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朝,墨容澉随着朝臣们往外走,却被皇帝叫住,“楚王留步。”
墨容澉驻足转身,行了个礼:“皇上有事叫臣弟?”
皇帝面带微笑,“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
皇帝边说边从侧门往后殿去,“这几日,每到下朝时,便见你归心似箭的样子,是不是家中有谁在等着楚王殿下?”
兄弟两个私下里还是很随意的,既然皇帝打趣,墨容澉也开玩笑,“臣弟娶了美娇娘,可不归心似箭么?”
皇帝却是叹了一口气,“你的苦衷,朕省得,楚王妃的事情是朕的错,朕在这里跟你陪个不是,”说着竟真朝他鞠了身子,唬得墨容澉忙伸手扶住:“不关皇兄的事,是白如廪这个老狗使坏。”
当着他的面骂当朝丞相,这种事情也只有楚王爷做得出来,皇帝有些哭笑不得,“白丞相这事确实做得不地道,把朕都给骗了,不过你放心,朕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三弟,皇兄今天把你留下,就是为了要弥补这个过错。”
墨容澉心一沉,忙倾了身子,“皇兄,事情已经过去了,无所谓弥补,况且楚王妃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年纪是小了一点,臣弟可以等她慢慢长大。”
“这种事情怎么能等呢,你既然娶了亲,想必心结已经放下了,我和皇后替你好好合计了一下,这次保证万无一失,”皇帝进了后殿,从案台上拿了两张画像给他,“你看看合不合心意,一个是大学士修敏家里的长女,知书达礼,贤良淑德,相貌也端庄,这样的女子给你撑起一头家,最好不过,朕的意思是,让你娶回去当侧王妃,还有这个,慧外秀中,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伴你晚间,岂不美哉?让她做个庶王妃,怎么样?”
画像上的女子很美丽,墨容澉看着,脑子里却浮现出一张巴掌大的脸,一双乌沉沉的眼睛,头上的发髻歪斜到一边。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一口细细的糯米牙。
见墨容澉盯着画像出神,皇帝很得意,“不错吧,皇后挑了好久,把人家底细摸清了,才敢拿过来,说是脾气禀性都不错,心地也好。依我的意思,侧妃庶妃一起迎进门,算是双喜临门,你看怎么样?日子我让皇后正挑着,待合了生辰八字,选出皇道吉日,就把事办了。你府里添了人,有人嘘寒问暖,我也放心了。”
皇帝说这番话时,没有用“朕”,而是称“我”,足以见他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关心墨容澉。
墨容澉鞠了一个躬:“臣弟惶恐,让皇兄操心了。”
皇帝很感慨的拍拍他的肩,“这个江山是你替我打下的,做哥哥的一直很感激,当年朝纲动乱,叛军兵临城下,若不是你,临安城恐怕就要被血洗了。现如今好了,国泰民安,边境也安稳,我这个皇帝做得也算顺利,就是你的终身大事一直压在我心里,老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为着老太妃,你也该开枝散叶了,好不容易替你娶了个嫡王妃,结果被白丞相摆了一道,这两个你放心,娶回家就能用,快的话,明年开春,你就喜当爹了。”
皇帝平素沉稳,可说起这档子事,竟也是啰哩巴嗦,象个妇道人家,还透着一分不正经,墨容澉哭笑不得,“皇兄,你当是播种吗?”
“没错,你只要负责播种,余下的事交给王妃们就成了。”
墨容澉沉默了一会,“皇兄,弟弟我先多谢您的好意,您和皇后对弟弟没的说,不过我的心结您是知道的,虽然娶了嫡王妃,那是白廪如的女儿,会是什么情形,我不说,皇兄也猜得到,正因为这样,我才同意娶的,其他的就算了吧,别害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
“老三,”皇帝拖长了声音,“你不要执迷不误,皇甫珠儿已经死了三年了,你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听皇兄的话,老太妃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你总要让她百年归西前见见自己的孙儿吧。”
墨容澉不说话,脸上透着倔强,态度很明确,皇帝见他软硬不吃,有些恼,微沉了声:“反正我话搁在这,这两个女子替你准备着,你什么时侯考虑好了,什么时侯娶进门。”
墨容澉也不想跟皇帝僵持下去,“好,先这么着吧。皇兄要没什么事,臣弟先告退了。”
皇帝被他弄烦了,摆摆手,“快走快走,这么不听话,赶明儿我让皇后亲自来劝。”
墨容澉拱手行了礼,“皇后嫂嫂玉体欠安,还是不要惊动她了,嫂嫂想骂我,都使不上劲,到时侯皇兄看着又心疼。”
皇帝笑骂了一句,“快滚!”
墨容澉正巴不得,转身从后殿出来,快步上了天街,出午门,从西偏掖门出来,宁九和贾桐在那里侯着,三人飞身上马,从官道飞驰而去。
一路策马扬鞭,进了楚王府,又跑出了一身汗。至二门落马,缰绳丢给小厮,墨容澉大步跨进去,刚拐过月洞门,就听见白千帆的声音,带着惊喜:“这里,我网到它了!”
他伸了脖子一看,白千帆手持长柄纱网,弯腰站在假山边,一手扶着山壁,一手抄网在池塘里网鱼。
他快步走过去,“怎么馋成这样,锦鲤也网来吃?”
绮红在一旁解释:“爷,不是网锦鲤,大概是那日下了大雨,明湖的暗道通了,有几尾小银鱼混进来了,王妃说怕它们被锦鲤吃了,想捞起来,养成水缸里。”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墨容澉看了白千帆一眼,还是的,小丫头认真干一件事的时侯,总看不到他。
墨容澉心里有些不爽,他是一家之主,他回来,人人行礼请安,怎么到了白千帆这里就把他当空气?
他轻轻走过去,脚一扫,白千帆吧唧一声摔在池塘里,墨容澉将她拎起来,笑得唇角弯弯,“王妃,本王又救了你一命,如何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