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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士兵戏弄路人

玉兰花开杜鹃后 渔夫愚乎 3664 2021-04-06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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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过了中午这一拨人,张家面馆的食客减少了许多。吴辉玲吃过中饭正要去上学,一眼看见同学韩贤珍打门前经过,连忙喊:“贤珍!贤珍!”韩贤珍停下脚步,看着吴辉玲,吴辉玲快步上前。

  韩贤珍比吴辉玲小一岁。但她体型瘦小,发育迟,看上去尚在豆蔻年华。

  吴辉玲搂着韩贤珍的肩头问:“这几天,你怎么没有来上学呀?”韩贤珍没有回答。吴辉玲转过身,正面看着韩贤珍,韩贤珍悻悻地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吴辉玲细声说道:“贤珍!下午只有两节课,我们一起去学校。”一开始韩贤珍不肯走,吴辉玲拉了她一把,又把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背上,两人这才相携着向北走去。

  韩贤珍的家境越来越差,现在看来去溆浦读中学是不可能的,能勉强拿到高小文凭就算不错的了。她已经把小学课本上的知识自学过一遍,就连一些中学的知识,她也学了不少。此刻韩贤珍在想:尽量少缺课,挽回一下老师对她的不好印象,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拿到高小文凭。想到这,她也就顺了吴辉玲的意,心甘情愿地跟着她去学校。走了几步,韩贤珍这才发现自己还真很眷念学校的那种氛围。

  吴辉玲知道韩贤珍家庭如此困难的原因是她父亲抽大烟,还说什么“本地的糕子发白、不纯、没劲”,非滇土不抽。她猜测韩贤珍上街一定是去烟馆买烟,正因为这样,她才硬拉韩贤珍去上学。她没有思考这样做对不对,她只是觉得她应该这样做。

  两人走到朝阳巷口同学萧红雨领着易孔华、韩祖玉赶了上来。“走开!走开!小崽子,这里都是女孩子,不要脸。”吴辉玲一脚踢向韩祖玉。其实易孔华也是男孩子,韩祖玉不太明白吴辉玲为什么不驱赶他,只驱赶自己。不明白归不明白,除了易孔华再也找不到其他玩伴的他只得远远地跟在吴辉玲他们后面。

  亭子桥东头,陈劲班的士兵们三五成群散淡着,坐的坐,站的站。正值散集,亭子桥上从西往东走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见当兵的在桥上闲逛,男人们都老老实实快步通过;女人们都低着头紧跟在男人们的后头;没有男人同行的女人,无论一人还是多人都得小跑,或者故作惊慌地快跑,以求顺利通过亭子桥。

  陈劲、胖子、煤球,还有外号叫算盘的倪明华,这几个讲长沙话的老兵,拉着向志富占据亭子桥中段。看到有年轻妇女、小姑娘过来或上前搭讪,或大声的上下评点,肆意嬉笑一番。

  “再看看这个,乖(漂亮)不乖?”向志富被算盘推到一个走过来的年轻妇女跟前。他弯腰向妇女脸上凑过去,也不知看清楚没有,连声说:“好看!好看!”算盘骂道:“你骗人!眼睛都冇打开。”煤球插嘴说道:“心跳了没有,心跳了才叫漂亮。”算盘连忙抓住向志富,伸手去摸他的心口。向志富使劲挣脱,一个踉跄撞到了那妇女身上。陈劲坐在栏杆边,翘着二郎腿,笑着大声说:“向毛几!麻烦你去做人家的崽唦,做人家的崽……”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人从桥西头赶了上来。“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胖子笔直地站到那男子面前,说道:“不干么子,我们不想干么子。你要干么子呢?”男子正欲从左边避开,胖子向右移了一步,说道:“莫走!还冇讲清楚,你要干么子喽?”男子的怒气再次提了起来。

  煤球走了过来,说道:“哎!哎!有话好讲,有话好讲嘛。莫叫老乡生气唦。”他轻轻推了一下胖子,一只手搭在男子的肩上。然后,朝那妇女努了努嘴巴,问道:“她是你么子人呀?”男子低声说道:“婆娘。”“是你婆娘,对吧!”煤球放下搭在男子肩上的手,退了半步说道:“是你婆娘唦。这有么子不好意思的喽,大点声嘛。你应该大声说——”煤球用手指着那妇女,吐词清楚地说道,“她!是我婆娘!”接着,半转身向着陈劲解释道:“是他婆娘。”转回身来,对着男子,继续说道:“婆娘好,婆娘好,婆娘就是老婆,我们那里叫作堂客,你晓得不?”煤球又把手搭在男子身上,问道:“那你刚才冲上来,想搞么子呢?”

