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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楠顿在原地，月光下，她的影子仿佛被无限拉长。
幽静的四周，好像所有的声音都被瞬间隔离，而她的耳边只有一句话在回荡，“你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
熟悉……
惊惧……
她一时却不敢转身，深怕希望再一次落空。
许久，她终于鼓足了勇气，转过略显僵硬的身体。她看着男人嘴角浮现的笑容，双眼像被蒙上了一层薄雾。
男人背靠着车窗，双手藏在口袋中，除了头发有些乱，面色稍显苍白之外，身上看不出其他伤痕。
她没有急于上前，而是仔细打量着男人。
男人身后的车内还藏着一双眼睛，眼睛看了她一眼之后瞬间逃离，仿佛对她脸上有什么让人难以直视的东西。
“你死哪去了？”她双眼含泪，一边快步向男人走去，一边开口责问。
男人微微一愣，没想到杨楠的反应会这么大。他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女人抱住他。
柔软的身体挤入怀中，他仿佛被触电一样，浑身舒麻。他错愕的举着双手，忘了给予回应。
“我不让人省心？我怎么不让人省心了，不让人省心的是你。”突然，杨楠又像变了一个人，她瞬间暴起，狠狠在男人脑门上敲了一记。
她面色微红，只是意识到车内还有其他人，才及时刹车，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男人愕然，苦笑想着，这才是自己认识的杨警官，“我本来要早些回来的，只是半途中遇到了这个倒霉蛋，所以推迟了。”
“你真的没事了？”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可宋连科说……”
“这事情说来话长。”他眉眼微变，眸中闪着一丝异样。
当他放弃挣扎，渐渐沉入湖底，视线慢慢变得模糊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向他冲了过来。
他完全记得对方的长相，甚至连性别都无法辨别。
万幸的是，他获救了……当他从噩梦中惊醒，躺在床上喘着粗重的呼吸的时候。他空白的脑子，渐渐回神。
他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头顶一台老旧风扇，不停的摆动，仿佛随时都可能砸在他的脑门上。
他的目光随着风扇转动，也没有躲避的意思。
许久，他终于因为眼睛的干涩，退出了这场无聊的追逐游戏。他缓缓起身，手腕和脚腕上的伤痕触目惊心，只是简单抹了一些药水。
他环顾整个房间，除了一张床，一个破旧的桌子和一张椅子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物件。
找不到一面镜子，他无法判断，这间屋子的主人到底是男是女。
对方应该是有意隐瞒身份，不想让他知道，即便他醒过来，也没有出现，更没有要求回报。
桌子上有一千块钱现金和一把车钥匙，他的钱包、手机等等都下落不明，不知道是遗落在湖底，还是被救他的人取走了。
他走出房间，是一处类似学生街的民房区……在福腾市，这样的地区不多，多数都已经拆迁，他认得这个地方，只是不太熟悉。
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到底是谁救了他。
他问了许多路过的行人，没有人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最后，他只能放弃。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确实不错，他糟糕的运气，仿佛被湖水冲刷的一干二净。他刚刚开车没有多久，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林耀华……
“今天，你不应该去找他们的。”从记忆中抽身而退，白默面色稍显凝重，“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冷静一些。凌飞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哼……管好你自己先。”
杨楠对车内的人毫无兴趣，她依旧担心的看着白默，他嘴角和下巴冒出了不少胡渣，看起来沧桑了不少。
他的笑容虽然还是那么阳光灿烂，却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这是一种很难说清道明的感觉，总之，她发现……白默经过这次的事情，变了许多。
变得更加沉稳、内敛。
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质变，她即欣慰，又充满忧虑。
