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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化不仅没有苛待孔有德等人,反而是对他们给予厚望,优先补充他们的粮饷军械,提供最好的装备给他们。所以在登州驻防,接受火器战术训练期间,孔有德、耿仲明表现得一直很老实。
孔有德反叛,发生在增援辽东的途中,已经走到直隶境内的吴桥了,实际上和孙元化毫无关系,纯粹是孔有德和直隶地方官府、士绅的矛盾激化。
吴桥兵变,固然存在明朝官绅欺压客军的关系。但是吴桥地方官府拒绝接待他们,与孔有德部的军纪败坏是分不开的,孔部兵马以滋扰百姓为能事,奸淫掳掠之事不断,地方官不肯放他们入城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就算不放辽兵入城,也应该筹集一批粮食、银子缒城而出,完全拒绝补给肯定是错误的。
没有饭吃的时候,偷鸡摸狗,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就算是大顺军,也不能保证所有士兵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都依旧保持“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也只有跟随李自成在商洛山中深山息马、筚路蓝缕的那批元从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明朝不可能按照闯营元从的纪律,去要求孔有德。
但是偷鸡事件发生之后,犯案士兵被穿箭游营,固然由于王家跋扈,可也是孔有德自己畏惧士绅势力,导致军队和乡绅矛盾激化。
缺粮缺饷是士兵们跟着孔有德造反的原因,但绝不是孔有德自己背叛明朝、投奔清军的原因——对孔有德自己来说,他的反叛完全是由于不想去前线、畏罪,以及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而已。
即便是后世历史中,孔有德在桂林举火自焚,也不是他对于清朝多么忠诚,想和尚可喜一样殉清,实质不过是因为孔有德自己没有拿捏好投降时间而已。
李定国包围桂林时,孔有德已经派了王允成向马进忠接洽归顺事宜。据王允成后来说,孔有德实际上有投降的企图,不过是因受部将挟制错过了时机。
孔有德的野心和忠诚,都不过是如此。
他和尚可喜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物,因此当孔有德听到多尔衮带走全部清军预备兵力的时候,心中的忐忑和激动,几乎可说是已经形于表象。
是在清军战局不利的现在,反叛?亦或者是自己逃回北京?
孔有德控制着清军阵地中视野最为良好的山冈,多尔衮还把大部分的红夷火炮都交给了他。这是清军最后攻坚的本钱,多尔衮还把防备徐州守军突围的任务也交给了孔有德。
乌真哈超在入关以后,大部分时间都被清军当成普通将领和部队来使用。直到今天,当多尔衮面临大顺军充满压迫感的进攻,当满洲人再也无法仅仅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取得胜利时,孔有德的枷锁才被完全释放,获得了独当一面的机会。
“红夷炮准备开火。”
命运的选择权回到了孔有德自己的手里,但他没有做出什么无谋莽撞的行动,只是低下了头,继续命令和组织乌真哈超的士兵们点燃火药。
几十门重型红夷炮黝黑鄂炮口,在烈阳下闪烁着死亡的光泽,这其中还有十几门大炮是磁州和大名缴获到的“随州造”。
清军与大顺军多番交手,像孔有德这样受过孙元化细心教导和培养的火器专家,当然知道“随州造”火炮比清军火炮更为厉害犀利。
孔有德虽然对红夷大炮的“火炮模数”完全搞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充分发挥“随州造”红夷炮的威力,将这些缴获来的战利品当成手中不可多得的杀手锏。
黑压压的炮阵已经瞄准了闯贼,乌真哈超占领着整个战场上视野最为良好的一块高地。孔有德居高临下,俯瞰群雄,李来亨、多尔衮……这些桀骜虎视的天下枭雄,都已经被锁定在了乌真哈超炮队的射程半径之内!
“开火!”
“开火——”
“开火!”
孔有德发号施令的同时,他身旁的王府护卫们便将那硕大的海螺高高举起,哽咽似的呜鸣声奏响徐州,红夷炮的背后火药急促燃烧,沉甸甸的实心炮弹被化学能的力量推动,在炮膛中完成最后的加速度,熔铁飞溅。
轰——!
轰——!
清军的炮兵急速射击,火力全开,炮弹飞快坠进顺军兵马的阵线中。殿左军的三堵墙们首当其冲,人马不能当飞弹的一击之力,触者战马开膛破肚、人体四肢横飞断裂,满目鲜血,洋溢在刀枪剑戟和盔甲之间。
可还有更多的骑兵、步兵、炮手、铳手,在晋王李来亨的监国大纛引导下,已从整个战场的最中央处发起突击。战士们人山人海向清军纵深压迫过来,即便有乌真哈超的火力支援,即便多尔衮的白甲兵已经投入战场,但是在巴牙喇们杀到最前线之前,为数更多的绿营兵已经支撑不住,形成了全面崩溃之势。
数以百计的军旗被丢弃在了地上,无人拾起。刘芳亮的战马纵骑蹂躏,铁蹄从绿营旗帜上肆意践踏而过,十倍于旗帜的兵器、铁甲搁置在了壕沟和土墙的后面,绿营甲士狼狈逃窜,留在三堵墙骑士眼中的:
只剩下一根根丑陋的辫子!
“是东虏的白甲兵!”
刘芳亮的副将,殿左军的制将军马世耀,他亲手为刘国公举着晋王赐下的黄龙大纛,挥舞军前。多数清军的目光既被大纛吸引,攻击的火力也就集中到了马世耀的身上,以马世耀闯营元从、从征先帝十余年百战余生的武艺,也难以在这样急切剧烈的攻击密度下全身而退。
殿左军的骑兵们冲阵已达十余次之多,虽然取得了将清军绿营兵完全击溃的巨大战果,但是骑兵正面冲击压迫东虏的步卒阵线,伤亡之大,已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
马世耀自己便身披轻重创伤三十余处,他以一条长披风包裹伤口,原本蓝色的披风被鲜血浸满以后,此时已经呈现可怖的黑紫色。
“国公,绿营兵已经全线溃败,那支精兵……那支精兵必是多尔衮的白甲!”
在清军绿营兵全线向后溃逃的人潮里,一大队水银色布面甲的别抄精骑逆势上涌,任谁都能看出,这必然是多尔衮手中最后的精锐预备队。
刘芳亮所穿的烂银色铁甲,光辉璀璨,异常地夺人眼球,乍看之下,与清军白甲差相仿佛。他身为一殿大军的权帅,身先士卒到如此地步,经过刚刚十余次的整队冲锋以后,身上的伤势竟然比马世耀还要多。
鲜血横流,连脸上的铁面具都被流弹击碎,清隽秀美的脸上被铁片划出几十道伤口,面目狰狞,但悍不畏死的气魄犹在,丝毫不将满洲白甲的逆袭放在眼中。
刘芳亮的笑声里充斥勇气和自信,他将马槊夹在臂下,策马冲锋,长啸道:
“建奴必为晋王旗帜而来,马世耀!我们缠住多尔衮的白甲,晋王在右翼就将安然无恙!” 明末不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