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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寒的脸色很苍白,那是脱水和饥饿所导致的。
他们依然在海上,一眼望不到边。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肖寒突然开了口,这是那一次打架之后他第一次对余维安开口说话。
余维安看看天,再看看海,半晌没能给他答复。
肖寒知道他答不出,也不再问了。
余维安心潮涌动,一时间愧疚难当,他伸手将肖寒抱住,这一次那人竟然没有推开他。而他也很快发现,肖寒的身体烫得吓人,原来是发烧了。
或许是身体虚弱的缘故,肖寒没有抗拒他的拥抱,他想的是反正都要死了,让他占点便宜也没什么。
余维安抱着他,看着海。那海水是极有诱惑力的,让人忍不住便生出尝一口解渴的想法来,可余维安知道这水不能喝,喝了也不过是加速他们的死亡罢了。
他抱着肖寒就这样又过了一天,第二天的时候两人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而更让他恐惧的是,肖寒差点没能睁开眼睛。
余维安在他耳边不停地喊他的名字,肖寒才有了些许反应。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又有了力气,能自己坐起来了。
余维安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见他的脸色迅速衰败了下去。
肖寒往旁边倒,堪堪倒在船沿上,后来又自己扶稳了,半倚半靠地窝在那里。
“肖寒。”余维安冲着他喊了一声,这一声同样是十分无力的,尽管余维安努力在发声,可气流没了后援还是很快削弱了。
肖寒这才有了点意识,他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看着眼前同样狼狈不堪的余维安,突然笑了一声。
他的唇干裂且发白,令他虚弱得好像一眨眼就会消失一样。
余维安知道他快撑不下去,干脆也咬破了自己的手腕,把血喂给他喝。他这一口咬得非常狠,血肉在他牙尖撕裂,痛觉从伤口处蔓延到大脑,创口处血液涌了出来,又被它的主人送到了另一个人的口里。
余维安用唇哺喂着他,而肖寒因着这涌进嘴里的鲜血,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他咳了咳,在蔓延的血腥味里头,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余维安。
余维安还准备再给他喂一次,被他阻止了。
“余维安……”肖寒说,“咱们活不下去的。”
他这一句话说得还算顺利,尽管无力,吐字却还是清晰的。
余维安将伤口冒出的血喂到自己嘴边,也拽了自己的衣服过来,把创口绑住。
他说:“不怕的,我们一起死。”
这句话并不怎么动听,肖寒却笑了,他说:“我真倒霉,遇见了你。”他说着说着又渴了起来,可他没准备再吸余维安的血,而是将自己被咬开过的伤口再一次咬开,像犯瘾了一样快速吮吸起来。
余维安看他那不要命的架势,生怕他会吸过量,连忙制止了他。
肖寒并没有花多大力气就推开了他,毕竟余维安也是强弩之末,之所以比他坚持得久一点,也只是因为余维安本身身体素质好而已。
肖寒吸了个够本,这才停下来,冲着余维安道:“还有一个办法能活下去。”
余维安问:“什么办法?”
肖寒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他唇边带着血,这一笑竟然有点疯狂的意味。他说:“余少爷,你吃过人肉吗?”
余维安心下一凉,下意识想捂住他的嘴制住他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然而不等他有任何动作,肖寒已经率先说了出来:“我的血,还能帮你撑个几天。”
“不。”余维安说,他说完仍嫌不够,又挣扎着搂抱这他,“不,我不要……”
肖寒却抓住他的手,如临终嘱托一般,对他道:“我要余天鹰死……”
他缓缓地吸气再吐气,一句话费了老大力气,他说:“你答应我……不然我现在就跳下去……血会引来鲨鱼,我照样活不了,还会死得比现在还惨……”
余维安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会崩裂了,他用力地反握住肖寒的手,尽管他的力气在此时看起来有些微不足道。
肖寒将自己冒血的伤口凑到他嘴边,强行挤开他的牙关。
“你不是想知道金矿在哪么,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肖寒费力喘着气,像一只濒死的鱼在岸上最后的弹跃,“你发誓,对我发誓……”
余维安如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他,道:“我陪着你死,肖寒,不准你丢下我。”
肖寒闻言却是笑了,他说:“余维安,你不配……我要让余天鹰死,你杀了他,你发誓你会杀了他,用你母亲的名义发誓……”
余维安脸上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现在更因为他的这句话,整张脸都染上了惨白。
肖寒看着他骤变的脸,心里涌上一股报复般的快感。
他接着说:“……再用我的名义发誓。”
余维安怔怔地看着他的眸子,那双一向闪亮的黑眸里,仿佛藏着一整片深渊。
【系统提示:攻略目标余维安喜爱值+5,后悔度+10,当前喜爱值100,后悔度100。】
当余维安被发现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他是被渔民发现的,那些渔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一艘船里头,身边躺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血肉模糊的物件。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是一个人。
渔民们把他送到医院的同时,也迅速报了案。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报案引来的动静还不小,警方出动了许多jing察,将那个船上漂来的男人给带走了。
后来这事成为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没过多久也遗忘得差不多了。
一年后,余维安因为打击犯罪有功,获得了提升。
他升官那天余天鹰来看他,本来对着镜子整理仪容的余维安,看见余天鹰的时候,连忙转过头来对他问好:“父亲。”
余天鹰点点头,对于这个孩子的发展,他还是很满意的。他看了看余维安波澜不惊的脸,发现自己竟然不能从他的面容和双眼中猜到他内心的想法,这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起来。
不过想想,似乎余维安已经很长时间保持这种状况了。
余天鹰想到这里,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还记着那个姓肖的小子?”
余维安下意识回了一句:“谁?”
