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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刚才那间被乌梢蛇叫做下处的客栈,还是眼尖的店小二跑出来,朝走在前头的乌梢蛇师父首先招呼道:“袁师爷,今天那么早就收刀检卦了啊?别的兄弟伙些都还没有回来得嘛?”
被唤作袁师爷的矮个子男人朝店小二小声呵斥道:“话多!”然后径直朝客栈里走。
柜台后的客栈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留着三羊胡子的清瘦老头,带着的老花镜后边有两束冷飕飕的光从薄薄的镜片后面射了出来,让人看了感觉整个客栈都有些阴森森的泛着冷气。
客栈老板盯着袁师爷的背影,也不跟袁师爷打招呼,袁师爷也不招呼他。但某种默契却在这种相互的不招呼间早已达成了。
倒是乌梢蛇,朝着站在柜台后的老头招呼道:“何掌柜好。”
何掌柜冷冷地盯了一眼乌梢蛇,嘴里却嘟噜了一句:“油腔滑调的。”然后将目光垂下来,不看紧跟着袁师爷的乌梢蛇和穆子航了。
袁师爷住的客房是二楼的一间客房。客房是用上好的木料搭建的,人走在地板上咚咚地响,不隔音,似乎整栋客栈房间都能听见动静。
客栈里果然显得很清净,似乎住店的人都出去忙活生计去了,还没有到暮鸟归巢的时候。
进了房间,乌梢蛇把拿在手上和背在肩膀上的包裹以及道具顺着门背后放了,利索地招呼穆子航就着一张方木登坐了,然后就咚咚地下楼去给袁师爷打洗脸水。
趁着乌梢蛇下楼打洗脸水的功夫,坐在床边的袁师爷朝穆子航问:“你是咋个认到这个流窜犯的哦?”
袁师爷说的流窜犯当然指的就是乌梢蛇了。穆子航没想到袁师爷居然用这种口吻称呼自己的徒弟,感到有些奇怪。
“也说不上是咋个认识的。我跟他有点纠葛……也不是纠葛,是我有件事情需要求他帮忙……”穆子航竭力在用合适的语言把扇子被绑的事情隐藏起来,故意把说话语气弄得轻描淡写的。
袁师爷从贴身的汗衫衣兜里,摸出一包用油纸包裹着的掐好了长短的叶子烟,放在平整的竹篾床席上,选了两片边裹边说:“你求他办事情?这个幌子号(不靠谱的人),能帮你办啥子事情?你不要遭他哄得团团转哦?”
穆子航没想到袁师爷说话这么直切了当,笑道:“袁师爷,你咋个这样子说你的徒弟喃?我觉得你徒弟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
袁师爷却说:“他才不是我的徒弟呢!他这是打着我的招牌到处招摇撞骗。我都还没有出师,哪儿有资格收徒弟?”
“原来……”
“你不要相信他说的话。这个乌梢蛇,说的话十句有两句是真的,那就阿弥陀佛了。”
袁师爷的话音刚落,乌梢蛇上楼的脚步声就急匆匆地响起来。袁师爷就住了口,点燃了裹得略显粗大的叶子烟。
乌梢蛇端了一瓦盆洗脸水上来,放在洗脸架上,朝袁师爷说:“师父,你肯定又背倒我在说我的坏话哇?从你跟穆先生脸上的表情我就看得出来。”
袁师爷把吸得正旺的叶子烟从嘴上取下来,随地吐了一口烟味极浓的叶子烟口水,边挽了衣袖朝洗脸架上的瓦盆边走边说:“你啥子品行你还不清楚嗦?用得着我在背后说你嗦?心多烂肺的。”
“说了就说了,不要不承认。师父,未必我对你还不可以吗咋个?”
“我都跟穆先生说了,你不是我徒弟。你不要张口闭口就叫我师父。不晓得的人听了,还以为你真的是我徒弟呢!你这样子有点屈打成招的意思,晓得不?”
“师父,你这样子就真的有点不落教了。我就差变牛变马的来伺候你了,你咋个还要说黄话(不认账的话)哦?我这盆洗脸水你给你白打的嗦?”
“你不要着那么多。你觉得这盆洗脸水你打得冤枉,你现在就把它端出去倒了。我没有喊你打,是你心甘情愿去打的哈。”
“算了,算了,师父。你说起黄话来,比哪个都凶。我不给你一般见识。”乌梢蛇极不服气地说道。
“废话少说,你先说这位穆先生有啥子事情会求到你名下,喊你帮他的忙。我看穆先生的打头(装扮),就是找错人了,也不会找到你名下喊你帮忙他的忙撒。”袁先生边捧了一捧清水激了一把脸边说。
乌梢蛇很直截了当地说:“是我二爸把穆先生的一个女佣人绑了,还是个多年轻漂亮的女佣人……”
乌梢蛇的话说到一半,袁师爷就停住了捧了一捧清水的手,扭过水淋淋的一张脸,朝着乌梢蛇吃惊地问:“啥子喃?你二爸把穆先生的佣人绑了?”
