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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荷面色如雪,奋起平生之力,颤颤巍巍,以手指心:“是谁给我当胸一剑,让我深陷冰火两重天?不是你么?是谁冤枉我无辜入狱,让我身处黑暗死亡线?不是你么?我早知道,你毒如蛇蝎,必将置我于死地!区区大缘狱,我怕么?我被你构陷第一次,构陷第二次,会怕这三次?大不了一个死!”
阿龙闻言,心痛如锥,只觉她虽可恨,却是句句实言,不容分辩。更觉理屈词穷,口上却要嘴硬:“你犯下弥天大罪,如此就死,岂非太过便宜!”
阿龙之言,青荷之语,堇茶听得句句扎心。
堇茶仔细观察,侧耳倾听,不断有“小夫人”、“小妾”等不堪的字眼,钻入耳中,这与纯净如水的青荷,根本无法匹配!
她陡然又联想起第一次相遇,青荷半昏半醒之间,曾在她手心上写过“阿龙”,登时心有所悟:“原来,他是她的夫君!她朝思暮想的爱人!她这样爱他,得到的却是丧心病狂的凌辱!”
堇茶为保性命,十年磨剑,历尽辛酸。虽是练就钢筋铁骨,可是那等苟且偷生,那等忍辱负重,却能与谁诉?
眼望闺蜜身中剧毒,受尽屈辱,比自己还要命苦,更是激起滔天之怒。
更觉阿龙伤及无辜,如此恶行,骇人听闻,比寒开尤甚!只觉世上已无人心,居然对此不闻不问!
忆起十年囚禁,念及十年艰辛,想到男权崇尚的血腥,想到夫权歌颂的兽性,不仅将自己折辱的死去活来,更将魔爪伸向无辜的女孩,登时热血翻涌,无尽悲愤:“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挺身而出,义无反顾:“你有没有心肝?你有没有人性?一个女子,但入牢狱,一身清白,毁于一夜之间!”
阿龙不料堇茶身为女子,能有如此血性,惊诧中一股敬意油然而生。可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许寸步不让:“她坏我联盟,她坏我朝政!她害我挚友,她害我兄弟!还想清清白白做人?”
此言一出,阿龙一颗心陡然一抽,瞬间痛的撕心裂肺:“难道这是我由衷之言?她便是坏了蜀滇黔联盟,也是为了南虞。我与她,不过是蜀虞之别,又能有何本质不同?更何况,凭她的武功,如何害的了阿黑?我为了捉拿她的同谋,以她为诱,难道就是君子所为?”
可是再看堇茶,已被深深蛊惑,舍了性命也要救护青荷,不由生出铁石心肠:“我若姑息养奸,还不知她又如何行骗?更会生出多少祸端?到那时,我西蜀更是无穷后患!”
念及于此,不再犹豫,上前一步,便欲亲自将她捉拿归案。
堇茶只觉热血翻涌,不能自控,跃步前冲,大喝一声:“想要置她死地,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阿龙面色一凛,冷笑一声:“伤及无辜,大可不必!”
也不见他如何运势,身体已是跃至半空。众人只见白影一飘,只觉眼前一花,阿龙已是轻而易举绕过堇茶。
紫薇、紫菀见势不好,飞身上前拦挡。阿龙何等轻功?谁与争锋?身形一晃,又是轻轻松松晃过二人。
丘山、弄玉大惊失色,再不管什么男神、战神,都是心念青荷,舍命相格。不料阿龙东一斜,西一飘,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钻出二人夹缝。
眨眼之间,阿龙已经越过众人,出手如电,拿住青荷前胸大穴,陡生一念:“我不如现在杀了她,她免了牢狱之灾,我也绝了无穷后患。”
此时的青荷,悲愤太过,人已虚脱,只觉一切都飘飘渺渺,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人已身处阴间。
正在生与死中游转,正在冰与火中历练,阿龙陡现眼前,你看他剑眉英挺,双眸如星,你看他在微笑,温暖而璀璨,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都不真实,却极致美妙,正是她想要,一声轻语,脱口而出:“阿龙!”
