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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跃进来到廖德鑫办公室。

　　坐，跃进。

　　萧跃进看着廖书记微笑，因为他也在亲切地微笑着看自己。

　　这么久，这么多人都排队到我办公室来汇报思想，你呢，却不见踪影。怎么了，近来工作很忙吗？廖德鑫眼神明白地笑着说。

　　不是忙。是因为看您太忙了，不忍心打扰您。反正开会的时候看得到，所以……萧跃进抓抓脑袋。

　　其实，我最想见的人是你。廖德鑫丢了一支烟给萧跃进说：今天我们哥俩说说话，不受谁打扰。

　　萧跃进第一次听廖德鑫这样称呼自己。

　　跃进，阮宗禹死了，你难过是吧？廖德鑫吐了一口烟圈，看着天花板说。

　　嗯，是啊，有兔死狐悲的感觉，我觉得，如果不是私利重点，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萧跃进感叹。

　　是啊。你说得对极了。廖德鑫弹弹烟灰：阮宗禹这人，是有一种魅力的，而且他看人很准。他一向来对我很尊重，什么事都征求意见，可是，在利益问题上，他从来都是寸步不让，为此，我们俩个也产生过不少的摩擦。但是，出于对他个人人格的尊重和组织原则，我对他是非常忍让的，但是我内心非常郁闷。

　　廖德鑫眼神坦白地看着萧跃进。萧跃进点头，表示深深的理解。

　　跃进，现在他都不在了，我想和你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讨好谁，而是为了从他这样的人身上吸取教训，以后，你也有可能坐在他的位置上。廖德鑫看来有更深入一步的话要说。

　　果然他说：在翁姑岭项目事件上，我是知道整个过程的。而且，从个人角度来看，我对你是有偏向的，我很看好你。当时争论非常激烈，纪委书记闵慎行站出来说：这件事情与班子无关，是下属个人行为，不能这样炒作，可是，里面有好几个班子成员提出反对意见，认为不把你们班子调整，难以平息事态。最后，阮宗禹看讨论成熟，就顺水推舟，处理了翁姑岭的班子。当时我是有预感的，我觉得，虞正雄这个人私利太重，还有是男女关系上很不严肃，这样的人为了女色，一定会想办办法弄钱。而莫应丰这人，更是被基层干部安上了“脚猪”这样的诨号。我私下和阮宗禹交流，让他重新考虑，他当时也似乎犹豫不决，可是，最终还是利益占了上风，他拍了板。

　　嗯。萧跃进听廖德鑫说这样的话，心内不由得翻腾，廖德鑫这个人现在才和自己说这些话。当时为什么不能说一下？

　　跃进，这些话，本来是要永远成为沉埋的历史。不是我不看好你，而是根本不能说，这是纪律。我觉得，看重一个干部，不是和他一起吃鸡肉不用刀切的亲密才是好，而是要严格的要求他，将别人的教训当作他的经验来培养他，把他放到最复杂的局面里去考察他，当他有困难的时候，不露声色地伸出援手来帮助他。

　　阮宗禹当时对我说：跃进是非常不错的苗子。

　　所以我立马想到省委领导曾说过组织部想要一个有写作功底的处长，于是，我们俩个都向省委组织部说了你，所以当时就把你往省组调了，这样，你得到了更好的平台。

　　跃进，虽然阮宗禹的某些作法纵容了下属的犯罪，但他主观上没有这样的意愿，只是客观上带来了这样的后果。所以，当省纪委专案调查组要双规他的时候，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处境，而且他心里是害怕的，因为，这些利益他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如果没有，他会觉得无法生存下去，他用这些利益编织了一个巨大的人情网络，他的成功是这个，但他的失败，也是这个。关键时刻，许多人都退避三舍，别人都说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骚，而他的事情，很多人都是羊肉吃个饱，然后想法儿喝姜汤撇去腥味儿，不但不帮忙，还有可能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阮宗禹最后一定觉得非常悲哀。

　　是啊！萧跃进想，在阮的事情上，廖德鑫想得很多。

　　你看那天晚上的守灵，有几个人愿意坚持下来？松溪帮……呵呵。阮宗禹冷笑了一下：阮宗禹是松溪帮在三七市的代言人，所有松溪人都得到了好处，可是最后，有几个人站出来说公道话？还不是松溪帮的人把他供了出来？所以，正义自在人心，什么帮啊派啊，到时候都是不堪一击。

　　是啊。萧跃进也感叹：阮宗禹死那天，松溪帮的人一个都不见，双规的双规，没有双规的如惊弓之鸟躲了起来。

　　跃进，我是第一次和别人说这么多心底的事情。廖德鑫说完又吐了一口烟圈。

　　萧跃进明白这话的份量。

　　廖书记，非常感谢您的信任。萧跃进真心地说。

　　我们不来这一套。廖德鑫说：你是我看好的人，遇春也是我看好的人。遇春这人现在有些消极，我不怪他，官场沉浮，难得几个人心态平衡，遇春能这样已很知足，我知道他志不在此，就让他好好休息吧！以后你也得多多关照于他。你呢，太阳方升，前程大好。我想送你两句话：一句是，前程再好，美女再多，莫忘家才是人间真境；第二句是：权力再大，官威再高，不要失了做人的良心。如果能实践这两句话，你会有好报的。如果不能，你再飞黄腾达，也会遭到报应。一个人，等到出事的时候再来后悔，就已经晚了。祸福无门，唯人自招，这不是假话啊！

　　萧跃进没有作声。他看到廖德鑫面目冷峻，看来，他是越来越清醒。

　　你管城建，这几年我盼你做好一件事：整个城市市容的美化的净化。做好了这件事情，你就为三七立了一功，市民的素质也将大幅提升，从此你就放手地管了，有什么事多和业务部门商量，我会坚决支持你，你是我的班子成员，也是我的左右手，看好你就是放手让你去工作，我只盼望你给我争气。

　　是！萧跃进站了起来。

　　从廖德鑫办公室出来，萧跃进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回味着他的话：前程再好，美女再多，莫忘家才是人间胜境；权力再大，官威再高，不要失了做人的良心……他突然全身鼓栗，感觉脑后生凉。

　　正想着，有人敲门。

　　进来。萧跃进叫道。

　　朱兰飘了进来。她依然穿着阮宗禹追悼会那天穿过的那套洁白的衣裤。

　　你有事吗？萧跃进突然心生烦恼，冷冷地问。

　　萧哥，求你帮帮我！朱兰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这一招让萧跃进手足无措。

　　你起来，有事就说。萧跃进依然面无表情地坐在椅上说。

　　萧哥，我没想到虞正雄是个这样的角色，还以为他提拔我是真认为我有才华。我被提拔后，别人都在我背后指责我，说我是凭美色爬上去的。萧哥，你也是见过我工作的，我一直都是凭自己的努力挣扎才走到这一步。现在倒好，他的好处没得到半点，却要跟着他倒霉了，新来的领导据说想进行岗位调整，很多人都说我可能会被调下来，萧哥，我怎么办啊？

　　萧跃进本想质问：你不是要和他结婚了吗？怎么现在来说这些？但觉得她真是不配自己来问她。萧跃进突然想起了在家做的那个梦，心想这朱兰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

　　萧跃进阴沉着脸说：你的事我管不了，你出去吧！

　　朱兰噎了一下，可怜兮兮地看了萧跃进半天，低下头慢慢地走了。

　　萧跃进仰天一叹。 盛世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