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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叶是臧家这一代目前为止唯一的男丁,他这一代人丁凋零,在臧叶之前也仅有一个姐姐而已,臧叶就是臧家唯一的大少爷,祖父祖母的心肝宝,下一代的当家的。不过臧家说是一个家族也并没有多大,一代最多不过五六个人,延伸下去三四支,他们这一只是曾祖父那一辈的时候刚刚迁移到此地的,在当地也并未形成宗族势力,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裕之家。每一代当家作主的男人连“家主”这个词都用不上,所以臧叶虽说是唯一的男丁,但从小长到大身上也并未被寄予太多希望,没有太多的压力需要承担,与初泽良那种悠久家族出身的少爷并不相同。初泽良虽说是家族中最悠闲的一个,抛下家族不管在江湖上一闯荡就是几年不着家,但当家族有难的时候他必须要赶回去出力。而臧叶就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了,毕竟他们臧家一个小小的门庭,会出什么大事?
臧家自身固然是没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臧叶自身也没有。但是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都想不到也许某一天大祸临头,可能就是由路边随手捡起的一块破烂石头引起的。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他家还没有人闲得无聊出去捡石头回来玩的。倒是臧叶的姐姐,像一些其他的温婉富家小姐一样,喜欢侍弄些花花草草,平平外出游玩如果遇到没有见过的野生品种都会带回来培育,他家的花圃被他姐姐收拾得争奇斗艳,现在有一种颇为流行的稀有品种就是从他家,从他姐姐的花圃中流传出去的。
他们姐弟俩一样,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都喜欢出门玩,在家里根本呆不住。那天趁着秋色正好,臧叶又收拾了些细软,带几个家丁打算出门到附近的小山里待上十天半个月。那山没有名字,但是其上的红叶却长得很好,这才吸引到了臧叶的注意。这山他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次,但是却没什么印象了,后来这十几年间他再也没来过,所以虽然是离家不远的地方,但他却一点都不熟悉。
赶了三日的路,臧叶一行人来到了山前的一处小渡口,这条河从山上流下,过了这条河就算是进了山了。此时天色将晚,臧叶打算渡过河后就先找一处客栈住下,明天一早再去赶剩下的路。河中间正有一艘小船在缓缓渡河,家丁来报周围找不到其他的渡船了,说是都收摊回家去了,要想渡河都得明天。臧叶可不想走回头路,派人再去附近找,这时有一人从河上的小船船舱里钻出来,站在船尾朝他这边看。
“要——渡——河——吗——?”那人在船上朝臧叶喊道,声音柔亮但穿过这么远的距离传进耳中仍然清晰可辨,一听便是习武之人从丹田发出的声音。
臧叶一听赶忙让将要离去的家丁回来,也朝那人喊道:“我们是来此的旅客,希望仁兄可以顺路捎我们一程——”
那人回过头和船夫交谈了一阵,小船便调转船头往臧叶这边来了。臧叶见此喜出望外,高声道谢。小船慢慢驶回这边的渡口,将臧叶等人接上了船,再度转向重新渡河。在船上两人终于相见互通了姓名,对方自我介绍说是一位来此赏枫的云游剑客,姓山名岚,今日第一次到此地来。
“多谢山兄回船相助,不然今晚我们大概就要露宿在此了。”山岚将臧叶请进船舱落座,臧叶再次道谢。
“不必如此客气,所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既然我们有缘在此相见便都是朋友,搭把手帮朋友个忙不是理所应当的嘛。”山岚不仅声音好听,长得也颇为清秀,只是略矮了些。
“回程接我们上来耽误您赶路了吧?”
“不会,今天已经如此晚了,我就打算渡过河后找一处客栈暂且住下,明日再起身进山,没什么可耽搁的。倒是臧兄看你如此着急找船可是有急事?”
