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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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飘飘
到伊朗才几天,我们队伍里的小姐都已经叫苦连天了。
这儿白天的天气很热,严严地包裹着头巾确实不好受。何况她们必须在公共场所跑来跑去地忙碌。
她们在公共场所奔忙完了,一头冲上吉普车就把头巾解下来想松口气,立即听到有人敲窗。扭头一看,敲窗的人正比划着要求小姐把头巾重新戴好。一位小姐心中来气,摇下窗来用英语对那人说:“我是在车内,不是公共场所!”那人也用英语回答:“你的车子有窗,所以还是公共场所!”
其实,我们的小姐只包了一块头巾,车下满街的伊朗妇女完全是黑袍裹身,严格得多了。对这件事,外来人容易产生简单的想法,觉得这儿的妇女太可怜了,需要有一次服饰解放。
我们在德黑兰街上专门问过几个年轻的女学生,原以为她们的想法会比较现代,谁知她们的回答是:“我们的这个服装传统已延续了一千多年,而且与我们的宗教有关。我们没有感到压抑。”
由此想起,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有一段时间,伊朗、土耳其政府曾明令要求人们把传统服装改为西式服装,但到七十年代积极呼吁恢复传统服装的,主要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青年。他们甚至认为,只有穿上传统服装,才能恢复自己的真面目。我想此间情景有一点像中国餐饮,一度有人提出中国餐饮太复杂,提倡西化餐饮,但到后来,即使是年轻人也渴望恢复祖父一代的口味。在这类事情上,外人一厢情愿地想去“解放”别人,有点可笑。
这里的服装有没有禁锢女性美?我看也不见得。我和所有的男性伙伴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从雅典出发至今,各国女性之美首推伊朗。优雅的身材极其自然地化作了黑袍纹褶的潇洒抖动,就像古希腊舞台上最有表现力的裹身麻料,又像现代时髦服饰中的深色风衣。她们并不拒绝化妆,甚至让唇、眼和脸颊成为唯一的视角焦点。这种风姿,绝不像外人想象的那么寒伧。
当然也面临问题,那就是:我们要求世界对它多元宽容,它也应该对世界多元宽容,包括对本国人民。对于进入本国的外国女性,不应有过多的限制。对于企图追求另类生态的本国女子,也不应有过多的呵斥。
由此想起了伊朗伊斯兰革命后客死异乡的巴列维国王,他毕生都在寻找民族传统和国际沟通之间的桥梁。
在埃及时,我还和两位朋友一起到开罗吕法伊(Rifaay)清真寺拜谒了他的陵寝。一间绿色雪花石的厅堂里安放着他的白石棺,边上插着一面伊朗国旗,摊开着一部《可兰经》。我想,对他也应宽容,他是伊朗历史的一个组成部分。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德黑兰,夜宿Laleh旅馆 千年一叹(余秋雨至为珍贵的代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