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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家便无来处,也无归处,她终究还是会孤零零地一个人。
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她有贺橙。
他就像黎明亮起来的一道曙光,为她照亮了一条康庄大道,让她的生命无形中变得有意义起来,不再像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
她恍惚间,好像找到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论起说甜言蜜语的功夫,你贺公子认第二,可没人敢认第一啊!”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贺橙一跳,随即他皱起眉头,一副恨不得冲上去打人的表情,怒声道:“白九九,你这个没道德的女人,又偷听本少爷说话!”
下一刻。白九兰的身影在他们身侧缓缓呈现,她道:“我正在看看你在哪里,谁知一听就听到你的说话声,这怎么能算偷听呢,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的理由一堆一堆的。贺橙懒得跟她掰扯,反正每次掰扯白九兰都没输过,他何必自找不痛快,还是他家汐月温柔可爱。
眼角余光一瞥到汐月,贺橙的内心就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他问道:“你不是在闭关吗?怎么想起来找我们?”
白九兰还未解释,他又自顾说道:“哦,你明天就要上花轿了,出来得还挺及时的嘛,是不是已经迫不及待想嫁出去了?”
“是啊!”白九兰弯腰捡起一颗石子。扬手丢进看不见的树林里,“一想到明天就要嫁给无极,我就兴奋得手舞足蹈,恨不得时间过得再快些,让明天早点到来。”
她这样说着,秀眉的眉头却轻轻皱了起来,根本看不出半点开心。
贺橙就不想取笑她了。
他的脑子里有死灵的记忆,他清楚地记得当年白九兰是如何魂飞魄散的,但是婚礼在即,这个时候再说那些陈年旧事又有什么用?
“口是心非!”贺橙收敛起脸上那不正经的笑容,“你莫不是在害怕吧?”
害怕?
一场婚礼而已,有何可怕的?
汐月不明所以的目光在白九兰和贺橙的身上来来回回地打转。
贺橙不过随便一说,没想到白九兰却沉默下来,他眉梢一挑,知道白九兰这是默认了,这姑娘素来胆大包天,凡事要强得很,没想到竟然还会承认自己害怕。
原来她也不是坚不可摧的。
他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若他是白九兰,他绝对不会嫁给夜无极的,他不杀了夜无极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明天天族迎娶的花轿就要过来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会不会太晚了?
“怕什么?”贺橙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白九兰都不会在婚礼前临阵退缩,只好给她打气,他整了整衣襟,慢条斯理道:“天族太子又不是洪水猛兽,人家是把你捧在手里疼的人,要怕也该是天族王宫的人感到害怕,毕竟你这位太子妃是个脾气古怪又修为高强的人,若是你不高兴,指不定就顺手摘了谁的脑袋呢。你说是吧?”
“放屁!我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吗?”白九兰瞪他。
贺橙指着她道:“你看你现在这样子,若是被天族的人看到,说不定就会吓得屁滚尿流,等你到了天族,你就得收收你这随时炸毛的脾气了。”
“收你妹收!”白九兰哼道,“谁还能将我怎么着吗?我干嘛要收敛自己的脾性?”
