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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亲眼见到过成为废墟的三界旅店,白九九真的会以为三界旅店还是原来的那个三界旅店,一砖一瓦一桌一椅都还是原来的摆设,只不过面貌焕然一新了。
拿着锅铲的牛叔从厨房里钻出来,见到他们咧嘴一笑:“阿九,你们没事就好啦!”
白九九看见他老人家喜庆的脸,只觉得身上所有的疲累好似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她冲牛叔说道:“牛叔,牛叔,我要吃红烧鹅、大盘鸡、甜皮鸭还有凉拌肘子和小米粥!”
“好好好,”牛叔笑容满面,转身钻回厨房继续做菜。
白九九提着茶壶倒了三杯水,自己拿起一杯咕噜咕噜喝掉,看着无极道:“你是怎么将这里完全复原的?”
无极淡淡道:“只要我想做,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他虽然面色寡淡。但白九九看得出,他心情很好,她的心情也不禁跟着越发好起来。
贺娇娘在旁边坐下,朝白九九解释:“这里原来就是公子自己设计的,图纸公子应该还留有备份。所以这里建设起来才会那么快。”
无极没有反驳,白九九心想,原来如此。
她道:“你是不是活了太久,觉得人生太无聊太寂寞,所以什么东西都想尝试一下,不管什么歪门邪道、剪纸刺绣、陶瓷工艺都学了一遍啊?”
无极摇头:“我没有学剪纸刺绣。”
白九九:“……”
她竖起大拇指:“果然是个纯爷们,佩服佩服。”
忽然一声鸟叫传来,白九九仰头朝外一看,一直通体黑色的大鸟扑扇着巨大的翅膀落在庭院里,那大鸟转眼变成了一只小鸟。扑啦啦地落到他们面前的桌上。
白九九伸手去点那小鸟的脑袋,被小鸟偏头躲开,她哼哼道:“这黑不溜秋的玩意儿还挺有脾气,你不是说魔族三主都在魔君身边吗?结果呢?梼杌主和饕餮主险些将我给宰了!”
朱雀觉得自己很冤枉:“分明是他们骗我!”
“你咋就那么好骗呢?你眼睛是长在脚板心上吗?人家一骗你就上当!”白九九继续数落,“不是说你是神鸟吗?怎么没发挥你神鸟的通天本领?”
白九九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朱雀头晕眼花,恨不得立刻晕过去装死,他辩解道:“什么神鸟,那都是别人吹嘘的,我只是一只普通的鸟。”
“放屁!朱雀乃是四大神兽之一,和玄武、青龙、白虎齐名,你真丢神兽的脸。”
朱雀:“玄武、青龙、白虎都死绝了,只有我们朱雀一族流传了下来,我还未成年,在我们族里,我是最小的,虽然我不成器,但是我们族很成器啊,我们熬死了其他三族。”
他语气还颇为洋洋得意,白九九一想到他未成年,便只有原谅他办事不利的份儿了。
谁能期待一个小孩子有多么靠谱呢。
朱雀扇了扇翅膀,说道:“殿下,属下打听到那个饕餮主死了。”
无极神色一凛。
贺娇娘立即补充道:“是我忘了跟公子说,饕餮主死在万里寒舍了,据阎君说,是死在阿九的剑下的,一剑封喉。”
“阎君那不靠谱的东西说的话你也信?”白九九欲哭无泪。
贺娇娘摊摊手道:“我不信,但是阎君是这么说的。”
“饕餮主分明就是他杀的,他不想惹麻烦,所以才把帽子扣到我头上,让我帮他背黑锅。我若是真的杀了饕餮主,我怎么不记得?”白九九叫苦不迭。
无极道:“阎君不会。”
“不会什么?”白九九下意识地问。
“阎君不会嫁祸给你,”无极道,“他说是你杀的,那么饕餮主便定然是死在你手上。”
“可是我……”
“阿九,你忘了,你魂魄残缺,记忆断层是很正常的事,”无极提醒她,“你曾经甚至忘记了我们相处过的一段过往,饕餮主之死虽然蹊跷,但是既然能让他死,必定是惊心动魄的事,你的记忆倘若排斥这段血腥的过往,那么将它忘却。也是很正常的。”
无极说得有条有理,白九九瞬间哑口无言。
其实她也觉得阎君不会撒谎,区区魔君手下的一条狗,死了就死了,杀了就杀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阎君手下数千万阴兵,乃是三界响当当的人物,完全没必要否认。
她只是过不去心底那道坎,总觉得饕餮主死得很诡异,倘若凭她现在的能力,有人说她杀了饕餮主,她可能还觉得在理,可是当时她不过才是大宗师的修为,是没有能力杀饕餮主的。白九九有一种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的不安。
无极见她眉头紧锁,轻声道:“这件事情你不必深想,身体里既然有赤王脉,在危难时刻爆发出令人不可想象的杀伤力,并非不可能,你不必如此介怀。”
“站着说话不腰疼。”白九九嘀咕道。
她声音虽小,但无极仍旧还是听得明白,他道:“我是坐着说话的。”
白九九:“……”
她果然还是和无极存在某种不可跨越的沟通障碍。