听对方这么一说臧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同样都是出来散心游玩,对方的心态可比他要平和得多了:“说来惭愧,我也是想要进山赏枫的,不过是从小娇生惯养不习惯在外风餐露宿,只想尽快找个客栈歇脚,可才有些急躁了。”
对方十分友善地朝他笑笑表示理解,甚至还宽慰他道:“找个舒适的地方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谁不想要呢,如果有条件谁又喜欢以地为席以天为被和衣而眠。我不过只是侥幸坐上了这最后一艘渡船才有心情说这种漂亮话。”
一路上臧叶与山岚交谈甚欢,而且两人此行的目的也是一样的,臧叶便邀请山岚与他同游。路上能有一个谈得来的朋友一起聊聊天解解闷,可比自己一个人有趣多了。
而这也正是山岚所期望发生。
山岚所在的组织,“浮屠阁”,之所以能在创立后迅速崛起跻身一流杀手组织之列,并在其后十几年中一直保持着稳定与高效,成为人尽皆知但又无人敢动的一大组织,最重要的便是阁主“勾牒”的领导与管理。勾牒为浮屠阁设计了一条十分清晰明确的道路,浮屠阁要成为一个专业的杀手组织,术业专攻,只负责杀人,不接其他任务。当然世上的事并没有那么简单,有些事情并不能只靠单纯地杀死一人或几人解决,后来顺应实务浮屠阁也做了一些调整,但总体目标并没有改变。
调整之后浮屠阁也会受理一些有特殊要求的杀人任务,但受理任务的条件十分苛刻并且要求的报酬甚高,在同等条件下有些人就会放弃浮屠阁选择其他暗杀组织,所以每一年浮屠阁受理的特殊任务并不多。不过另一方面,它同时能够执行的任务也不多,因为在阁中能够有资格执行这类任务的人只有最高一层的“坠露”,“坠露”的具体人数只有勾牒知道,但必然不会很多。
这次便是有人出了大价钱要买臧叶的命,除了要他的命之外还要求找出一件被臧叶带走的东西,东西找到之后才可以将臧叶解决。因此勾牒便便派出了一位“坠露”来解决这次任务,这位坠露在详细地调查了臧叶的身世生平、生活习惯以及爱好乐趣等等之后,化身为山岚,故意在这里等他,设计了这么一出戏。因为山岚的目的就是要先接近他找出那件东西在哪,故而他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都是为了增进臧叶的好感,臧叶自然怎么看他怎么顺眼,甚至一见如故。
后面的事情发展无比顺利,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只有一件事,并不是提前计划好的,那就是有一天他们正在山中漫游,忽然天降大雨,又是打雷又是打闪——但是这种时候不正是山岚拼命表现赢得臧叶的信任的好时机吗?连老天都在帮他。
山岚故意拉着臧叶,说是去找地方躲雨实则东拐西拐的将其他家丁全部甩开,只剩下他们二人独处。山岚提前做了那么多调查,自然也包括将这座山上的所有情况摸清,在臧叶发现其他人都走散之后便“恰好”遇到了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山岚顺势劝他先进去避避雨等天晴了再出去找人也不迟。臧叶听了他的劝,躲进小破庙中过夜,山岚在他身边忙前忙后地照顾他,又是找干草给他点火暖身子,又是捕野兔给他充饥填肚子,一副成熟可靠的样子轻而易举地赢得了臧叶的尊敬。彼时臧叶也才二十出头,年轻单纯,而且家中无财无势,平时周围也根本没有人会如此费尽心机地接近他。谁能想到第一个怀着目的接近他的人不是为了才不是为了色,竟是想要他的命。
雨停后山岚带着臧叶聚齐人马,经过这次如此狼狈臧叶决定要回家了,他邀请山岚到他家中小住几日竟遭到了山岚的拒绝,原因是他习惯了漂泊流浪怕不适应在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生活。但是山岚为了能让臧叶安全回家也为了自己能放心,坚决要一路护送臧叶回去,说是见他进了家门就走。臧叶嘴上说着遗憾,但实则他心里一直在想办法让山岚留下,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怎么能让他这么快就走了呢。
果然回到了家里,臧叶先是说一路护送辛苦,至少到家里坐坐喝口茶再走,山岚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进门,后又被臧叶的父亲母亲与亲姐姐缠住,说不尽的感谢话。好不容易等到臧叶入内把自己收拾妥当出来山岚刚想告辞又被强拉着到家里各处参观,因为他长得实在有些漂亮臧叶的亲姐姐也一直陪侍在旁边。就这么一拖再拖,时间就拖到了傍晚,臧叶家的厨房里传出了饭香味。
这个时候臧叶又跟他说:“饭都已经做好了,吃完再走吧。”山岚就这么“被迫”留在了臧家。 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