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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九见林青绕不说话，她吸了吸气，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愤怒，说道：“林长老，我不管你们和无极有什么恩怨，我现在就把话撂这儿了，无极是我救命恩人，对我而言，他亦师亦友，他是陪我来这里的，你们若是不欢迎，我们现在就离开，谁稀罕！”
“阿九，不得无礼。”闷肚子无极忽然开了口，出言便带着几分训斥，“林长老乃是妖族的老人，是妖族公主的长辈，你应该敬重他。”
场面不知不觉地安静了下来。在场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无极和白九九身上打转。
白九九知道无极在妖族的身份尴尬，其实她这个还未验明正身的“冒牌公主”身份同样尴尬，他俩正好尴尬到一块儿去，她走到无极面前，点点头道：“好吧，听你的。”
然后她恭恭敬敬地朝林长老揖了一礼：“是阿九说话失了分寸。还请长老看在阿九初来妖族不懂规矩的份儿上，不要和阿九计较。”
林长老原本盛怒的脸色终于有所好转，反倒是林青绕，一身怒气蹭蹭蹭地往上飙。
“白姑娘，天族太子是我们妖族的仇人，你这般护着他，对得起我们死去的公主吗？”林青绕道，“况且这里是妖族，不是天族。”
“你们不是说死去的公主就是我么？”白九九眼神无辜，“既然是我，那我说对得起就对得起，我都没说话。你干什么太监操心皇帝的事？”
林青绕一哽，她素来受小辈们拥护，又受长辈们宠爱，何曾受过这等教训，白九九的置喙直让她下不来台，她憋了半晌道：“你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林玄长老喝道：“绕儿，注意你的言辞。”
林青绕脸色一沉，倔强地站着，瞪向白九九。
白九九忽地就笑了。
她收起了脸上的吊儿郎当和那份真诚道歉的姿态，娇小的身板挺得笔直，目光逐渐变得沉凝起来，说道：“我也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坦白说，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妖族公主，我白九九生来无父无母，我活得潇洒自在，我肩上没有任何责任，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什么妖族公主的转世，硬要我活成别人，却不想我根本就不稀罕！”
王老夫人缓缓站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白九九转向妖王和王老夫人的方向，一本正色道：“妖王，王老夫人，既然大家都在等一个结果，何必拖拖拉拉，直接去圣坛见证结果不是更好？”
妖王的脸色沉下来。
林玄长老拱手道：“妖王，白姑娘，是小女说话不知分寸，老臣代她向白姑娘和妖王赔礼道歉，还请白姑娘大人大量，不要和小女计较。”
林青绕一听，从小被娇惯的脾气更是涌上了大脑，道：“爹，我又没说错！”
“林长老客气了，林小姐所言的确没有错。我的身份还有待考证，在此之前，你们的确不必对我如此毕恭毕敬，所以我希望现在就能去圣坛。”白九九道。
无极一言不发，显然是默许了白九九的话，贺橙自动自发地站到白九九旁边，表示跟白九九站在同一条战线。
气氛僵持下来，王老夫人咳嗽了声，对白九九说道：“阿九，不是我们不想快点验证结果，而是圣坛只在月圆之夜才开启，在此之前，希望你能耐心等候。”
等候个屁！她现在一分钟都不想等！
早知道每月十五才开启，她何必这么早来妖族，凭白让无极遭受他们的白眼。
林玄长老呵斥道：“绕儿，还不快给白姑娘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林青绕不服气，“我既没有说错也没有做错，夜无极本来就是我们妖族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对他出手理所当然，白九九的身份本来就还未证实，一天没有证实，她就一天不是妖族公主，我为何要对一个千方百计护着我们妖族仇敌的人客气？”
白九九“切”一声：“谁他妈稀罕当你们妖族的公主？！”
妖王头疼地揉揉额角，觉得自己快被白九九和林青绕的你来我往弄昏了头，他摆摆手道：“今日的夜宴到此为止，你们各自散去吧。”
看戏的还未看过瘾，这里的老大却已经喝令大家各回各家，在座的都有些依依不舍，但再不舍得，该退场的还是得退场，不消片刻场内便只剩下几个妖族的重要人物。
林青绕拱了拱手，正欲退去，妖王却忽然道：“绕儿，你留下。”
