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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斤哥,你确定下午二哥来的是这里?”陈四悔望望不远处的孤山包上,一旗白幡斜插进耸起的土坟,点点白纸迎风飘开,再远的夕阳虽已沉下山间,但剩下最后一丝游魂般的余晖,为坟包披上暗红的血衣,少了光热,多了阴冷。
陈四悔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般孤冷的情景,不免心中对李九斤的话有些生疑,故此发问。岂料肥硕的九斤一抹额头上的虚汗,喘着粗气道:“小四叔,上午二叔被人请走办白事,咱家大叔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又不好驳人家苦主的情面,便只好令我在跟在后面暗中观察。说来也怪,我李九斤跟着陈家走了这么多白事场,唯独今天这场开了眼界。”
“走,咱脚下别停,边走边说,要是夜深了,不好干活。”
“二叔上午到苦主家,我蹲在门口没敢进去,只见到里面的人说今天这殡已是现活了,非要让二叔下午就埋人。可他说咱安马山没这规距,不敢乱来。那帮子人便带着他了里屋,我进不去,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约莫有二十多分钟,二叔脸色煞白的出来,只字不言,立即着手准备出殡事宜。”九斤说到这里,咽口唾沫,指了指那处坟包,继续道:
“下午五点多钟,苦主家里的人抬着棺材便上山了,嘿,没见过这么急的,一路飞似的。小四叔,你也知道我这体形,走两步就喘,远远的落在后面。等我追上去,这山头上早就没人了,估计坟坑都是现成的。我当时纳闷呢,这上山下山一条道,只见人上去,可没见人下来啊。找了半晌,都没看到二叔的身影,只好赶紧下山给咱大叔说了。这不,又被您给打听到了,非拉着我再来。”
说话间,两人已到坟前,但看山跑死马,此时已彻底日落,东南角的天空上不知何时已挂上一盘银月,死灰般的月光抹尽天地,远近都是一片模糊。
这是座寻常的小坟,黄土倒扣在地面上,耸起一米多高的坟包,斜插的白幡、撒落的纸钱,样样俱有,唯独少了坟前的石碑。四叔把锄头扔到一边,围着坟包走了两圈,奇道:“这怕是个‘熊央子坟’啊。你看苦主家里都不敢立碑。”
九斤脸色陡然紧张,接话道:“我听陈太爷说过,‘宁过蝎子墓,不走央子坟’,他说这种坟里埋的全是不过周岁的孩子,凶得很,不少‘老掏子’想剥它的‘花生皮’,都折在里面。四叔,莫怪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既然你大哥说二叔的事由他处理,你就莫要再操心啦,免得出了妖蛾子,咱脸上不好看。”
“屁!”四叔立即骂道,“大哥办事胆小,等他找到二哥,怕是骨头都留不了几根。咱们今天不把这‘花生’剥了,找找苦主家的线索,眼下去哪里找他们?你也知道家里的瘸李头已经去苦主家看过了,那家早就没人了。你说怪不怪?九斤叔,你怕了就走,我留下。”
九斤一摊手,无奈道:“小四叔莫说了,咱干,今天这‘花生’咱俩一起剥,回去是死是活,我替你挡鞭子。”四叔这才面露喜色,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李家与我陈家渊源极深,按祖上的规距,你喊我声小四叔,但我爹心念令尊对我家有恩,又让我喊你哥。丁卯分明,我大哥不会为难你的。”
正说着话,四叔余光一瞥,竟望见从九斤的脚底下幽幽的泛起层白烟,好不诡异,当下惊道:“哥,你咋冒烟了?”九斤抬脚一看,好家伙,这白烟竟是从坟头冒起的!
两人都是历练之人,心知不妙,赶紧退到几丈之外,远远守着。只见孤坟像黄香般,兀自从坟头上卷起股淡淡的白烟,四下无风,那白烟却左一晃右一摇,升起两米多高,盘在坟头不愿散去。
四叔的后背当即被冷汗打湿,噤声道:“这坟好邪性!怕是里面的蝎子道行颇深。九斤哥,你闪开,我先去会会它。”说着,一抬脚冲将过去。
说来也奇,那白烟见到人来,半空里打个花卷,自当中直折下来,贴着地面便往四叔的脚下袭去。所经之处,地上草木皆败。四叔不敢轻敌,两脚点地,跳向一旁。
可不等他站稳身子,便听到不远处的九斤提醒道:“叔,身后!”当下他不敢回身,借着力道,蹭蹭往前跑去。岂料,落脚之处早就另有白烟相待,前后夹击直往它裆下扫去。
四叔哎哟一声,掏出防身的青丝桃木剑疾往身前白烟切去。只见白烟亦不躲开,撞向剑身。一迎一切,两者交错,那股白烟猝然从中断开,四叔暗喜:“果然是阴货,吃不得这桃木!”