一直以来,阿龙内忧外患,忧国忧民,一颗心弦实在绷得太紧,如今更是紧到了极致,便是再加一根压力稻草,心弦立断。
便是青荷的这一声深情的呼唤,触动了他心底极度绷紧的心弦,恢复他的弹性,重修他的乐感,令他陡然醒转。
他只觉一瞬间,已经穿越几个轮回,双手根本不受大脑控制,反而将她的身体抢入怀中。
荷香阵阵,荷爱绵绵,更让他爱恨交迸。
低头一看,只见她眼中流露出似水的柔情,不禁胸口一热,抱着她的双臂又是一紧,情不自禁,便想想吻她的樱唇。
突然之间,阿黑惨死之状,浮现眼前,一番柔情登时化作满腔仇恨,左手弯勾,右手回扣,已叉住了她的项颈,只需稍一用力,她便魂魄西天。
青荷只觉眼前一黑,再不能呼吸,痛得几欲晕死过去。看清阿龙,登时醒转,怒极之下,双目如火,伸指上戳,只盼自救。可惜这一指却如强弩之末,形同虚设。
霎时之间,她已经完全受制于他,再无还手之力,只觉必死无疑,心下怒极恨极,抬起如火的双眸,满满的都是不屈。
阿龙本待将她扼死,不料见她这等誓死不屈的神情,只觉敬畏,只觉震惊,忽地又是心软,不由自主,将她身体突然翻转。
这个不受控制的动作,似乎千百次做过,震撼了阿龙自己,更是震撼了青荷。
人在弥留之际,心思飞旋,青荷陡然想起:“从前阿龙打我屁股,就是这般翻转。”
心下一惊,更是一凉:“他与阿龙相像如斯,定是阿龙前世。”如此一想,万念俱灰:“我一心想要回虞寻龙,如今便是果真如愿,寻龙也是全成枉然!”
便在此时,阿龙陡然觉醒,改变手上动作,奋力一扯。但听“嗤啦”一声响,青荷锦衣尽碎,一张白璧无瑕的后背,暴露无遗。
阿龙只觉身处梦境,无法自拔。奋力跃起身形,强装镇静,指向青荷赤裸的后背:“众位且看,苍狼白鹿!她是北鞑异族!如此丧心病狂,岂能容于我西蜀?”
众人看向青荷的赤身露体,无不瞠目结舌,手足无措:
一轮圆月,掩映着蛮荒的原野;一只凶悍暴戾的苍狼,长啸九天;一只矫健灵异的白鹿,驰骋天际!
苍狼白鹿,绝恨千古!苍狼白鹿,谁知其苦?
不知为何,阿龙眼望苍狼,看向白鹿,恨意全无,反生怜惜,强装出一声冷笑:“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暂不拿你,下次不要撞到我手里!”
此言一出,忽然控制不住,泪眼模糊:“从我出手一瞬间,我便注定和她死生不复见!”唯恐被人看见,身形一转,跃了开去。
人在空中,心灰意冷:“我这样做,比直接杀她,伤害更大。她极度羞愤之下,会不会自杀?”
脚一落地,不由自主转回头去,便对上她苍白的脸,冰冷的眸。
她的眸子,那样陌生,再不同以往:没有温度,没有亮光。
这大大超出他的想象:没有预想的恐惧,没有预料的羞惭,没有预期的忏悔,甚至没有起码的悲怆。
她的眸子,居然充满不屑,居然充满鄙夷,这足以让他至死不忘。
他在这不屑和鄙夷中,陡然打了个哆嗦,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只觉天地逆行,乾坤反转,他瞬间颠覆了感官:“我是罪犯,她是法官。我恶贯满盈,在接受她的终极审判。” 龙悦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