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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讲

　　上次讲到扁鹊给两个人换心，他们回到家里就闹了家务纠纷。这一方面说明我们上古时代，就有这些物理上、工艺上、医学上的应用，以及各方面发展的情形；另一方面的哲学道理是一般人都只认外形，不认本心。上次我们留下这个问题，希望大家自己研究，现在只大概做个结论，当然还有别的道理，请诸位自行研讨。

　　再说任何一种艺术、技术的修养，最后都进入道的境界；而所谓道，根据于心，就是心的应用。下面讲一个弹琴的故事。

　　弹琴的秘诀

　　瓠巴鼓琴而鸟舞鱼跃，郑师文闻之，弃家从师襄游。柱指钩弦，三年不成章，师襄曰：“子可以归矣。”师文舍其琴，叹曰：“文非弦之不能钩，非章之不能成，文所存者不在弦，所志者不在声。内不得于心，外不应于器，故不敢发手而动弦。且小假之，以观其后。”无几何，复见师襄。师襄曰：“子之琴何如？”师文曰：“得之矣。请尝试之。”于是当春而叩商弦，以召南吕，凉风忽至，草木成实。及秋而叩角弦，以激夹钟，温风徐回，草木发荣。当夏而叩羽弦，以召黄钟，霜雪交下，川池暴冱。及冬而叩徵弦，以激蕤宾，阳光炽烈，坚冰立散。将终，命宫而总四弦，则景风翔，庆云浮，甘露降，澧泉涌。师襄乃抚心高蹈曰：“微矣！子之弹也！虽师旷之清角，邹衍之吹律，亡以加之。彼将挟琴执管而从子之后耳。”

　　“瓠巴鼓琴而鸟舞鱼跃”，瓠巴是古代名音乐家，是个琴师。鼓琴这个鼓字，不是打鼓，是用东西敲琴弦振动发声的意思。他鼓琴的时候，飞鸟和水里的鱼，都受音乐的感应跳起舞来。上古中国的文化是非常注重音乐艺术的修养的，所以“师襄”“师旷”“师文”的这个“师”字，就是音乐师。上古政治的体制，特别着重社会音乐的教化，所以把这一类人称为师，就是领导社会的大教师之流。“郑师文闻之，离家从师襄游”，郑国有个名叫师文的，听到了，他就跟师襄这个音乐师学。“柱指钩弦，三年不成章”，他这个指头特别练习过，用技巧来钩动琴弦，很努力地，很用心地那么练习，学了三年，音乐弹出来仍然不成章法。

　　“师襄曰：‘子可以归矣。’”这个老师看他不行了，三年都毕不了业，就叫师文回家去吧。“师文舍其琴，叹曰：‘文非弦之不能钩，非章之不能成’”，他把这个琴推到一边，很痛苦地感叹，说我不是弹不好，也不是对于音乐的曲调不能成章，“文所存者不在弦”，我一边在学音乐，精神跟琴弦两个不统一，脑子里想别的事。“所志者不在声”，好像又想学音乐，或者又想拿学位，心中似乎不在音乐。因此我学这个音乐三年，“内不得于心”，这个内在思想一直进不去，“外不应于器”，因此练了半天，头脑思想用到别的地方，指头在那里玩。“故不敢发手而动弦”，所以每次要演奏的时候，胆子小，自己也没有信心，手都不敢动，手在发抖。

　　等于我们有一位同学学了古筝，十几年前到美国留学，写封信给我说人家要他上台表演，不得已啊，他就上去弹，一弹手都发抖，不晓得弹些什么。不过他说外国人反正听不懂，以为发抖还是指法，很难学，很有道理的。

　　于是师文告诉这位老师，“且小假之，以观其后”，希望你原谅，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再练习，看我将来如何。“无几何，复见师襄。师襄曰：‘子之琴如何？’”没多久，他来看老师，老师问他现在弹得怎么样。“师文曰：‘得之矣，请尝试之。’”我完全成功了，弹给你听。