“那不是啥子喃?我是觉得穆先生这个人可以,才答应帮穆先生的忙的。不过我先声明,这回我是真的想帮穆先生的忙的哈,不是搞耍的哈。”
袁先生用洗脸帕三下五除二地将脸上的水擦干,说:“乌梢蛇,你要是真的打算帮这位穆先生,总算是你做了一件有良心的事情。你要是用这个幌子来伙倒你二爸烧烫穆先生,乌梢蛇,那你这个老几就真的是家公死儿无救了。那你打算咋个帮穆先生喃?”
“这个我还真的没有想好。你晓得的,毕竟这个关系到我二爸的规矩。规矩是不能坏的。现在我还是九连灯的人,拜了香堂的。你说是不是嘛?但是,穆先生的这个忙我肯定是要帮的。这个话我是可以拍起心坎板板说的。”乌梢蛇很慎重其事地说。
袁师爷盯了乌梢蛇一眼,然后朝穆子航问道:“那你的那个佣人是好久遭裘大爷绑了的喃?”
“就前两天的事情。”
“这个裘大爷,尽做些球莫名堂的事情。但是,咋个说喃?江湖上的事情,各人吃各人的钱,我也不好说啥子。既然乌梢蛇都愿意帮你解决这个事情,那你穆先生的为人处世就肯定站得住脚。这个我是可以断定的。”袁师爷说。
这时乌梢蛇却说:“不过,我二爸还是跟穆先生做了一笔生意。”
“啥子生意?”袁师爷问道。
“我二爸喊穆先生帮他去把龙王爷毛了(杀了),他的佣人也就放了。”
“啥子喃?你二爸喊穆先生去毛(杀)龙王爷?你二爸是咋个想的哦?人家龙王爷现在已经从一个浑水袍哥混成了清水袍哥的舵把子,后头靠的势力有好大他未必还不晓得?喊穆先生去毛(杀)龙王爷,不晓得是你二爸疯了还是这个穆先生疯了。穆先生,你不会真的答应他二爸了嘛?”
袁师爷盯着穆子航问。
穆子航只好苦笑道:“我的人在他二爸手上,我不答应不得行啊!”
“那你凭啥子本事去把龙王爷毛了喃?”
乌梢蛇这时接嘴说道:“师父,你还不要说,人家穆先生还真的是有真本事的人。一个人弄几个十来个人是点问题都没有的。”
袁师爷不理会乌梢蛇,朝穆子航说:“穆先生,才将就凭你问我的那句外行话,我就晓得你不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但既然乌梢蛇都那么瞧得起你,我就相信一回乌梢蛇的眼光。我这回还真的就把你当成是江湖知己了。我就跟你说一句,龙王爷,任凭你穆先生有再大的本事,要想把他毛了,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要是再传出去,拿给龙王爷晓得了,恐怕你在重庆连落脚的地点都要莫得。他就有那么大的势力。”
“这个我晓得。但是,毕竟我的人在他二爸手上啊!”穆子航无奈地说。
“哪现在人关在哪儿在?”袁师爷朝乌梢蛇问。
“已经遭我二爸转移到乡坝头去了。不过人是不会吃丁点亏的。照看她的是我的两个兄弟伙。我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的了。”乌梢蛇说。
袁师爷想了一下,朝乌梢蛇说:“孽徒,那这个事情既然你答应帮穆先生的忙了,你就不要放黄了哈!师父我就看你这回这件事办的咋个样了哈。”
“那你是不是就答应收我当徒弟了嘛?”乌梢蛇趁机问道。
“你跟我两个哪儿还存在师徒不师徒的喃?你龟儿子的就跟那个孙猴子一样,还要啥子名分嘛?你说是不是嘛?”
“咋个不存在名分喃?名不正言不顺得嘛。我总还是要走个拜师的过场撒!要不我现在就去找个香炉钵钵,点三根香,给你磕几个响头,正好又有穆先生作证,你就正式收我当徒弟了。要得不?”
“不得你说的那么撇脱(简单)哦。你少给我来粘粘草这一手。巴倒烫嗦?你先把穆先生的这件事情搁平再说。”袁师爷说道。
“看哇,师父,一说这个事情,你就比泥鳅还滑,弄死不认账。说老实话,像我这么死心塌地的徒弟你上哪儿去找哦?恐怕打起灯笼火把你都找不到,不是说的话。”乌梢蛇居然呵呵呵地朝袁师爷打趣地说道。
“你这么脸皮厚的徒弟,还真的是不好找。”袁师爷也呵呵冷笑地挖苦道。
“哎呀,算了,师父。我不跟你东拉十八扯了。对了,有个事情我有点理解不倒。你说这几天这曰本人的飞机丢炸弹丢得那么凶,前两天才炸死闷死了一窖窖(一大堆)的人。这个廖大爷咋个还在河坝头组织会场哦?这样子不是把人都召集到一堆堆,等曰本人炸啊?那要是老鹰窝屎(拉屎)一样的掉些炸弹下来,河坝头还不遭炸成万人坑啊?”
“这个事情你不懂,廖大爷敢这样子做,自然有廖大爷的主张。你想到的,廖大爷自然也想得到。”袁师爷颇有点敷衍地朝乌梢蛇说,而且有想尽快迈开这个话题的意思。
“既然你这样子说,那这个里头肯定有别门(猫腻),而且,我敢断定,你师父就晓得这个里头的别门,只是你不想给我说而已。”乌梢蛇诡诈地说。
“既然你晓得,那还问?”袁师爷没好气地说。 槐花几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