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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郑重，好像妖王只要强迫于她，她便会立刻甩手不干，妖王哪敢不顺着她的意，赶忙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你的。”
白九九这才满意。
从妖族圣坛出来，白九九一眼就看到河岸上站满了人，贺橙满脸焦急地走来走去，在某个瞬间忽然朝他们望来，立刻便如释重负，他走到白九九面前，问道：“如何？”
白九九叹气，摇了摇头。
贺橙惊讶道：“你不是啊？”
惊讶之下，他的嗓门尤其大，河岸上的全都听见了，白九九白他一眼：“你那么大声做什么？不是你个大头鬼，一点默契都没有的蠢蛋！”
贺橙恍然大悟。见所有人都在看他，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笑道：“我就说嘛，你能使用赤影剑，没可能不是白九兰，我就纳了闷儿了。既然你是，你摇什么头！”
“懒得跟你说！”白九九没好气道，突然间身份的转变让她有点不自在，这里这么多人，她也不想面对，赤影剑赫然出鞘，她打了个哈欠，道：“我回去睡觉了！”
说罢她便踩上去，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阿九！”妖王大喊了声，“本王还没介绍你呢！”
白九九掏了掏耳朵里的耳屎，全当没听见，回到房间后。她本想倒头就睡，却发现房间里赫然多了一人，那人站在阴影里，无声无息的，跟个鬼似的，吓了白九九一跳。
“你这毛病怕是改不了了。”白九九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咕噜咕噜灌下去，顺口问道：“我身上的亡灵应该已经没有了吧？”
无极摇头。
白九九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背，背上滑溜溜的，她并没有摸到任何凹凸不平的地方，但是她还是不放心，她干脆走到镜子面前，三两下解开衣服的扣子，白九九正欲将衣服脱开查看后背到底还没有那些恶心恐怖的骷髅头，忽然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她朝无极望过去：“太子殿下，我要睡觉了。”
无极端端地站着，蜡烛的光辉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裁剪得越发挺拔修长，那张英俊的脸孔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下，宛如这世上最上等的玉器，让白九九有一瞬间的恍惚。
无极并不想走。
白九九在证实了自己的身份后，她的反应着实太平静了，正常人都不该有如此平静的反应，她非常淡定地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无悲无喜，平静得让他忐忑。
他总觉得白九九心中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想法，他不知道在白九兰的幻境里她到底看见了什么，有没有看见当年极渊里不该发生的事情。
这千年来，几乎没有无极害怕的事情，可是现在，他却突然害怕起来，害怕白九九看见不该看见的，害怕她忽然有一天，想起那些惨烈的画面。
他好不容易等到的人，他绝无可能放弃，她不能再对他心生恨意。
“你怎么不走啊？”白九九挠了挠头发。忽然坏心眼儿地一笑：“我要脱衣服了哦！”
无极耳根蓦地红起来，亏得光线暗淡，白九九看不到，他背过身去，对白九九说：“你看吧，我不打扰你。”
“你分明就站在我的房间里，我脱了衣服就马上要睡觉了，你在我房间里，我怎么睡觉？”白九九翻白眼道，“你还是出去吧，你一个大男人留在我房里，算什么回事？”
就是在民风开放的二十一世纪，这都是有损她的名声的，更何况在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世界里，若是传了出去，她的名声就全完了。
她自己的名声是小，可如今她身份不同了，她可不想给妖族丢脸。让别人以为他们妖族都是些像水若彤那般不要脸的玩意儿。
无极忽然有些慌，偌大的豪华的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白九九趁无极转过身去的时候飞快地检查完自己的后背，然后她穿好衣服，走到无极的面前。
她似乎又长高了些，发顶已经够到无极的颈脖了，无极低头凝视着娇小的她，迎上白九九坦诚的目光，他道：“你不想当妖族的公主，对不对？”
白九九点头：“不想，我只想一个人逍遥自在，不想成为什么妖王，不想继承整个妖族，我更不想当白九兰，无极，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他自然明白，白九兰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白九九不爱他，她不想成为他的未婚妻，不想当他的爱人，倘若仅仅只是妖族公主，或许她还不会如此抗拒，偏偏她就是白九兰。
