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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维崧

　　陈维崧（1625—1682），字其年，号迦陵，江苏宜兴人。多须，人称“陈髯”。少负才名，与吴兆骞、彭师度一同被吴伟业誉为“江左三凤凰”。明末为诸生，入清后游食四方。多次应科举而不中，康熙十八年（1679）以诸生应博学鸿词科，名列一等，授翰林院检讨，与修《明史》。卒于官。

　　陈维崧诗、骈文、词诸体兼擅，尤以词著称，为清初词坛巨擘，“阳羡词派”（阳羡为宜兴古称）之代表。与“浙西词派”领袖朱彝尊齐名，世称“朱陈”，二人曾合刻词稿《朱陈村词》。存词四百余调，一千六百多首，“填词之富，古今无两”（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三）。词作涉及内容广泛，风格偏于慷慨豪放，追攀辛弃疾一路，但有时模仿的痕迹过于浓重；有时下笔过快，不免失之粗率。有《湖海楼诗集》、《迦陵文集》、《迦陵词》（或称《湖海楼词集》），今人辑录为《陈维崧集》。

　　贺新郎·甲辰广陵中秋小饮孙豹人溉堂归歌示阮亭

　　【解题】崇祯十七年（1644），历经李自成大顺军攻陷北京、崇祯皇帝景山自缢、吴三桂降清引清军入关、清军入北京并迁都至此等，明朝实际上已经灭亡。此后拥有江淮以南半壁江山的南明节节败退，经弘光政权、鲁王监国、隆武政权、绍武政权、永历政权，永历十六年（即清康熙元年，1662）四月，永历帝被吴三桂绞杀于昆明，明统亡绝。此后延平王郑成功、郑经、郑克塽祖孙三代仍奉大明正朔，沿用永历年号，直至三十七年（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清军占领台湾，明朔亡绝。陈维崧为由明入清之人，其父陈贞慧为复社重要成员、“明末四公子”之一，明亡不仕，隐居不出十余年。因此，陈维崧的词中自然多故国之思、身世之感。如《六州歌头·邗沟怀古》、《满庭芳·过虎牢》、《永遇乐·京口渡江用辛稼轩韵》、《琵琶仙·题汴京大相国寺》等等，不知凡几。康熙三年（1664，甲辰）中秋，在扬州的陈维崧到孙枝蔚（字豹人）寓所溉堂聚饮，返家后作此词呈示他们两人共同的友人王士禛（号阮亭，详参本词末句“阮亭子”注释）。此时距北京沦陷、崇祯帝自缢已二十年，离永历帝被杀、明统亡绝才两年，记忆犹在。尤其是此时所在的扬州，南明弘光元年（1645）四月被南下清军攻陷后，遭到报复屠戮，史称“扬州十日”，更见沉痛。本词有感于聚饮时的月夜歌筵，回想晚明时文恬武嬉，纸醉金迷，以致江山沦亡，不由忧愤填膺，而自己年已老大，且去归隐江湖而已。本词中含散文成分，曲折顿挫而意脉连贯，颇具辛弃疾词的特色。

　　把酒狂歌起。正天上琉璃万顷 ，月华如水 。下有长江流不尽 ，多少残山剩垒 。谁说道英雄竟死 。一听秦筝人已醉 ，恨月明恰照吾衰矣 。城头点 ，打不止。当年此夜吴趋里 ，有无数红牙金缕 ，明眸皓齿 。笑作镇西鹆舞 ，眼底何知程李 ？讵今日 、一寒至此 。明月无情蝉鬓去 ，且五湖 、归伴鱼竿耳。知我者，阮亭子 。

　　陈振鹏标点、李学颖校补《陈维崧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 中国文学经典.古代诗词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