她觉得贺橙这货简直不靠谱,出的都是什么鬼主意,如果嫁出去会过得那么窝囊,还不如不嫁呢,无极要是敢给她气受,她就甩手不干了。
那太子妃的位置谁爱当谁当去。
“所以你怕什么?天族太子都恨不得把你供奉起来了,天族上下谁敢招你惹你?你嫁过去不好过的只会是他们,轮得到你还怕吗?”贺橙撇嘴。
白九兰:“……”
和贺橙东拉西扯根本扯不明白,她总不能说自己害怕的是无极会像千年前那样逃婚吧?她决定不和贺橙掰扯了,她目光落在贺橙和汐月相握的手上。
白九兰就挑了挑眉:“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这个问题贺橙早就想过。如今魔君出世,到处兴风作浪,于他们海底城一族有直接的利害关系,聚魂石还未复原,白九兰随时都可能死。
天界不稳,便是三界不稳,他打算等白九兰彻底重生并且制服魔君后就带汐月回海底城见父王和兄嫂,请他们为自己主婚。
白九兰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计划好了,贺橙虽然总是吊儿郎当的,但是大事面前却从不糊涂,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计划。
既然他已经有所打算,那便足以证明他是真的喜欢汐月,希望能给汐月一个归宿。
“等这边的事尘埃落定后,我便带汐月回海底城。”贺橙笑眯眯地说。
汐月羞红了脸,白九兰想。果然。
转眼便到了婚期,白九兰早早地被婢女从床上叫起来沐浴梳妆打扮,换上大红的嫁衣,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被打扮得美艳的自己,嘴角不由地露出一个笑容。
她想前方无论是风是雨,她到底还是选择了走上去。
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再多的畏惧和担忧都没什么作用,不如随心而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任何风雨都化在她的手里。
今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是她和无极特地挑选的良辰吉日,宜嫁娶。
他们早已商议好在今日喜结连理,拜天拜地,携手走完今后漫长的人生路,没有生离,只有死别,彼此信任,彼此容忍。
他们商议了很多,却没有商议在良辰吉日这天,倘若新郎官缺席,她该如何。
直到艳阳中天,直到暮色西沉,白九兰在喜庆的房间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王老夫人、贺娇娘、贺橙还有汐月都在房外等着。他们被想静一静的白九兰赶了出来,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沉静得好像刚刚死了人,所有人都低眉垂目,唉声叹气。
白九兰害怕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原来,在不好的事情发生之前,她是有预感的。
妖王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来,所有人都悄无声息地站起来,满含期待地望着妖王。这个本就已经年迈的父亲,此时此刻好像忽然间又老了无数岁。
白九兰坐在桌前发呆,她没有像千年前一样冲动地找到天族去,她好不容易活过来,如今的她是妖王和整个妖族的希望,她的性命比千金还珍贵,她不能再经历一次魂飞魄散。
所以即使她已经脚底抹油很想去天族问个清楚,但是她始终端坐在房里。
冲动是魔鬼,白九兰已经经历过一次,同一个坑,她不会摔第二次。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白九兰抬头,看到妖王慢悠悠地走进来。
这位年迈的父亲似乎已经太疲惫,那双苍老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慢慢地走到白九兰面前,伸手轻轻地抚着白九兰的发顶。
“九儿,算了吧。”他说。
一瞬间,白九兰酣然泪下,被憋了大半日的眼泪,这一刻。终于决堤。
“没关系,没关系,”妖王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肩,“这场婚礼没了没关系,你仍旧是我们妖族的骄傲,是父王的骄傲。”
不,她是妖族的耻辱,妖族再一次因她而蒙羞,天族这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妖族的脸上,让她和妖族再一次成为三界的笑话。
白九兰敛去眼角的眼泪。绯红的眼眶里有妖艳的光芒一闪而过。
她突然想起很多事,千年她追在无极身边鞍前马后,讨无极的欢心,讨天后的欢心,结果他们都不喜欢她,无极不喜欢她的人,天后不喜欢她的性情。
她想起无极总是对水若彤温声细语,以至于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她以为无极喜欢的人都是水若彤,她觉得自己是个可耻的拆散有情人的贱女人。
她想起大婚当日那场鲜血淋漓的战争,遍地尸体,血流成河。
最后,她想起了被隐藏在记忆里最深处的那道伤疤,当年的极渊乃是天族最美的地方,遍地花开,百花争艳。
她穿着一身嫁衣赶到极渊,本以为看见的会是无极正在给林青绕疗伤的画面,然而,事实远出她的以为,她看到的是一对狗男女。
白九兰有洁癖,那画面至今让她觉得恶心。
当年的自己太傻太天真,因为那么个狗男人,她竟然就那么轻易放弃了自己,放弃了以她为首的妖族,放弃了以她为傲的父王。
夜无极,他值得吗?他配吗?他凭什么?
他带走水若彤而丢开自己,仅这一点,就不可原谅。
到底是执念太深。
白九兰沉沉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经干干净净,看不出半丝泪意。
贺娇娘再次见到白九兰时,她已经脱下了那身绯红的嫁衣,穿上了常服,她站在挂满红绸的房间门口,对他们微微笑道:“忙了一天,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她想,白九兰不一样了。
可到底哪里不一样,贺娇娘却说不上来,分明还是那样的笑脸,分明还是巧笑倩兮的模样,分明还是差不多的动作和言语,可她总感觉白九兰不同了。 三界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