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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建与改建有感

　　过去有句流传很广的话，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几个月来，我目睹了几座旧楼加装电梯的过程，不得不把这句话改为，宁盖新楼一栋，不改旧房一间。

　　北京市在20世纪80年代盖的居民楼，大多是四层或六层的，当时物质条件不允许，这种楼型安电梯的几乎没有。但那时人们年轻力壮，即使住在顶层的人，上下楼也能如履平川。

　　谁知岁月不饶人。当年30多岁的人一晃60多岁了，40岁者也古来稀了， 50岁者更是80多了，60来岁的成90岁以上的老寿星了。这些人爬楼梯难了，有些坐上轮椅的人，没人抬下不来，尤其是偏瘫的人，更是长年下不了楼，要送医院时得几个人往救护车上抬，狭窄的楼道，转个身都困难。

　　把这号楼干脆重建？不错，是拆了一部分，一律重建安装电梯的高楼。但是相当多的楼由于种种情况一步到位不成，只好分两步走。第一步，来个初级阶段，旧楼安装电梯，先把老年人上下楼的困难解决了，其他问题，从长计议，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锄头挖不出个金娃娃。

　　但是，旧楼安装电梯谈何容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资金从何而来？楼上的人心急火燎地要安，住在低层的居民根本无此需要，不管你楼上的人怎么呐喊，我稳坐钓鱼台，假装听不见。这一栋楼只要有那么几户所谓钉子户，开工的锣鼓鞭炮就响不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资金有了，钉子户也想通了，但动工就难了。盖新楼如同生孩子，新生儿的神经系统、消化系统、呼吸系统、泌尿系统、内分泌系统、运动系统、循环系统、生殖系统，全部齐全又健康，一环扣一环。而要在旧楼上安装电梯，如同一个老人，腿脚不灵了，要给他安装假肢，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拆掉凉台、要挖地基、要改线路、要改煤气、要改下水道，要改动一切必须改动的东西，然后才能谈安装电梯。而且特别需要指出的是，整个施工过程是在屋子里还住着人，尤其是住着许多老年人的情况下进行的，既怕碰伤了人，又怕噪声太大，影响居民休息，小心翼翼，这是在前怕狼后怕虎的情况下进行施工的。

　　看着施工指挥人员，看着为社会创造财富，为改善居民，特别是老年人上下楼困难，而在夏天汗流浃背，在冬季冻得手上出血的工人同志，所有有良知的人，不能不从内心说声谢谢。

　　最近我在想，会做衣服的人都愿意做一件新衣服，而不愿意改一件旧衣服，在旧楼安装电梯，如同改一件旧衣服。我把我的这个想法告诉了我的一位好朋友后，他说，老爷子您的这个比喻很形象，也很贴切。我想补充一句：改的这件旧衣还不是从身上脱下来改，是穿在身上改的，这就难上加难。

　　旧楼安装电梯这件事，给人的启示是：建新容易，改旧难。我们的改革开放，有时之所以步履维艰，就是因为积重难返，改多年形成的旧东西太难。 一本郑经——郑洪升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