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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素不赞成地看着他:“你说得倒是容易,那水若彤是什么人?她的整颗心都恨不得交给太子,怎么会愿意嫁给你的?娘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你可问过你父君,他到底何意?”
他的这位父君,从来都是个偏心的人,只不过偏的是他和夜无忧,所谓爱屋及乌,他从来不会偏向夜无极,也正因为如此,天后对他们母子三人的敌意才越发地大。
天后总以为他夜无铭要抢夜无极的天君之位。
而如今,水若彤愿意嫁给他,那就等同于是送上门给他的权利,天君怎么会拒绝。
姜素到底还是深居蓬莱宫太久,对天族的尔虞我诈丝毫不清楚。根本看不明白别人的心底到底在算计什么,她单纯地连自己的夫君都不了解。
“父君总归不会害我,”夜无铭拉着姜素坐下,“这些年父君对我们兄妹的好您也看在眼底,您担心什么。况且,这也是我想要的,没什么不好。”
“什么没什么不好?”姜素眉头打结,“我没看出半点好,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有什么好的,你父君这个前车之鉴难道还没有让你汲取教训吗?娶妻娶妻,那是要生活一辈子的人,你的一辈子漫长得无法估算,难道你愿意整天和一个不爱你的人生活在一起?”
姜素是个性情中人,她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在遇到天君之前,她是逍遥的小药仙,每日采药看病,活得无忧无虑,遇到天君之后,她数次被追杀,最后只能躲在蓬莱宫这个狭窄的小地方度过漫漫长日,如今的她,除了夫君和儿女,再无其他。
她的见识受到了限制,胸中再无豪情。
她生活在温室里,那些勾心斗角和血染江河,对她而言都是遥远得不可触及的事,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天君要把水若彤只给他。
“一个人的心是可以改变的,”夜无铭低声道,“您的儿子也是很优秀的,您何必担心水若彤的心不会有向着我的那一天。”
他信口编出花言巧语,试图让姜素不要在这件事情上固执己见,更不要找父君去讨什么说法,凭白伤了两人的感情,他道:“我是愿意娶她的。”
是的,他愿意用婚姻去换取权利,换取他母亲和妹妹的一世平安。
赐婚的大风从璇玑宫刮到了方圆几十里,蓬莱宫并凤寰宫都是一水的低气压,只有兰陵宫似乎还是往日和和乐乐的样子。
思源在花园里小心地修剪花枝,盼望着白九兰重新回到兰陵宫的那一天,自从白九兰走后,兰陵宫就恢复了以前冷冷清清的样子,半点人气都没有。
偶尔他们撞见无极。有时候都以为看见的是个只会走路的僵尸,同样没有一丝活气,思源一边修剪花枝,一边唉声叹气,不知道白九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拯救他们。
忽然一阵大风刮来,思源抬头看去,见是他们宫里的神鸟飞了回来,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思源难得见朱雀这么心急,有种不好的预感。
赐婚的事,从无极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被他放在心里,他反而觉得自己少了个任务,至少他不需要帮水若彤寻觅良配了。
巨大的黑翼刮起的大风从花园里一路刮到永宁殿。永宁殿的殿门被大风刮开,朱雀飞跃进去,庞大的身影瞬间缩小成呆萌的一小只,落在无极的桌案上。
“什么事?”无极头也不抬地问。
“公主离开妖族,回到三界旅店了。”朱雀有些气喘地回答。
“贺娇娘呢?”无极追问。
“重点就是这个,”朱雀急不可耐道,“她把贺娇娘留在妖族了,自己一个人回了三界旅店,我偷偷听到她在问那个贺橙,如何才能让贺娇娘彻底醒过来。”
白九兰和贺橙他们吃饭聊天的时候,其实它就在屋顶,只不过将自己的气息完全隐藏了起来,凭借白九兰现在的修为,是根本无法发现它的存在的。
所以它才能一字不漏地将他们的对话完全听进耳朵里。
无极倏然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射向朱雀。朱雀立刻扑扇翅膀飞出老远,尖锐的声音在永宁殿内来回回荡,它尖声尖气道:“白九兰那个不怕死的,她要去幽冥道啦!”