  看着煤球的表演,其他人都在暗暗发笑,只有向志富傻傻地站着,听任事态发展。

  男子看着向志富说道:“他看了她。”“噢——”煤球深深地点了点头;突然,指着向志富,问道:“你是说他吧,小瘪!你过来,站这边。”向志富胆寒地走了过去,还想解释什么;煤球使劲拉了向志富一把,顺势把那男子向右旋转了90度;这样,胖子已经到了那男子的身后。煤球装腔作势的骂道:“你这小瘪,人小鬼大,是吧!那是人家的婆娘,是他的婆娘,也就是他的堂客。他的堂客,哪有你看的份呀!你是不是还想摸她的脸!你这细瘪,真是讨打!”向志富听着这话,红着脸,直摇头,躲过煤球劈打过来的手,迅速跑开。煤球转过身来,看着那男子,说道:“你脸红了,是生气了吗?为什么呢?是那细瘪吗?他不会摸你婆娘的。你摸,随便你怎么摸都可以……”煤球边说边往那男子的身上摸去。那男子推开煤球,抡起拳头要打人,被胖子从后面一把抱住。逗得一旁的陈劲、算盘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太欺负人了!”吴辉玲从桥西头走过来,大声说道。

  原来,吴辉玲一行五人,路过桥头时,看见有当兵的在桥上嘻嘻哈哈,正想来看看是谁的人,刚上亭子桥就看到了这一幕。

  “嘿、嘿,来了一个妹陀呢。欺负!谁欺负谁呀?”煤球更是来劲,摇晃着身子,向吴辉玲走了过来。向志富认出来了吴辉玲,连忙拦住吴辉玲,说道:“姐姐,莫管。”煤球一把拉开向志富,正要说话,被陈劲叫住了。陈劲站起身走过来,脸上堆着笑问道:“小姐,你姓韩吧?”“谁姓韩!”“姓张?”吴辉玲也认出来这是刚才在她家面馆吃面的人,满脸蔑视,默不做声。易孔华一本正经答道:“也不姓张,姓吴,周吴郑王的周,不对,周吴郑王的王。”因为吴辉玲与当兵的对峙,正铆着劲,易孔华如此糗事也没有引发众人嬉笑。陈劲知道吴辉玲与韩飞的关系不一般,不敢有些许胡来。其他当兵的见陈班长如此低声下气,心中狐疑,也不敢放肆。“吴家小妹!我们在开玩笑了呢。我们……”没等陈劲说完,吴辉玲厉声说道:“你们这是开玩笑吗!是耍痞!”

  围了过来的路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家七嘴八舌地理论起来。

  韩贤珍没有参与围攻,一个人坐在栏杆边暗自抹泪。上午,在韩贤珍家,先是父亲因没有从大伯家借到粮种而迁怒韩贤珍,接下来是父亲偷偷联系买家把刚养了半个多月的猪仔换了钱。中午饭还没吃呢,韩贤珍又被父亲逼着上街来买大烟。现在,看到这么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架,韩贤珍再也不能抑制自己的伤感和恐惧,抹起泪来。向志富正好站在韩贤珍旁边,见韩贤珍这样,不知所措,不敢离开。

  正当混乱,殷国志赶到了桥上,问清了缘由,命令式地要求陈劲带着闹事的几个人向年轻夫妇道歉。本来就是开玩笑,陈劲也就顺坡下驴,没做计较,装出十分诚恳的样子向年轻夫妇道了歉。殷国志也向众乡亲赔了礼,这才使众人散开。

  转过身来的吴辉玲见韩贤珍在哭,问是怎么回事。一眼瞅见向志富站在旁边,便呵斥起向志富来,韩贤珍见状连忙制止了吴辉玲。吴辉玲也不再说什么,扶着韩贤珍向桥西头走去。

  向志富目送他们走远。其间,韩贤珍两次回头看到了向志富呆滞的目光,一缕缥缈的游丝在这两个陌生而聪慧的小孩心头掠过。 玉兰花开杜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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