林青绕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白九九，躬身应：“是。”
王老夫人身为在场唯一的德高望重的老婆婆。她长叹一声，走到白九九面前，拉住白九九的手，慢悠悠地说道：“阿九，绕儿是妖王看着长大的，对她的确很是宠爱，公主死后，妖王痛心疾首，不久后绕儿便出生了，林长老为了将妖王从公主死亡的阴影中拉出来，便时常带绕儿到妖王身边走动，若非林长老和绕儿。妖王如今定然不是现在这般人模人样，希望你能看在他们对妖王和公主忠心耿耿的份儿上，不要和他们计较。”
白九九心中一句“关我屁事”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地咽回去，她望向满头华发的妖王，突然觉得，在妖王心中，林青绕或许就等同于他的另一个女儿。
而现在她这个“冒牌公主”和他的另一个女儿张口对骂，骂得热火朝天，弄得全妖族都知道，他这位当父亲的，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选择两不相帮。
难怪堂堂妖族之王会允许一个下属的女儿在这样的场合放肆，难怪林青绕能有那么大的底气在这样的场合放肆，原来依仗的不仅仅是她的父亲，还有妖族最大的王。
那她呢？
她算什么？
倘若她真的是白九兰，她的父亲还是原来的父亲吗？
白九九忽然觉得有些无力，她无所谓道：“我明白了，老夫人放心。这次我不跟她计较便是，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落下话便朝外走去。
“阿九！”妖王不禁朝前走了几步，却见白九九仿佛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地朝外走，他又不由地停下来。苍老的眼中溢出深深的失望和自责，“是为父对不起你。”
染蝶已经为白九九准备好沐浴所需的东西，白九九回去后，她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接过白九九手里的赤影剑，将白九九领上二楼。
白九九心情不好。原本只想睡觉，却不想辜负了染蝶的一番心思，只是她不习惯沐浴的时候被人伺候，自己进了洗浴间，让染蝶在外面等候。
浴桶里的水温刚刚好，白九九脱了衣服泡进去，手和脚都逐渐变得暖和起来，她靠在浴桶的边缘，微微闭上眼睛，过往的一切走马灯似的从她的脑海里闪过，让她越发觉得疲惫。
还不如在二十一世纪当个整日为钱发愁的病秧子呢，她暗想。
“哎！”白九九长长地叹口气，看来就算她真的是妖族公主，她在妖族的地位也不是不可撼动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在三界旅店当她的小店员，每日开开心心的，多好。
不知道泡了多久，直到水有些凉了白九九才起身穿上衣服，染蝶进来伺候，见到白九九裸在外面的后背时，突然发出“啊”的一声。
白九九奇怪地回头，染蝶绝对不是那种会莫名其妙尖叫的女子。
“姑娘，你后面……”染蝶指着她的后背。好像她的背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白九九头皮发麻，房间里有一面铜镜，她走到铜镜之前，侧身去看自己的后背，原本雪白的肌肤上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张鬼面，白九九一哆嗦，险些没站稳。
她认真地数了数，一共六张鬼面，层层叠叠地叠加在一起，就像她的身体里层层叠叠地住进了六个阴人，每个人都在她的后背张大了獠牙望着她的后方。
“这是什么东西？”她问，“什么时候到我背上的？”
染蝶不过十多年的寿命。哪里见过这等可怖的玩意儿，慌乱地摇头：“奴婢不知道。”
白九九沉了沉脸：“你去把贺橙给我请来。”
染蝶抬脚就要去请贺橙，白九九却忽然改口道：“不，你去找无极，让他现在就过来，你记住，这件事情只能我们三个人知道，若是你敢对其他人提起，我便不能留你了。”
最后那句话，白九九语气虽轻，染蝶却听出了毫不留情的杀意，她当下一个哆嗦，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奴婢遵命。”
因为事发突然，白九九又严令不许惊动旁人，染蝶行事便格外小心谨慎，她动作也快，暗中通知无极后，带无极沿原路返回，只说：“白姑娘有请。”
无极不疑有他。
夜已深了，白九九在房里等他，蜡烛的光线暗淡下去，染蝶小心翼翼地换上新的，房间里又逐渐明亮起来，无极问道：“你找我来，有何事？”
白九九脸色凝重，她站起来道：“给你看一样东西。” 三界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