等牛叔做好饭食的时候贺橙和汐月刚好赶回来,贺橙一张脸臭得像臭水沟的污水,唯独汐月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白九九有时候觉得。汐月有点像无极的翻版,同样的面无表情,同样的波澜不惊,同样的不会看人脸色,同样的有语言障碍。
贺橙一脸不爽地在桌旁坐下来,白九九大约猜到他在气什么,有些讨好地放了个鸡腿在他的面前:“不要一回来就是一副便秘的表情嘛,多吃鸡腿通通便。”
贺橙抬眼瞪她,白九九假装没看见,又给他挑了个鸭腿:“这些都是留给你的,这些天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引路,我们可就都死在去冥府的路上了,你多吃点,好生补补。”
白九九对他难得有这么好言好语的时候。贺橙扯了扯嘴角:“知道自己错了?”
“知道知道,错得凶,错得离谱,下次一定改正。”白九九认错态度极好,贺橙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被白九九一个人说完了。
他索性闭嘴,伸手拿了一只鸡腿大口啃起来。
白九九见他肯吃,知道他是气消了,心中不禁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这位大少爷不好哄。
三界旅店要张罗重新开张的事,白九九突然间又变得忙碌起来,忙着打扫卫生、装点新店、招揽客人、修炼进阶……三五日的时间里,她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然后,她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这种稀松平常的日子,虽然偶尔忙一点,但是大多时候时间都是自由的,她想什么就干什么,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些杀伐血腥、惊心动魄。
她好像住在一个十分安逸的环境里,这里人人都是和颜悦色,人人都是欢声笑语,她与他们相处在一起,有所有笑,好不热闹。
然而,心中却时不时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这样的日子总归是短暂的,是的,总归是短暂的,三界旅店重新开张第五日,店里面来了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那老头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三界旅店的门口,白九九正在店内招呼客人,见他一个老头行动不便的样子,便丢下手上的活上去搀他。
她将老头扶到店内的座椅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水,老头连声感谢,端起水杯慢吞吞地将水杯里的水喝下去,他一面喝一面打量起白九九来。
“小姑娘真善良。”老头赞美道。
白九九微微笑:“举手之劳而已,您不必客气,我们三界旅店乃是这里的一家客栈。您要住店还是吃饭您可以告诉我,我帮您安排。”
“都不是,”老头用那苍老的声音回答。
“那您只是来这里讨杯水喝或者借地方坐坐?”白九九仍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他们三界旅店是很欢迎客人的,来讨水或者借坐他们都十分欢迎。
然而,那老头还是摇头:“都不是,我来这里,是听说三界旅店有位白姑娘曾经是翼族王后的朋友,想请那位白姑娘帮我送一封信给翼族新王。”
“一封很重要的信。”那老头慢悠悠地补充道。
白九九的表情不禁变得正色起来:“请问您是?”
“我是翼族新王一位很重要的人,”老头似乎受了伤,说话很是吃力,他道:“还请帮我叫一声那位白姑娘,我的时间不多了。”
白九九将他扶起来:“有什么话我带您进里屋去说,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
那老头沉沉地点了点头,随白九九走进里屋,白九九扶着他坐到座椅上,这才道:“老人家,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位白姑娘,白九九。”
“果然,果然!”老头突然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咳出一口血来。
白九九吓了一跳,立刻拿了手帕将他手上和嘴角的血渍擦干净,手指不由地握住老头的手腕,双目赫然睁大,这老头五脏六腑已经俱碎,回天无力了。
“魔族的人应该追过来了,我已经是强弩之末,很快就要入土了,”老头忽然反握住白九九的手,“我这里有一封信,还请姑娘帮我亲手送到翼王手上,感激不尽。” 三界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