　　下面这一段是乐理，这里有我们国内的古琴专家孙教授在座，他已经做过专题演讲，我不需要多说，因为再说这个要画图，讲到《易经》上去了，所以我只大概说一下。

　　据我小的时候听到的，印度的音乐比我们还高明，唱歌或者是乐器，可以表达出来气候，现在讲的就是这个。中国古代音乐是讲宫、商、角、徵、羽五音，其实等于现在的代号Do、Re、Mi、Sol、La。“于是当春而叩商弦”，当春天之时，他弹商音的弦，“以召南吕”，南吕是代表十二个月的历律之一，是音乐同气象关系的专有名词——这一段我先声明，就马虎说过去，简单念下去，不然要另发讲义。他说这个时候是春天，当他弹秋天那个气象的音乐时，“凉风忽至”，秋天的凉风就吹来了，这个感觉好像开了冷气一样。“草木成实”，刚刚开花的果树啊，被他音乐一弹，就结了果子。如果有这样的老师，我们这个农作物就丰收了。农场果园请他弹一曲，每天都有水果收了。

　　“及秋而叩角弦，以激夹钟，温风徐回，草木发荣”，夹钟也是律吕的名称。到了秋天，他弹春天的调子，那些枯萎的草木则重新发芽。

　　“当夏而扣羽弦，以召黄钟，霜雪交下，川池暴冱”，夏天他弹冬天的音乐，就下雪了，不要开冷气。

　　“及冬而扣徵弦，以激蕤宾，阳光炽烈，坚冰立散”，冬天弹夏季音律时，夏天气候就来了，冰块也散开了。

　　“将终，命宫，而总四弦”，最后弹宫音的曲子，角、徵、宫、商、羽一起来，“则景风翔，庆云浮”，那就不得了，气候又好起来了，天上的风云都变了，受他曲子感召，空中的云都变成彩色的，“甘露降，澧泉涌”，天上降下一些甘露水，地下涌出来的水都像美酒一样，不要去买啤酒了。这都是被他音乐所感召的，整个的宇宙气象，一曲就可以把它变了。

　　“师襄乃抚心高蹈曰：‘微矣！子之弹也！’”他的老师师襄一听，手拍着胸口跳起来说，好极了，你弹到这个程度，那是第一等了。“虽师旷之清角，邹衍之吹律，亡以加之”，这个老师说，你今天的音乐造诣，就是师旷的弹琴、邹衍的吹箫，都没有办法超过你。师旷是古代一个有名的大音乐师，晋国人，他为了学音乐，把自己眼睛刺瞎。因为眼睛瞎了，不看外面，专门训练这个耳朵，连孔子都跟他学过琴的。齐国的邹衍，是吹箫最有名的音乐师。“彼将挟琴执管而从子之后耳”，他们两个要是看到你，一定收起琴箫，向你拜门了。

　　这一段不是光讲故事，而是说明一个人生哲学。一个人学一样东西要专一，不专一学任何东西都学不好。现在是讲到专一的问题，精神意志完全要统一才能了解，才能成就，不然没有用。下面讲另一个故事。

　　绕梁三日的歌声

　　薛谭学讴于秦青，未穷青之技，自谓尽之；遂辞归。秦青弗止，饯于郊衢，抚节悲歌，声振林木，响遏行云。薛谭乃谢求反，终身不敢言归。

　　秦青顾谓其友曰：“昔韩娥东之齐，匮粮，过雍门，鬻歌假食。既去，而余音绕梁欐，三日不绝，左右以其人弗去。过逆旅，逆旅人辱之，韩娥因曼声哀哭，一里老幼悲愁，垂涕相对，三日不食。遽而追之。娥还，复为曼声长歌，一里老幼喜跃抃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乃厚赂发之。故雍门之人至今善歌哭，放娥之遗声。”