过了会他才恍然道:“哦,那个啊,早就忘了。”
余天鹰没有再追问,但他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却逡巡在余维安的脸上,似乎在寻找他脸上的破绽。
可这一次他失望了。
“既然这样,上次王部长问起你有没有结婚的打算,他有个女儿年纪跟你差不多,想看看你愿不愿意。”余天鹰道。
余维安笑了笑,说:“父亲选的自然是好的,有照片么,我看看相貌。不过相貌应该也是次要的,她父亲的权势才是首要因素。”
余天鹰赞赏般地点点头,道:“不错,学聪明了。好了,也别使劲捯饬自己了,赶紧出来吧,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你可不能迟到。”
余维安将领结系好,道:“好。”
又过了两年,余维安跟王香月结了婚,正式成为王部长的女婿。
五年后,领导换届,本来坐在高位作壁上观的余天鹰,却因为一桩受贿案,被卷入了风波里头,这案子很快发酵,甚至牵扯出余天鹰涉黑、走私军火、贪污等十几项案件。
极短的时间内,余天鹰由人上人变成了阶下囚,跟他同气连枝的一些官员也相继被拉下马。在这风云里头唯一一个全身而退的,居然是被余天鹰内定为继承人的他的亲儿子。
余天鹰之案盖棺定论之后,因为几个月监狱生活而迅速苍老的余天鹰,在监狱里等来了将他害到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
两父子隔着监牢对望,一个面露疯狂之色,另一个却是面沉如水心如磐石。
疯狂的余天鹰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你是为了那个姓肖的小子害你老子的么?”
余维安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如一杆标枪似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余天鹰。
余维安将食指伸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嘘,你太吵了。”
余天鹰看他神里神经的,即使恨他恨得牙痒痒,去还是按捺着性子没有去激怒他。
“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毕竟那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小子,而且你也很听话地把他送去喂狗了。”余天鹰道,“那可是你自己做的,怎么,忘记了?”
余维安的嘴角抽动了下,差点因为他这句话而失去对自身表情的控制,他神经质般地笑了笑,道:“是啊,所以你死了以后,我也会让你享受这种感觉的……不,我要让你活着的时候感受,这可真是个好办法,多谢你提醒我。”
余天鹰瞪圆了眼珠子,道:“你这样会遭天谴的!”
余维安脸上的笑依然维持着,他这张脸生得好看,即使那笑容十分虚假,也并不丑陋。他说:“天谴?他死的时候我就遭受过一次了,不怕了。”
余维安将嘴巴凑到余天鹰的耳边,对他说:“很想杀了我吧,是不是很放心,起码还逃出去了一个女儿,起码她不用遭受这些……”
余天鹰眼里因为他的话掀起了惊天大浪,他颤抖着唇,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余维安笑眯眯地弯下腰来,欣赏着余天鹰脸上的表情,说:“海里的鲨鱼很饥饿呢,一看见大餐就按捺不住了,一个来一口,那血的颜色真是漂亮得很。”
余天鹰突然暴起,他努力弓起身子,想将余维安的耳朵咬下来。
可余维安的动作比他更快,迅速躲开的同时,直接一巴掌便抽在了他的脸上。
余天鹰被他打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余维安一手按在他的脑袋顶上,一手托住他的下巴,手一用力,余天鹰的下巴就咔哒一声被卸了下来。
余维安似乎是在惩罚他试图咬自己的行为一样,卸了又给他装上,装上又重新卸了,如此两三次,才终于作罢。
被卸掉关节的疼痛让余天鹰失去了对口水的掌控能力,等到湿哒哒的液体淌到腿上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这点。
余维安静静地说:“以你的能力派点人去海上找我应该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吧,可我失踪了那么久,却一直没有看到有人来救援呢。”
余维安歪了歪头,这动作是他跟记忆里那人学的,不过那个人做起来会让他觉得俏皮,而他做起来却只会让余天鹰觉得诡异。
“发现我失踪之后,你的乖女儿应该跟你说过什么吧,让你直接就放弃了我。余盛苓不愧是你最喜欢的孩子之一啊,她哥哥死了,你就不惜代价整死了肖枫眠,她说点你爱听的,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如果你早一点来找我,或许肖寒就不会死了。但你最让我恶心的,就是逼着我对你表忠心,让我把他的尸体扔给……”余维安的脸因为愤怒狰狞起来,这幅表情倒映在余天鹰的眼里,让后者觉得余维安简直跟从阿鼻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样渗人。
“不过没关系了。”余维安将手指头塞进自己嘴里轻轻咬,这是他很喜欢的一个动作,会让他想起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也会让他心里的愤怒空前高涨,“我很快就要送你下地狱了,等我死了,我会亲口跟他道歉。”
余天鹰颤抖着唇,他知道余维安说得出做得到。此时他终于害怕起来,甚至恨不得丢掉自己的尊严对余维安摇尾乞怜。
而余维安则用看死人般的眼神看着他,像个掌控着他生死的审判者一样,对他道:“我用我母亲和肖寒的生命起誓,我会让你带着凄厉的哀嚎,痛苦不堪地死去。”
余天鹰战栗的眸子,终于彻底被恐惧填满。
清明,天上下了雨。
阴雨绵绵的天气,一般都会让人心里生出抑郁的情绪。
但今天这个扫墓的年轻人,貌似心情还不错。
他买了一束新鲜的菊花,像给爱人献玫瑰一样放到了一座墓碑的前头。
雨水打湿了墓碑上的相片,而他轻轻地伸出手,将那上面的水迹擦去了。
他轻轻地哼起了歌,那是一首时下流行的情歌。
他反反复复地哼唱着其中一句,似乎就是为了哼给九泉之下的那人听的一样。
那句歌词是:
“我宿命的爱人啊,我相信我们终会再度相遇……” 快穿之有渣必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