罢。”
长公主笑了起来,极美的脸上带着几分的狰狞,“看来是吃斋念佛的够久了,才没有发现你们这些狐媚子,竟敢勾引驸马。”
连枝儿只觉得背后发冷,指尖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长公主殿下,妾身想着阿空有些发烧,要回去瞧一瞧。”连枝儿只想离开这里,她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最该看一看。知道这不规矩,有野心的人是什么下场的。”长公主冷笑着,然后看着身边脸色发白的傅云凰道,“你也瞧着,省的将来有人爬到你头上去作威作福。”
说完她不顾众人的脸色,只吩咐道,“动手罢。”
她话音刚落,却见一旁走过来几个面目可怖的嬷嬷来,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那匕首幽幽的泛着寒光。
绮嫣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大喊道,“我要侯爷,你们不能这般的对我,我是侯爷的人。”
那嬷嬷却嫌她聒噪,走过去扯着她的舌头,一下子割了下来。
连枝儿见过那样的杀戮,遍地尸体的街道,却见到此时的情形。却是满脸的骇然。
而傅云凰毕竟是个闺阁女子,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几乎吓得尖叫起来,却因长公主在一旁,只能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
那很嬷嬷又剜去了这可怜女子的眼睛,连枝儿只看着那血淋淋的眼眶,身子几乎都僵住了。
而周围的众人都在笑着,似乎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在他们的眼中,不过如同烹羊宰牛而已。
那女人的舌头已经被割掉了,连枝儿却好似依旧能听见她凄厉的惨叫声。
而就在这时,却见一个身穿官袍的人走到她的面前来,然后温暖的手遮挡在她的眼前,将一切的残忍和血腥全部挡住了。
“别怕,闭上眼睛,我带着你出去。”他的声音里带着紧张。“以后忘了这些事情,再不许记起。”
“阮禄,你这是做什么?”长公主满是怒意的声音传来。
“母亲,还请您以后莫要为难她。”阮禄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怒气,“若是您容不下她,那儿子便只能带着她离开府邸了,只当您没有生养我这么一个不孝顺的儿子。”
“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即便连枝儿的眼睛闭上了,却还是能清楚听见长公主声音中的怒气。“你难道还要抛家舍业了不成。”
“是。”阮禄斩钉截铁的说,没有半点的犹豫。
“罢了,若不是这个丫头告诉我这件事,如今我还被蒙在鼓里。”长公主笑着道,“带着她回去罢,一会我自会给她赏赐。”
阮禄握着连枝儿的手猛地一僵,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但他已经没有想那么多了,只闻见那血腥味便烦,只瞧着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女人,他拉着连枝儿便出来了。
而此时却见言侯已经闻讯赶来,只一进屋便瞧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女人。
“你这是……”言侯一把将那奄奄一息的美人抱在怀里,眼中满是伤痛。
“驸马爷如今年纪大可,得要好生的保重身子才是,这些贱人最是不要脸面。伤了您的身子可如何是好,我替你除去了。”长公主淡淡的笑着。
然而言侯却并未像往常一般满不在乎那些女子的生死,他的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你这毒妇,我这就进宫去回禀了太后娘娘,无论如何都要休妻。”
“你说什么?”长公主猛地站起身来,半点的礼数也顾不上了,“我可是先帝的嫡公主,岂是你说休妻便能休的。”
言侯眼睁睁的看着怀里的美人死去,他的官袍上满是鲜血淋淋。
他的眼中却是无尽的恨意,“是啊,您是世上最尊贵的公主,能娶到您是微臣的福分。”
言侯说完便走了,只剩下满屋子的人,一时间众人也不敢说什么,只默默的退了出去,而傅云凰也被丫鬟搀扶着出去,她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裙裾沾染上鲜血。
待众人散去之后,长公主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良久才慢慢的道,“看来这女人竟是驸马爷的心尖肉了,以后我们连最后的脸面也被扯下来了。”
她身后的嬷嬷忙劝道,“您还有世子殿下,侯爷是最疼世子殿下的,总得顾及他的。”
长公主用纤细的手指揉着自己的额头,“这孩子如今也有了异心,没想到那个叫连儿的野丫头竟有这般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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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禄带着连枝儿回到了她自己的屋子里,他是牵着她过来的,两个人的手心都是冷腻的汗。
他让她坐在床榻上,然后亲自端了一杯水过来,“别怕。”
连枝儿乌沉沉的眸子转了转,眼中噙着泪珠,“我没想过要害她,长公主早就知道了,我不得不说的,否则今日死的就是我了。”
阮禄越发的心疼,“没事,你不会死的,没有人敢伤害你半分的。”
连枝儿一闭上眼睛便是那鲜血淋淋的女子,才不过几个时辰,便觉浑身发冷,额头上满是冷汗。
阮禄只赶紧找了大夫来瞧,只给她开了些安神的汤药。
他亲自喂她喝下之后,她便歪在床榻上,渐渐的睡着了。
阮禄这才发觉自己还一直穿着官袍,正要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换,却不料在路上,竟碰见了来找自己的云桥。
“世子殿下,世子妃请您过去呢。”云桥不卑不亢,倒是有几分的胆色,难怪岁景侯巴巴的将她送了过来。
阮禄冷笑,“她倒是有本事了,竟让本世子亲自去看她。”
云桥恭恭敬敬的道,“世子妃说,她知道北凉的郡主藏在哪里了,若是您不想知道,她会亲自告诉长公主殿下。”
阮禄不由得脸色铁青,却也想不通傅云凰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知道了连枝儿的事情。
他还是转身去了傅云凰的屋子里,却见她正坐在院内的亭子里,正喝着茶,脸色倒是很平静。
看来她果然是个胆子大的女人,明明被吓成了那样,现在还能露出一副狡猾奸诈的模样来。
阮禄看着她,“不是世子妃说的北凉郡主在哪里?本世子好捉了给邀功请赏。”
傅云凰慢慢的将一封信送了过去,“世子殿下瞧一眼便知道了,还请您一定要舍得。” 脂正浓,粉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