“阿九，我会对你好的。”无极沉沉道，他语气郑重，就像发誓一般，“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定会倾我所能对你好，如此还不够吗？”
第四魄的回归让白九九记起了很多事情。在极渊里他为她耗尽三成功力打开极渊之门，他为她的得失不惜冒险去极寒之地，她的每一个要求他都会为她办到，不管那个要求是好是坏，只要是她开口的，他都义无反顾。
谁都喜欢这样的好，可是太沉重了，白九兰的死是横亘在白九九心中的一根刺，那个明艳的姑娘，到底承受了何种打击才会毅然选择死亡？
白九九害怕，她不想面对那样的打击。
“无极，你应该知道，一旦我成为了白九兰，我们之间就有无数道障碍，我从小生性懒散，那些摆在面前的障碍我都不愿意去面对，我感谢你对我的厚待，但是。已经足够了。”
无极的心空落落的，他好像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怎么爬都爬不起来。
“数月的相处，难道你对我，就没有半点感情吗？”他问道。
白九九的身体忽地僵硬了些许，无极的问题就像一道惊雷。猛地劈在她的身上，让她瞬间头晕眼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咽了咽口水，不自然道：“感情又不能吃！”
无极：“……”
白九九道：“我要那种既不能看也不能吃的玩意儿做什么？我好好地当我的妖族公主不好吗？干什么非得跟你去天族受罪？！”
“你不去那便不去好了！”无极道，“谁说你非要跟我去天族了？往后你愿意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难道不好吗？你不想跨越那些障碍，没关系，你站在原地就好，我会跨越的，阿九，我会走到你面前，无论多艰难，我都会走到你面前来的。”
这突然的表白让白九九很是懵逼，她想，这一晚，她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最初羡慕嫉妒恨，觉得白九兰的脑子估计是长了瘤，所以她才会想不开地放弃无极去自杀；后来窥见了白九兰的记忆，她被白九兰的记忆感染，对无极心生恨意，突然就理解了白九兰，觉得无极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再然后她就莫名其妙成为了妖族公主，她还未从新的身份中走出来，无极竟然破天荒地给她表白了，哦，不对，是给白九兰表白。
所以无极爱的到底是她白九九还是死去的白九兰？
哦，似乎也不对。分明她就是白九兰，白九兰就是她，她们是同一个人。
可是她明明就该是独立的个体，为什么要被贴上白九兰的标签？白九九的脑袋忽然一个头两个大，她在白九兰和自己之间来回纠结，看到无极就觉得不顺眼起来。
她推着无极的背朝外走：“你赶快回去睡觉吧，别打扰我休息！”
将无极推出去后，她也不管无极到底走不走，碰地关上门，将无极关在门外，白九九靠在门背上，大脑一片混乱。她也懒得多想，身体往柔软的床上一扑，卷了被子就睡了过去。
妖族公主回归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传遍妖族，次日，白九九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她拉开窗帘，阳光懒懒地照进来，她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生活很惬意。
然而，这想法只停留了短短一瞬便轰地消散，因为白九九的余光瞥见到楼下聚满了人，山顶的风总是格外大，他们围聚在她所住的楼下，一排排地跪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白九九被这场面吓了一跳，正巧染蝶进来伺候，她问道：“这些人跪在这里干什么？”
染蝶笑道：“回公主殿下，他们听说公主殿下回来了，都是过来参拜的，他们仰慕公主殿下的风姿，想一睹公主殿下的风采。”
白九九被这一声“公主殿下”吓得一哽，险些呛死自己。
“我……”白九九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跪着的人，又指了指自己，有些结巴道：“一睹我的，风采？我有什么风采？！风干还差不多！”
“公主谦虚了，我们妖族虽然出美女，但是能和公主殿下比美貌的，奴婢至今还未瞧见，公主殿下的美是我等望尘莫及的，那些人想见公主，并不奇怪呀。”染蝶道。
白九九的脸顿时黑如锅底，她挥挥手道：“走走走，你让他们赶紧走！”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他们若是再不走，我就走了。”白九九气呼呼地说：“若是被这样折腾，这妖族我怕是呆不下去了，你告诉他们，他们若是不消停，我马上就离开妖族。” 三界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