白烟断开,却不散去,反趁着四叔收手未及,上下两股猛然往它腕子上卷去!四叔只觉胳膊像伸进了冰窟窿,手中桃木剑赶紧撒手,同时虎腰急弯,左手自下稳稳将剑接好,顺着右臂横扫过去,将那股白烟斩断,才得以脱身。
“好险!九斤哥你可千万别过来,这股烟……”他有意提醒道,可一句话没说完,寒意又猛的自脚踝袭遍全身,他心知是后面那股白烟追了上来,当下不敢多想,抬脚要跑。
可那白烟颇有力道,将它死死拽住,他挥剑欲砍。胳膊尚在半空,面前的白烟早就瞅准方位,像毒蛇般咬了过来,生生缠住胳膊不能动弹。一时间竟将他困死,两股说不出的寒意顿时蔓延开来,四叔不由得打个寒噤,眼前好似蒙层白霜,什么也看不清楚!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身后一声断喝:“四叔,快跑!”将他惊醒,竟是李九斤扑了过来,他手中不知从哪里拿的桃木剑,手起剑至,一剑将缠住腿的白烟斩断,跟着肥硕的身躯往外一横,将另一股白烟削开。四叔身子一轻,竟被他倒背着跑开。
两人退回原地,那股白烟未追上来,兀自回到坟头,在那打卷。四叔从寒意中清醒出来,捋开袖子一看,他娘的,竟然一片淤青,好似人指般的五道痕迹清晰可见。他胆颤心惊的把脸上冻成冰渣子的冷汗抹去,心有余悸的道:“不晓得这烟如此厉害,一时大意,竟差点着道。”九斤也面色紧张的道:“许是苦主故意布的局,怕生人打扰。咱们仔细找找,一定有破绽。”
当下两人伏低身子,借着月光往周围看去。果然,身旁十几米远看似杂乱的石头引起了注意。陈李两人都是“老掏子”,一眼望出石头是按照五行方位摆的阵:正西摆颗小石头,这是坟的生位;正南是火位,空的;正北是水位,有颗大石头;东南角扔颗大的,那是坟的死位;西北、西南又分别放了几颗石头,占了坟的金、土两位;东北位是坟的天门,特意空着。唯独正东的位置上,直直的插了根柳木,未摘净的柳叶在月光下呼呼风动,可四下未见起风。
九斤不解的低声道:“叔,这是什么意思?”四叔看出端倪,笑道:“这叫‘柳木聚风阵’,那股子白烟是柳树烟,怕是坟里填土的时候,特意扔了几根着火的柳木进去,把烟存到土里。一旦生人靠近,那烟借着阵势,便会生邪。这手法,嘿嘿,别人瞧不出,我却知道是二哥使的。一会我去对付白烟,你去阵眼儿那里把柳木给拔出来,阵法自然会破。”
两人略一商量,只见四叔又提着桃木剑杀将过去。白烟贴地,蜿蜒而来。四叔吃过亏,谨慎许多,剑尖连使虚招,不敢再将后背露出,果然安全许多。
那边九斤横握木剑,猫腰往阵眼儿跑去,只是他身形肥硕,纵然猫腰也是小山一样,哪里能不引起注意?果然正在与四叔缠斗的白烟,立时在空中一卷,斜着身子疾往九斤后背打去。
四叔万没料到白烟竟颇有人性,两足轻点,追身而上,桃木剑自面前横劈一招,白烟应声断为两截。落地后,其中一截抖动几下,又往前冲去。四叔暗叫不好,又欲追去。
但剩下那股白烟斜地里弹起数尺高,猛往四叔头顶拍去。四叔赶紧一个闪身,却也晚了,被白烟重重砸在肩头,胳膊一抖,桃木剑顺势甩出几米远。他哎哟一声,眼见得另一股白烟距九斤不过数尺之完,当下把心一横,学着老太爷的样子,咬破指尖,吸出口浓血来,朝着白烟尽数喷去。
只见白烟里陡然夹杂进一阵血雾,竟向后退去。四叔心知自己这招不过是学个样子,唬人用的,趁这当间,一个箭步往九斤冲去。靠近另一股白烟后,故会重施,用血将其喷回。
可眼看得与阵眼儿不过相距两米,九斤一撅屁股,两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叔……我不……行了,真他娘的……跑不动……”四叔见状,不等身子站稳,瞄准九斤的大屁股猛力将冲撞过去,只听他“哎哟,我的叔”惊叫一声,两百多斤的身子竟被撞飞起来,直直往阵眼儿摔去。
“快拔柳木!”四叔急道。话音未定,只见白烟的血雾尽消,又袭了过来,此时他手里没了剑,只好挥着拳头迎了过去。可哪里是敌手?旋即被两股白烟缠上四肢,各自往后拽去,硬生生把他架起在半空里。却听到身后九斤苦叫道:“娘的,谁还用石头给楔死了?叔,我拔不动啊!”
此时,四叔的胳膊与腿脚间传来阵阵透骨之寒,夹杂着皮肉撕裂的痛感,甚至可以听到骨骼错位发出的“喀喀”声,眼瞅着就要被四烟分尸!他痛苦的大喊道:“砸!进!去!快!”
九斤闻言,摸起旁边的大石头,重重砸将上去,只听“咣”的一声,柳木被应声砸进地里。再一瞅四叔,身形都变得狭长了,可白烟仍无缩手之意。九斤急了,张嘴连问怎么办,四叔却疼得说不话出来#### 盗浪淘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