　　“薛谭学讴于秦青”，薛谭这个人跟秦青学讴，就是学吹，用嘴吹唱出来各种声音，嘴就是乐器。“未穷青之技，自谓尽之；遂辞归”，还没有把老师这套本事学会，大概只会了一点，自己认为了不起了，就告辞回家。

　　“秦青弗止”，这位老师也不阻止他，你要走就走吧。“饯于郊衢，抚节悲歌”，这位老师的教育方法非常好，你认为会了要走，你就回家吧，反正文凭不发给你。不过请他吃饭，到郊外去送行，自己打拍子，唱离别歌，唱的这个声调很悲。“声振林木，响遏行云”，声音把树叶子都振动了，天上的云本来是流动的，他仰头一唱，那个云都挡住过不来了。“薛谭乃谢求反，终身不敢言归”，这个学生看了这种情形，只好又跪下来行礼，不走了，因为还没有学会，一辈子都不敢说要请假回家，也就是说学了一辈子还没有达到老师这个境界。

　　“秦青顾谓其友曰”，有一天这位老师对他自己的朋友讲，“昔韩娥东之齐”，他说从前有一个人，名字叫韩娥，要到齐国去。韩娥并不一定是女的啊，中国历史上出了好几个名人，名字像女人，其实不是女人。“匮粮，过雍门，鬻歌假食”，韩娥自己带的钱粮，路上经过雍门那一带时用完了。他就在雍门这个地方唱歌，开个音乐会，收个门票做路费。“既去，而余音绕梁欐，三日不绝，左右以其人弗去”，这就是“绕梁三日”典故的来源。他走了以后，唱过歌的现场，三天内进去，还听到他的歌声，不晓得这个是什么功夫了。一般人以为这个人还在歌厅唱歌，其实他早走了。

　　有一天，这个人“过逆旅，逆旅人辱之，韩娥因曼声哀哭”，逆旅就是旅馆。旅馆的人对他不客气，侮辱他，他就在那里大哭，一边哭一边唱，“一里老幼悲愁，垂涕相对，三日不食”，那个地方，不管男女老幼，受这个声音的感染，大家都哭了三天，饭都吃不下。“遽而追之。娥还，复为曼声长歌”，所以他走后大家想想不对，拼命去追赶，把他请回来，并且求他再唱。“一里老幼喜跃抃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乃厚赂发之”，他回来再唱快乐的歌，不管老的小的，听了都高兴得跳起舞来，把这三天的悲痛都忘记了，于是再送他很多钱。

　　中国人善于哭的还不止这一个，历史上万杞良太太孟姜女，去长城找丈夫找不到，在长城边上一哭，把长城都哭倒了，所以善于哭者还有孟姜女，这些都是历史上的特别人物。“故雍门之人至今善歌哭，放娥之遗声”，他说因此在雍门一带，也许后来演变成秦腔，一种特别的歌喉，这是一个音乐的故事。故事后面有含义，我们要注意。

　　伯牙和他的知音

　　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登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伯牙游于泰山之阴，卒逢暴雨，止于岩下；心悲，乃援琴而鼓之。初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钟子期辄穷其趣。伯牙乃舍琴而叹曰：“善哉！善哉！子之听。夫志想象犹吾心也。吾于何逃声哉！”

　　我们都晓得历史上还有两位音乐家，“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一个会弹，一个会欣赏，“伯牙鼓琴，志在登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这一段，文字大家也看懂了，不要多讲了，而且这个故事流传，大家读中学时，已经念过了，所谓知音难得，就是从这里来的。伯牙的琴音，只有钟子期懂，所以历史上又说，钟子期死后，伯牙把琴打碎，一辈子不再弹琴了，因为再也遇不到知音了。

　　这个故事我们都晓得弹的是高山流水，中国音乐的琴筝笛箫，也都有这个曲调，就是根据这个来的。常常有人要表演给我听，我都先声明我是一头牛，对牛弹琴白弹了，不过牛有时候也懂一点音乐。如果真弹得好，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那真是高手，弹到高山流水，手指头这么一转，好像听到泉水声、瀑布声、慢慢的流水声……各种不同的声音；弹得不好的，那会听死人的。

