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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德国

　　——自己的花是让别人看的

　　导读

　　本文1985年8月27日写于德国的斯图加特，原载于1985年10月18日《花卉报》。

　　文章讲述了一件有趣而意味深长的事情：季羡林先生留学德国的时候，曾经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德国人种花不是养在屋子里，供自己观赏，而是养在临街墙壁的外面，供路人欣赏花的美丽。多年后，当他重返旧地，依然看到这种现象，并在道路的行走中，体味着花的美丽和人的善良。当主人问询有何变化时，季羡林先生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变化是有的，但美丽没有改变。美丽的含义是多重的，指花的美丽，也指城市的美丽，而为了这种美丽甘愿付出的人的淳朴善良更为美丽。

　　美好的事物是需要人来维护的，只有依靠众人的维护，美好的事物才能延续下去，发展下去。怎样维护呢？要靠众人的付出，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大家为着同一个目标努力，才能维护美好的事物，创造美好的事物。

　　爱美大概也算是人的天性吧。宇宙间美的东西很多，花在其中占重要的地位。爱花的民族也很多，德国在其中占重要的地位。

　　四五十年以前我在德国留学的时候，我曾多次对德国人爱花之真切感到吃惊。家家户户都在养花。他们的花不像在中国那样，养在屋子里，他们是把花都栽种在临街窗户的外面。花朵都朝外开，在屋子里只能看到花的脊梁。我曾问过我的女房东：“你这样养花是给别人看的吧！”她莞尔一笑说道：“正是这样！”

　　正是这样，也确实不错。走过任何一条街，抬头向上看，家家的窗子前都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许多窗子连接在一起，汇成了一个花的海洋，让我们看的人如入山阴道上，应接不暇。每一家都是这样，在屋子里的时候，自己的花是让别人看的。走在街上的时候，自己又看别人的花，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我觉得这一种境界是颇耐人寻味的。

　　今天我又到了德国，刚一下火车，迎接我们的主人问我：“你离开德国这样久，有什么变化没有？”我说：“变化是有的，但是美丽并没有改变。”我说“美丽”指的东西很多，其中也包含着美丽的花。我走在街上，抬头一看，又是家家户户的窗口上都堵满了鲜花。多么奇丽的景色！多么奇特的民族！我仿佛又回到四五十年前去，我做了一个花的梦，做了一个思乡的梦。 美冠纯美阅读书系·中国卷（共18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