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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个叫“芙蓉”的村子,韩飞他们赶上了前面拿着扁担的那伙人。那伙人和先前遇到的人一样,主动让出中间道路,在满是没有干透的杂草和枯叶的路边,或站或行。
“蒙古人?”有人轻声地发出这样的疑问。以行军速度走在路中央的国军官兵,大都听不懂龙潭话,也就不会理会旁人的古怪疑问。“不会吧!应该是自己人。”“是自己人!最前面那人像是红岩山辫子公公的孙仔。”韩飞听到这几乎是叫嚷出来的话,回头看了看,走出队列,站在路旁,大声问道:“是三舅爷(发音yā,是对父辈的称呼,后文同此者不再提示)吧!”韩飞认出这人正是谌嫦的三舅,他曾经随谌嫦的口吻称呼过这人。三舅说了声:“还真是辉娃仔。”便快步走了过来。
韩飞上族谱的名字是韩荐辉,长辈人都叫他辉娃仔。他还为自己取了字,叫‘若飞’,不常用。
那年冬天,学期快要结束,一边跟着老师把新课程学完,一边温故知新,回顾复习前边学过的东西,突然,来了一群土匪,政府的大小官员都跑了,督学没能坚持住,还是下令停课回家。韩飞随着学校疏散回到龙潭。没过多久,这股被打散的土匪又窜到了葛竹坪,扬言要进攻龙潭。有几个跟韩飞做过对的人投靠了他们,还放出了狠话。大人们觉得韩飞留在家里更危险,又催他回到了溆浦中学。向新有没跟着走,还说了一大堆理由,结果他被打伤了,之后就没有再回学校。这些事让韩飞很烦闷;刚考试完,等学分结果,又得到了谌嫦去世的消息;情绪低下的韩飞想通过取字号来调整心情、改善运程,所以有了‘若飞’这个表字。
知道“若飞”的人并不多,谌娟算一个吧。至于“韩飞”这名字,那是当兵后才有的,老家根本没人知道。
韩飞带着微笑等着三舅。队尾的宋鸣晨又一次推了向志富一把,向志富没看道,踩在石头上,腿软了一下。他怯怯地看了韩飞一眼,碎步跟上了前边士兵的步调。待三舅走近,韩飞高声说道:“三舅爷!我冇注意看,莫怪!”三舅紧走几步,问道:“回来了?”“嗯。”韩飞转过身来,和三舅并排行走着。
“三舅爷!你们这是到哪里去?”“去龙潭司。你可有年头没有回家了。”“七年。”三舅看了看韩飞衣领,问道:“现在是什么官了吧?”“没什么,小官。”“前边那人官大,他有三颗星星。”韩飞知道三舅看不懂军衔,上尉是比少校的星子多,可少一杠呢;这场合还不便解释;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信步走着,韩飞突然产生一个感觉: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回到了龙潭,要不怎么和这么熟悉的人交谈都这么费劲呢?对此,他给自己设了几个问题:这距离是谁造成的?是不是自己造成的吗?和谌娟有这种距离吗?关键是最后这个问题,他寻思了着,没有结论;正因为这样,他害怕见到谌娟;他庆幸今天只是路过,不是常驻。
三舅告诉他:去龙潭司,要走梓坪,岩脚这边的桥冲坏了,可能还没修好;路也不好走,都是烂泥巴。韩飞问,什么时候的事。三舅回答道:“前天,这边下了暴雨。刚才在路上,听别人说的。”
韩飞知道行军宁停勿慢的道理。看了看前面的队伍,他很想追上去,但没有这样做,他觉得和三舅还有话没说完。好在三舅这些人走得并不慢,而且殷国志他们离岔路口还有些距离。
韩飞想问谌娟的情况,三舅想说谌娟的情况,两人欲言又止,很有些尴尬。韩飞朝三舅笑了笑,正准备告辞,三舅突然把前面撂下的话题拾了回来,说道:“我们是去到龙潭司给有钱人挑箱子。”韩飞想起了先前遇到的挑夫和女人,应了一下,表示理解。三舅问韩飞:“你说,蒙古人真的会来吗?”“蒙古人!”韩飞有些不解,不过儿时记忆让他猜到了三舅的意思。
在龙潭,大人们常常用“蒙古人来了”这句话吓唬小孩。儿时的韩飞和其他小孩一样,听到大人们一说“蒙古人来了”,马上就会变得十分老实,好像是被恶煞怔住了似的。爷爷、三伯还好,四哥最爱说这话吓唬韩飞,以此为乐。
韩飞曾对龙潭人用蒙古人吓唬小孩的习俗做过探究,查过一些资料,不过没有得出任何结果。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和某一件历史事件有关,如:潭州大战。有据可查的史实是在明代,朝廷曾经对这里的瑶人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清洗,之后,石邦宪留下了“十八门军”。要不,这“十八门军”实际上是从与蒙古人接壤的地方迁来的平民,不得而知。
虽然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让韩飞困扰,但他很快明白,现在说“蒙古人”不是要吓小孩,是错把日本人说成了蒙古人了。韩飞问三舅:“是说日本人吧?”三舅答道:“也有人这样说的。”三舅停了一下,又问:“日本人,他们会不会到龙潭来?”韩飞说道:“说不好。还远着呢,不过,做些准备也可以。”
转过弯,看见队伍快到岔路口了,韩飞赶紧告辞,跑了过去。 玉兰花开杜鹃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