　　我也常常讲一个故事，很多同学听我讲过——有个人自认为是音乐家，一唱歌就把人唱死了，苦主家里告他谋害，唱歌把人唱死了，法院判他死刑。在死刑牢中，另有一个死刑犯对他说，听说你唱歌把人唱死了的，我明天就要被枪毙，被子弹打死很难过，拜托你唱一曲，把我唱死，比挨子弹死好些。这个人求了半天，他才答应。岂知他一开口唱，这个要死的人给他跪下来说，你不要唱了，听起来比死都难过。

　　“伯牙游于泰山之阴，卒逢暴雨，止于岩下”，有一天伯牙到山东泰山，我们读古文注意啊，山南面为阳，北面为阴。这个大雨一直下不停，他躲在山岩，“心悲，乃援琴而鼓之。初为霖雨之操”，心里很痛苦难过，就弹琴，把自己当时听到暴雨的声音，天然的声音，谱成一个曲子叫做“霖雨之操”，操就是曲子。现在古琴的琴谱中也有留下来，是不是当时伯牙的琴谱不知道。我过去在大陆有一个朋友善弹《霖雨之操》，我听了蛮像下雨那个样子，但没有下得那么感人，所以是不是古人的古曲，就不敢确定了。

　　另外在我们中国音乐史上很有名的一曲《雨霖铃》，是唐明皇所作，当安禄山被郭子仪打垮后，唐明皇马上由四川回銮，经过马嵬坡杨贵妃吊死的地方，刚好碰到下雨，唐明皇几夜失眠，自己谱了一曲，也作了歌，就是《雨霖铃》。唐明皇当时很伤心，怀念杨贵妃，又是逃难回来，虽然有得意，到底有失人之痛。所以研究中国音乐史，都晓得《雨霖铃》，后来收集到词牌里。而唐明皇的灵感来源就是伯牙所谱的《霖雨之操》。

　　伯牙后来又谱了一个曲子，“更造崩山之音”，这是大雷雨，山洪暴发，又有地震崩山。“曲每奏，钟子期辄穷其趣。”他回来弹给钟子期听，钟子期马上懂了，他说你在那里碰到了雨啊，讲得清清楚楚，这样叫做知音。“伯牙乃舍琴而叹曰：‘善哉，善哉！子之听。’”他说好，好，你对音乐的了解欣赏太深刻，“夫志想象犹如吾心也。吾于何逃声哉！”正是我心中所想的一切，真是知己，我的音乐，逃不过你的耳朵。等于我们讲，孙悟空跳不出如来手掌心的意思。所以他们两位一个善弹琴，还有另一个知音，就是善听的人。否则你再能干，如果没有一个欣赏你才干的人，那你只好认命；伯牙好在碰到了钟子期，否则恐怕牙掉光了也没有用，当然伯牙的牙，并不是真的牙。

　　周穆王见机器人

　　周穆王西巡狩，越昆仑，不至弇山。反还，未及中国，道有献工人名偃师，穆王荐之，问曰：“若有何能？”偃师曰：“臣唯命所试。然臣已有所造，愿王先观之。”穆王曰：“日以俱来，吾与若俱观之。”翌日偃师谒见王，王荐之，曰：“若与偕来者何人邪？”对曰：“臣之所造能倡者。”穆王惊视之，趋步俯仰，信人也。巧夫顉其颐，则歌合律；捧其手，则舞应节。千变万化，惟意所适。王以为实人也，与盛姬内御并观之，技将终，倡者瞬其目而招王之左右侍妾。王大怒，立欲诛偃师。偃师大慑，立剖散倡者以示王，皆傅会革、木、胶、漆、白、黑、丹、青之所为。王谛料之，内则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外则筋、骨、支、节、皮、毛、齿、发，皆假物也，而无不毕具者，合会复如初见。王试废其心，则口不能言；废其肝，则目不能视；废其肾，则足不能步。穆王始悦而叹曰：“人之巧乃可与造化者同功乎？”诏贰车载之以归。

