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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子航跟着乌梢蛇出了客栈的房间,咚咚咚地下了楼,又有两三个打把式卖艺的人走进客栈,而且很和气地跟站在客栈柜台里的老板打招呼。说的却是外地口音。
这几个人显然也是从河滩的会场上卖完艺刚回来的。
乌梢蛇却不跟客栈老板打招呼,也不看店老板,而是领着穆子航,故意做出目空一切的样子,大摇大摆地朝客栈的外边走。
这时,客栈的老板却主动招呼住乌梢蛇,喊道:“裘大少爷,你给我站倒哦,眼睛长在额头上咋子?你当真把我这个客栈当场自由市场了嗦?想进就进,想走就走?”
乌梢蛇这才站住,却嬉皮笑脸地朝客栈老板说道:“崔老板,你说这个话好笑人哦。我晓得你这儿不是自由市场,一般的人也进不来,我咋个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喃?我来看一下我师父不可以嗦?”
被唤作崔老板的客栈老板却冷冷地说:“你来看你师父我当然是没有啥子好说的,但是你不能把一些不相干的闲杂人员朝我这儿带撒!客栈里头住了那么多客人,万一哪个客人说自己的东西出了点啥子差错,就不好说了哈。”
崔老板一说这话,乌梢蛇的面子上就有点挂不住,他立马沉下脸朝崔老板说道:“崔老板,你多而不少的还算是个老江湖了哈,太得罪人的话你最好还是把细点说哈。要是言语上不拿顺,我乌梢蛇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哈。”
“乌梢蛇,你也不要怪我言语上有点冒犯你,我是事先有言在先,给你敲下警钟。”崔老板依旧冷冷地说,而且薄薄的镜片后那两束狡诈的目光越显阴森。
乌梢蛇还要朝崔老板申辩两句,而且有些起了急,穆子航见状,知道崔老板指桑骂槐说的是他,于是急忙朝乌梢蛇劝阻道:“乌梢蛇,你就不要跟崔老板两个扳嘴劲了嘛,你确实不该把我朝这儿带。各人有各人的规矩。是你先坏了人家崔老板的规矩的。”
有了穆子航的劝阻,乌梢蛇终于歇了气,朝崔老板扔下一句:“懒得跟你两个说。”然后就跨出了客栈的门。
穆子航冲崔老板一抱拳地说道:“对不起,打搅贵号了。”然后也紧跟着出了客栈。
刚走出客栈,果然看见离着客栈不远处的一个凉水摊前,坐了一个棒棒打扮的年轻人。虽然这人是一副棒棒打扮,而且肩膀上也扛住挑东西的家什,但是这人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穆子航一眼就看出,这个年轻人就是乌梢蛇说的跟踪他们的空子。
乌梢蛇若无其事地走在前面,穆子航跟在后面。
乌梢蛇故意放慢了脚步,等跟在后面的穆子航走近。
“等一下把那个龟儿子的领到一个冷巷子里头,直接毛了”乌梢蛇朝走近的穆子航小声说。
穆子航一听乌梢蛇说“毛了”了两个字,就知道这家伙是要他出手杀人。穆子航心里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说:“恐怕用不着把人家直接毛了吧?绕几个转转,把他甩脱就是了。”
乌梢蛇却说:“必须毛!你才将又不是没有听到袁师爷说的话,是我把这个老几带到这个客栈的。才将崔老板已经给我下通牒了,他好像也发觉我把空子领到客栈门口了。要是真的因为我的差错,坏了廖大爷的事情,那最后遭毛(杀)的就该是我了。”
“不会这么严重吧?这个人跟踪的是我们,跟廖大爷有啥子关系?”穆子航不明就里地问。
“所以你就不懂这里头的名堂哇?才将我那个歪师傅——袁师爷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廖大爷他们这回子是召集了全国各地的跑滩匠过来,一定是要做一件大事情,而且怕遭军统的人发觉。万一这个空子把这间客栈的地点报告回去,引起军统的注意,那廖大爷他们的事情多半就要漏黄(暴露),所以,这个空子必须毛!”乌梢蛇说。
听了乌梢蛇的话,穆子航还真的暂时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拒绝乌梢蛇要他杀人的理由,心里越加的有些犹豫。因为穆子航这辈子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的。他根本下不去这个手!
“你跟着我走就是了,不要掉头去看,怕引起那个空子的注意。我晓得哪儿有一条死巷子,里头只住了一个孤寡老头。到时候我们就把这个老几领到那儿,不知鬼不觉地就把他毛了,然后直接丢嘉陵江里头喂乌龟。现在这个年辰,死个把人还不是跟死个苍蝇一样。”乌梢蛇说。
穆子航没有应声,乌梢蛇以为穆子航是默认了。
穆子航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出来这一趟,是掉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而且越陷越深,根本无力自拔。
虽然有着一身的本领,但却过惯了衣食无忧闲散日子的穆子航是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是会卷入江湖事件的,而且现在还面临中要杀人!
所以,跟在乌梢蛇后边走着的穆子航,此时的内心是迷茫的。
但,要想安全的救出扇子,穆子航又必须要依靠乌梢蛇。乌梢蛇的话他又不能不听。
在营救扇子这件事上,对于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的穆子航来讲,此时的乌梢蛇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尽管直到现在穆子航也不能确定,乌梢蛇这个人对于他来讲,究竟算是朋友还是敌人。
穆子航心情复杂地跟着乌梢蛇七弯八拐的不知道走了多少条冷僻的巷子,他甚至希望乌梢蛇就这么领着他在这样的巷子一直转下去,而不要跟他说目的地到了。他甚至更希望跟在后边的那个年轻人一不小心把他们跟丢了。
可是,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年轻人跟得很执着,这家伙根本就没有感觉出他是朝着一条死路上跟。
也不知走了多远,乌梢蛇终于把穆子航带进了一条完全荒废了的冷巷子,巷子两边的小青瓦房因为年久失修,有的已经完全垮塌,只剩下残垣断壁的石壁和腐朽的木头,乱糟糟的瓦砾里长出了齐腰深的蒿草,石条砌的墙角缝里生长出的蕨类植物显出一种生机勃勃的葳蕤。
这的确是一条死巷子!
穆子航的心变得紧张起来。他情不自禁地朝身后看了看。要命的是那个肩膀上扛着一根楠竹棒棒的年轻人居然远远地跟了进来。见穆子航回头看他,居然鬼鬼祟祟地打了一个激灵,然后就躲了起来。
乌梢蛇的后脑勺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地朝穆子航叮嘱道:“你不要掉头去看他,万一吓跑了我们就麻烦了。”
穆子航没有说话,心里开始紧张起来。他不知道一会儿该不该伙同乌梢蛇动手杀人,并且该怎么杀? 槐花几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