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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站在原地,脸上不知是害羞还是愤怒,已红了一大片,攥紧的拳头松了又捏,可最后,他像是妥协一般吐出一口气,蹲下来将需要配送的牛奶一一装进箱里,再搬上摩托。
外面有走读的学生欢笑着做伴走向学校,其间有人好奇地望向踏上摩托的男孩,说道:“摩托也,这种款式是复古款么?”
男孩的脸更红了,他不敢看那些人的眼睛,挂上档飞一样地蹿了出去。
那些学生的欢笑到了他的耳朵里,就好像挖苦的嘲笑,他走过大街,感觉所有人都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看着这个骑着破烂摩托,发动机喀吱喀吱异响的送牛奶男孩。
这让他羞愧难当,哪怕真实情况其实并没有人看着他。
一直等出了城,男孩的心情才逐渐平静下来,可刚才的一幕幕却仍在脑海里重复。
他再次骑上了这段熟悉的路程,只有在这个村子里,他才感觉会轻松一些,没有人会因为他骑着破烂的摩托而用异样的眼光无声地嘲讽,在这里所有人都要平和一些。
只有一个人,会因为自己弄脏了他的高贵门槛或逗弄了他的狗而大发雷霆,止不住地挖苦自己,只不过,现在那个人已经再没有办法嘲弄自己了……
男孩哼着小曲,骑过乡间的小路,事实上,在这个乡村里他只有两个客户。
他很快到了第一个客户门前,看着初生日光沐浴下,那栋被警戒线围起来的气派建筑,男孩感觉轻松不已。
他停下了车,然后转身从后备箱里抽出一瓶写有“金”字的牛奶,接着畅快淋漓地喝了下去。
舒服……
男孩闭上眼睛,好像在陶醉这一刻,接着,他将喝完的瓶子扔进了一旁的水沟,这才缓慢地推着车子,向着前面一栋房子走去。
走出几米,他忽然又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看着那栋沐浴在阳光中的建筑,脸色闪现出凶狠与戾气,
欺负我的人……都去死吧!
男孩的脸上浮现出病态满足的笑容,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这才推车到了第二户人家门口。
到了第二户人家门口,他的脸上恢复了平静,毕竟这一户人家还比较好,虽说自己没怎么接触,但看得出,这户人家是比较平和的。
男孩收起刚才的情绪,接着从后备箱里抽出了两瓶写有“卫”的牛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
可男孩的腰还没直起来,却听得“吱呀”一声。
门开了。
那个面容比较和善的男人又出现在了眼前。
男孩微微一愣接着很快打了个招呼:“又这么早啊?”
男人还是这样回答睡不着。
接着便没有了言语,男孩本就不善言辞,见没有了话,尴尬地笑了笑,继而搓了搓手:“我先走了,还要送牛奶。”
说着他就要跨上摩托,可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男人走上前来,说道:“不急,我们聊聊。”
男孩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笑脸,他有片刻迷茫。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想要找自己谈谈。
男孩的后备箱里,本来还有二十多瓶牛奶要送,但此刻看着面前男人的笑容,他不知怎么的就停了下来,将摩托熄火。
“好,好啊……”
男人笑了笑,捡起门口两瓶温热的牛奶,自己开了一瓶,又递给了男孩一瓶。
男孩先是推脱,却被男人不由分说地把牛奶塞进了手中。
牛奶可真暖和啊,好像连心都一起暖和起来了。
男孩坐了下来,可是男人一直都没有说话,他觉得好奇,就首先开口:“哥,你……”
“生活挺艰苦的吧?”
男人突然开口,看着他的眼睛。
男孩一下愣住了。
生活挺艰苦的吧?
是啊,生活的确很艰苦。
我的人生漫无目的,没有未来,只有苦和累,和受不尽的白眼。
生活是挺艰苦的。
一如既往。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
记得上一次有人关心自己的时候,还是自己八岁的时候,被开水烫伤了手,那时候腿还没有骨折的父亲担忧地问自己。
痛吗?
痛。
男孩感觉有雾气浮上脸庞,模糊了视线。
很痛。
这些年里,那些非议,那些冷嘲热讽,那些欺凌,那些自卑,每一次都好像八岁那年的沸水烫在手背,钻心刺骨,可是再没有人来问自己痛不痛了。
我们家庭条件很不好,你得成熟起来。
你得懂事,你得撑起一片天,你是希望,你不要和同龄人攀比,你们不一样。
我们没有多余的钱来给你买棒棒糖了,走吧。
我们没有多余的钱来给你买这套玩具了,走吧。
我们没有多余的钱来给你买新衣服了,将就前年的缝补一下吧,还能穿。
我们没有多余的钱来供你读书了……
男孩的眼眶已经红透了。
从他懂事开始,他就已经在无形之中承受了太多,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伴随了他十来年。
无可奈何,没有希望……
可是生活总得继续。
“还行。”
男孩吸了吸鼻子,他想要露出一个笑脸,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张开嘴的时候,泪水就忍不住从眼眶里出来了。
男人深深吐出一口气,他伸出一只手,重重地按在了男孩的肩膀上。
门口,跟踪了男孩一路的一男一女悄然离去。
男人将男孩揽入怀中,紧紧地拥抱着他,给予他最后地关怀。
男孩终于忍不住,在男人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
就像个孩子一样。
——他本来就还是个孩子。
卫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实在不愿意在这个可怜的男孩放下所有伪装坚强的外衣后,宣判他的命运。
可是这时候,男孩却伸出了脑袋,他抹了一把泪水,看着卫明,突然表现除了极度的冷静。
“您…是警察吧。”
卫明愣住了。
“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了,我的身后有两个穿警服的人一直跟踪我——我在这条路上跑了很久了,我知道我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声音。”
这个男孩的脸上一瞬间又穿上了那副盔甲,那副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再一次又一次中,用自卑将破损的尊严缝起来的盔甲。
一副叫做懂事,叫做成熟的盔甲。
卫明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到最后,他只能点了点头。
“对,我是警察,现在我们怀疑你和一宗入室杀人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缉凶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