　　《列子》这一本著作，是战国初期的书，距离周穆王已经晚了几百年。周穆王是有名的皇帝，他神奇的事迹很多，据说穆王有八骏马，他曾经骑他的马周游天下，且到昆仑山顶上，见过西池王母等。道家有一本《穆天子传》，专写周穆王的故事。

　　“周穆王西巡狩，越昆仑”，中国上古的政治体制，天子三年要亲自到全国视察，叫做巡狩，借打猎为名，视察各路的诸侯。周朝以后，自秦汉以来，历代的帝王，都在深宫享受一生，所以政治上常常闹得一塌糊涂。古代帝王是要亲民，要与老百姓随时接触。周穆王有一次向新疆西域一带巡狩，过了昆仑山，大概到中东一带，“不至弇山。反还，未及中国”，太阳落下去的那个边境叫弇山，他还没有到达地球的边缘，就回来了。在快到长安时，“道有献工人名偃师”，半路上，有人推荐一个工人名叫偃师，此人不是普通的工人，而是一个艺术家，本事大得很。“穆王荐之，问曰：‘若有何能？’”周穆王接受推荐，并且亲自与他见面，问他有什么本事。

　　“偃师曰：‘臣唯命所试，然臣已有所造，愿王先观之。’”这位艺术家兼科学家牛吹大了，他说皇帝要看什么，我就做给你看。但是我先介绍一样东西，请你先看。“穆王曰：‘日以俱来，吾与若俱观之。’”周穆王说好，今天我还有公事，明天中午你把那个带来，我跟你一起看。

　　“翌日偃师谒见王，王荐之，曰：‘若与偕来者何人邪？’对曰：‘臣之所造能倡者。’”第二天偃师来了，皇帝说，与你一起来要表演的是什么人？偃师讲，是一个会唱戏、会跳舞的。古代所谓倡优，就是会歌舞的人。

　　“穆王惊视之”，周穆王看到他把箱子打开，放一个人出来，大吃一惊，“趋步俯仰，信人也”，走路动作，一切的态度，是真的一个人。“巧夫顉其颐，则歌合律”，碰一下他的脸颊，他就能够唱歌。“捧其手，则舞应节”，把手抓住了，他就能够跳舞，所以“千变万化，惟意所适”，意思怎么想，那个人就怎么动。古代的机器人造得那么好，比现在的机器人好多了。

　　“王以为实人也，与盛姬内御并观之”，周穆王认为这是真人啊，太好看了。叫皇宫里的皇后、妃子、宫女，内御就是一般太监，一起来看。“技将终，倡者瞬其目而招王之左右侍妾”，表演完了，这个表演的人眼睛一勾，把后宫这些妃子、宫女、太监都勾动了。

　　“王大怒，立欲诛偃师”，周穆王发脾气了，就骂偃师你带来这个什么妖怪啊，要杀掉他。“偃师大慑，立剖散倡者以示王，皆傅会革、木、胶、漆、白、黑、丹、青之所为”，偃师看到皇帝以为是真人，还发了脾气，吓死了，立刻把机器拆掉，报告皇上，这是假的，是机器人，只是拿纸与皮革、木头、胶、漆等，一层一层，加上颜色兜拢来的，就变成好像一个真人。“王谛料之，内则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外则筋、骨、支、节、皮、毛、齿、发”，周穆王走近一看，这个机器人里面好极了，什么都有，都是假的——注意哦！我们大家都是机器人——“皆假物也，而无不毕具者”，没有一样不完全，这个机器人做到这样好。“合会复如初见”，这个周穆王一看是机器人，叫偃师再把它兜拢来，那又漂亮得很。我们古代的祖宗老前辈，科学的造诣到这个程度，我们后世真是可悲，大概是秦始皇把书烧掉的原故，科学资料都烧了，所以搞得我们科学都落后了。 列子臆说（中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