无极的神经突突突地跳了起来。
白九兰就是有这种本事,让一惯淡定沉着的他瞬间炸毛。
幽冥道,那是个连他都不敢闯的地方,他以为自己可以等,等找齐十二块聚魂石,等彻底复活白九兰,让她成为三魂七魄俱全的人的时候。他就去幽冥道寻找蓝心草,救醒贺娇娘,弥补白九兰心中对贺娇娘的愧疚,没想到白九兰却不愿意给他时间。
“她已经出发了?”无极问。
朱雀摇头:“还没有,估计还在计划如何才能更安全地拿到蓝心草。”
无极一个“走”字就要出口,却忽然感觉到兰陵宫门口传来不小的动静,下一刻天后就蓦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无极不用想都知道天后来此,是为今日的赐婚。
他脚底已经抹了油,却不得暂时留下来应付天后,无极低头拱手:“母后。”
天后观摩着面前的儿子,见无极神色间有少见的慌色,想到天君赐婚之事,还以为无极是在为夜无铭和水若彤的婚事烦心,知道操心起自己的权利来。
天后严肃的神色稍霁。
“天君刚刚下旨赐婚。今日朝会后大臣们在璇玑宫外几乎吵翻了天,各有各的说辞,虽然赞成这桩婚事的不在少数,但是反对的声音却不容忽视,”天后慢条斯理道。“本座想,对于这桩婚事,你身为太子殿下,应当有自己的想法,你如何看?”
无极无心应付天后。回答道:“父君既然赐婚,自然有他的道理,儿臣没有看法。”
“混账!”天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甚是不满,“你难道不知道,一旦夜无铭也水若彤成婚,夜无铭就等同于拥有了水西平的十万天兵吗?”
无极抬眼:“十万天兵是凭借一桩婚事就能得到的?”
天后虽然野心极大,但她的手却没能伸到天族兵权上去,她对军中之事并不了解,自然以为水若彤嫁给夜无铭,水西平就会站在夜无铭的那边,成为夜无极的绊脚石。
“儿臣知道母后在想什么,”夜无极慢悠悠道,“水西平这个南境将军已经坐得够久了,等水若彤和夜无铭成婚后,儿臣会让他开始颐养天年的。”
天后恍然,她就说,夜无极不可能没有丁点想法,果然还是她的儿子棋高一着。
等夜无极收回南境兵权,看那死贱人生下来的儿子还怎么蹦跶。
“儿臣还有要事处理。就不送母后了,”夜无极后退一步,做出请的手势,“等儿臣忙完手中事务,再到凤寰宫陪母后赏月用餐。”
天后望了眼桌上堆积的折子,满意地走了。
从天后一进来就夹紧了尾巴的朱雀立刻如释重负,而此时的夜无极已经半刻也不想等,天后前脚出了兰陵宫,他后脚就离开了天族,前往阴阳街。
水将军府。晓雪正在小心翼翼地为水若彤梳头,忽然身后出现一道黑影,对水若彤禀道:“姑娘,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晓雪一跳,手里的桃木梳险些掉到地上,幸而她反应快,伸手一捞就握住了正在往下掉的桃木梳。
水若彤一扬手,晓雪知道他们有事要谈,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水若彤和那个黑影,黑影便听得水若彤发出一声冷笑。
水若彤道:“断臂之痛,贺娇娘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可她不死有不死的用处,白九兰为了救醒她,只有去幽冥道拿蓝心草,幽冥道是什么地方,简直不知死活。”
黑影道:“夜无极……”
提起这个名字,水若彤原本冷嘲的脸有瞬间的温柔,然而,转而却变得越发阴翳,夜无铭说得没错,这对母子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在他们心中,她就只是一条随时可差遣的狗,他们既然不将她当人看,她就要他们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白九兰要去幽冥道找蓝心草,夜无极不放心她,势必会跟上去,天族没有无极太子镇守,便是你们魔族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水若彤冷笑,“攻打翼族,你们就被夜无极败退,难道还没有汲取教训吗?”
黑影沉声道:“姑娘说话最好小心些。”
这是在威胁她,倘若这人是魔君,水若彤或许还会给他三分颜面,至于魔族的其余人,一概没有必要,她笑道:“我说的乃是实话,你们以为天族除了无极就没人可用了吗?这千年来,你们魔族养精蓄锐,我们天族也丝毫没有耽搁,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来试试。”
“不是还有姑娘的父亲吗?水西平将军就是我们魔族最好的助力。”黑影提醒道。
魔族的人果然无所不用其极,自己已经为他们所用,他们竟然还想拉自己的父亲下水,她父亲为了天族戎马半生,怎可能为魔族出力? 三界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