“你在哪里抓到他的？”杨楠嘴硬心软，为了不让气氛陷入尴尬，她避开白默灼热的目光，指着车内的林耀华，问道。
林耀华蓬头垢面，蜷缩在后座，轻轻看了杨楠一眼，又迅速避开。他的心态似乎很糟糕，完全处于崩溃边缘。
“上车再说。”白默看了林耀华一眼，转身从后备箱绕过，装进驾驶座，等杨楠上车之后，他缓缓启动汽车。
“这辆车不错，以前没看你开过。”杨楠挪动身子，好让自己坐的舒服一些。她嘴角微微chou动，似乎扯到了某一处的伤口。
“回去自己擦擦……”白默打开车子中央的储物柜，从里面取出一瓶跌打红花油。他好像早有准备，
“这辆车是捡的。”
“捡的？”杨楠接过红花油，脸上浮现笑容，身上的疼痛似乎都在瞬间减轻了不少。
“先说说他吧。”白默沉默了下，也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和杨楠说清楚，索性就避开。
杨楠撇了撇嘴，也没有继续追问，他们回到之间的话题。白默笑道：“这几天他东躲西藏，不是没有想过逃出福腾市，结果……连逃走的车费，他都欠缺。”
杨楠回头看向林耀华，这个男人，会不会太落魄了一些。他糟糕的外表，很符合白默说的情况……
“你在滨海酒店4010房间，看到的那些零食，都是他吃的。”
林耀华紧张的看着杨楠和白默，竖着耳朵，不敢错过他们口中发出的任何一个音符。
“所以凶手就是他了？”
“不是……我不是凶手。”他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瞬间跳了起来，“人不是我杀的，和我没关系。”
“房间里面只有你和死者，人不是你杀的，难道是自杀？”白默专心开车，杨楠冷声和林耀华开始交流。
这些问题，白默事先已经和林耀华沟通过。
他因为女友的施舍，交了房租之后，破釜沉舟把剩余的钱全换了速食零食，然后谋划一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巨额资金的抢劫方案。
奈何，天不作美，他趴伏在床底瑟瑟发抖，目睹了王迪被杀的全部过程。他没有捞到半点好处，反而要帮凶手背锅，甚至要承担被人现场抓包的风险。
他好像在被女友抛弃的那一刻起，也被幸运女神丢弃了。
这个“孤儿”，把如何进入4010房间，又如何走出4010房间，描述的绘声绘色，白默觉得可信。
但要让杨楠推翻之前的设想，还需要一些耐心，并且……解铃还需系令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看到有人从窗户跳入到4010房间，然后杀了王迪，再从房间离开？”
听完林耀华的概述，加上她自己调查的结果，她对倒霉蛋的怀疑，也逐渐降低。
他倒头如蒜，对杨楠的说辞非常认同。
“你知道凶手长什么样？他没看到你？他为什么不杀你灭口呢？”
林耀华错愕，挂满淤泥的脸上闪现过一丝惧意，“我躲在床底下，只是……只是听到声音。不过，一定是从窗户进来的，我能听的出来。”
“他没有看到我，否则…………”他又急急忙忙解释了一句。
否则，以凶手残暴的性子，怎么可能还会放过他。那现在，4010房间内，就是横尸两具，他也会是受害者之一。
杨楠回过头，目视前方，陷入沉思。
她在接到白默被害的“噩耗”之前，做了全面的调查，确实有一点疑点。突然，她又想到了三年前躺进疗养院的柳青，
“三年前，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是关于罗衫、王迪等人的。他们还有一个成员，名叫柳青，三年前成了植物人，一直在疗养院治疗。”
“我知道这个事情。”
“你知道？”杨楠惊疑不定，白默一直没有说过。难道，就是他失踪的这两天，查到的结果？
这个混蛋，不先报平安，居然还有心思到处调查？
白默的余光落在杨楠脸上，后者的表情忽然冷若寒霜，让他极为疑惑。他细细回味，似乎没有说错什么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多问。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安心开车。
杨楠冷哼一声，“这么晚了，去哪？”
“先把他送回警局，然后去一趟疗养院？”白默小心翼翼的回答，仔细琢磨自己话中的意思，确认没问题，才说出口。
“随便……”
两人回到警局，大概花费了20分钟左右的时间，周世光和徐深都不在。从警局到疗养院，大概25分钟左右的路程，因为夜间车辆较少，花费的时间相对要少很多。
只不过，等两人一前一后闯入病房的时候，只剩下一张空空荡荡的病床。
“人呢？”
“晚上查房的时候，他还在啊。”护士指着空荡的病床，唯一能做的，只有辩解。
一个植物人，总不可能自己走出去吧？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让人难以置信。
但……人是真的不见了。 欲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