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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玉清一到梁家洞就让人清点人数。由于有些人没等谌玉清回来就走了,人数很难统计。汇拢情况发现谌玉正、谌玉海和谌元璋三人没有回来,谌玉清这才着急起来。听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和争吵,谌玉清更是六神无主。吴仁景思量再三,说道:“这里汇拢的情况不一定就全,他们还有可能走山上、新金那边。我们不能在这里干等,得回去,回去再想办法。”谌玉清听了这话才渐渐恢复了理智,带着大家往下游走。沮丧情绪弥漫在这稀稀拉拉的队伍中,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更多的磨难还在后头。
谌玉清到了圭洞才知谌元璋死了,大家的情绪因此跌落到了极点。他们知道打仗要死人,但当这种事真真实实地落到了自己身上,他们还是无法接受,他们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以前种种看待生死的假设、不畏死亡的豪情在这活生生的现实面前变得软弱无力、毫无用处。谌玉清领着大家,拒绝了一路上各色人等的询问,带着无以言表的心情,回到龙潭司。走进乡公所,看着摆在乙楼议事厅前的谌元璋的尸体,谌玉清伫立良久,任凭忙碌的人把他推过来推过去,直到谌长静派人来叫他,才去了中堂。
谌长静也没有打过仗,但丰富的阅历和处世经验足可以使他应对当前的困境,更何况有江海涛坐镇。江海涛跟他说:“对尚未掌握的局面,唯一的办法是应对;应对好了,就会出现局面可控;局面可控就为今后掌握局面,采取措施实现全胜奠定基础。”
见会客室内还有其他人,谌玉清没往里面走,站在门口,像一个犯了错,等待发落的人。谌长静看着身心疲惫,表情沮丧的儿子,说道:“玉清!你也不必太自责,这是打仗。侦察排出去37个人,陆陆续续回来的才23人。”一旁的江海涛知道不能这样打比方,想着不过是宽慰人,不能当真,也就没有打断谌长静的话。
谌长静让谌玉清见过江海涛和唐副军长。江海涛对谌玉清说道:“战争考验人的意志。适应战争、进入战争状态需要有个过程,但不能太长。现在你父亲就任龙潭乡乡董,你应该迅速承担起责任,为你父亲分忧。”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谌元璋的事如何处理,我们要先听听你的想法。”谌玉清一下子没完全弄明白江海涛说的话,表情无奈地说道:“还能怎样,送回家去,埋了。就是不知道怎么送。”“不行!”唐副军长站了起来,看了看谌长静说道:“应该按战士的方式处理,由抗日纵队选址安葬,并按规定给他家里发抚恤金。”谌长静思考了一下说道:“向纵队长刚才在电话里也是这个意思。现在已经是战时,做事不能婆婆妈妈。玉清!你要转变,要以打仗为念。江特派员、唐副军长说的都对,我们要听。既然是打仗,以后还会死人,要统一做法,行事坚决。就这么办,这不是武断,不得不这样做。”
谌玉清明白按军人的方式埋,实际上就和乱坟岗里埋人差不多,挖个坑胡乱埋了了事。这对外地人尚可,对当地人就太草率了。这时,谌玉清想到了韩飞,想让他给自己出出主意。正打算问一下韩飞他们的情况,江海涛走过来说道:“有难度吧。不急,先把骨干找来说清楚,再给队员们说。向纵队长不在,你要勇敢挑起担子。你们四支队现在是龙潭周边最大的武装,能不能堵住当前的鬼子,等待主力部队回援;能不能保住龙潭司,保护好龙潭的百姓全仰仗你们。你们必须振作起来,必须通过谌元璋的牺牲来焕发斗志。”说完转过身对谌长静说:“让小向参议帮帮忙,可以吗?”“好。”谌长静说着,走到门口朝外头喊张魁安。
谌长静喊了两声,张魁安跑步进来说道:“乡董,谌运铎来了。”江海涛问道:“谌运铎是谁?”谌长静转身答道:“是谌元璋的父亲。”“哦,我去见见他。”江海涛起身走向门口。谌长静连忙说道:“叫他过来吧。”“不,我们应该过去。”说完,江海涛出了门,向右边走去。
江海涛出面,谌运铎的工作很快做通了。接着,大家商量选址。
谌长静建议在西边的鸡脚冲至营盘山一带找块地方,大多数人都附议。江海涛认为营盘山有临时指挥部和弹药仓库是军事重地,鸡脚冲不适合做墓地,于是看了一眼刚从十一中回来葛勇。葛勇会意,说道:亭子桥东边的右侧那个山坡很好,离镇子很近。
向新有不同意,不同意的理由摆不上台面:国民党越到上层越不是东西。这两个人从中央党部来,为了打好仗整肃风纪倒无可厚非,这样的具体事情也插手未免管得太宽。他站过去说道:“我不同意。那块地在东面,有伤龙潭司的风水。西方主杀,应该在西面找地。”江海涛示意向新有找凳子坐下,然后慢慢站起来,说道:“风水是一个说法,习俗也是一个说法,这些东西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自然有它的道理;我们要信,不能随随便便违逆。中原抗战以来,前前后后经历了多少事。现在是第九个年头了,九年来,我们不还是用祖辈留下的规矩去想事情、去做事情吗?可结果往往是一次又一次地遭受失败,遭受欺凌和侮辱。当然,一块墓地的选择,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如果通过选择墓地来激励士气,鼓舞斗志,弘扬牺牲精神,不是更好吗!我的意见是选择东边那块地。前进中的战士从英雄的身边走过,会被感染、被激发,会勇敢地奔向随时可能倒下的战场。我也知道西方主杀,可英雄倒下的地方不应该阴森可怕。想想看!把英雄葬在东方,他们的英灵托举着太阳从东方升起。多少年后,我们的子辈、孙辈还能仰望到他们的英灵,那是多好的事情呀!这不是败风水的事情,这是光前裕后的好事。你们说呢?”所有的人纷纷点头。金石那遇到这种场面,听到过这么慷慨的陈词,而这些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他站起来握着江海涛的手,久久没有说话。
江海涛深情对谌运铎说道:“今天下午就葬了,我参加,军方唐副军长也参加。谌老弟!你说可以吗?”“听您的,大家都忙,下午就埋了,我不反对。现在我就去把他娘和他婆娘叫来。”谌长静走过来扶了一下谌运铎的肩膀,说道:“金石!真是太对不起了。”接着对谌玉清说:“玉清,这也是我们自家的事,你带几个本家娃仔,拿上滑竿,和你金石哥一道把元璋娘请过来。”
谌运铎的祖上因为诓人,被族人赶了出去。到运铎父亲,族人才渐渐接受他家,准许进祠堂参加活动。运铎两兄弟很聪明,什么事情一学就会,更重要的是很诚实,为人坦荡:所以大家都很尊重他们。这样一来,除了住的地方远一点外,他们和族里其他人没有了区别。
“金石”两字实际上是谌运铎的表字,只是不知道是先有名才有“金石”这表字,还是先有表字才有“运铎”这名:总之“铎”与“金石”是关联着的。 玉兰花开杜鹃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