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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四章 各似其种

龙悦荷香 荷之青青 8283 2021-04-06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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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赢缓缓走到青荷重伤倒地之处,失神落魄地坐了下来,心底痛悔:“我当真是糊涂蒙了心,才会下手那么狠。”他伸出手指,蘸着她的鲜血,就着口中吮吸,只觉如醉如痴,只觉痛彻心脾。

  正在心痛至极,忽闻身畔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博赢失神地抬起头来。

  奇贵妃就地跪在他的身侧,凝神望着他,满面关切。

  博赢挨着发妻,难过至极,心底长叹:“她跟了我整整三十五年。她本是邶笛贴身侍卫,一向对邶笛忠心。只为报主心切,才对委身于我,素来温柔体贴。难得她深得母后欢心,后来母后做主,做了我的侍妾。

  说是侍妾,实则发妻,多年以来,她何其难得?我危难之时,有她保护;我伤心之时,有她安抚;我失意之时,有她鼓舞;我绝望之时,有她眷顾。

  这世间,她是我唯一可以沥胆披肝、剖心挖肺的人。青荷哪能和她比?荷性凉薄!绝情寡义!自私冷血!”

  奇贵妃伤情至极,从背后紧紧抱住博赢,轻轻说道:“君上,不要自责,不要怪青荷。”

  她的脸贴在他的后背心,博赢顿感贴心贴肺的暖意,禁不住又是一声长叹:“自责?为了她?决不!我早该知道!她生性冰冷,永远捂不热!只有我的阿水,暖人心扉,一直暖到我的心坎里!”

  奇贵妃闻言心底一痛,眼泪簌簌坠落:“君上既然知道荷性冰冷,永远捂不热,倘若把她留在身边,只能守着冰寒;不如把她放在心里,倒能保留一丝温暖。”

  博赢登时泪眼朦胧:“阿水,你话虽说得很好,我却根本做不到。在我心底,我宁可抱着彻骨的寒冷,与她合冻成冰,也不愿躲在温柔乡里,空念着她缥缈的温暖。”

  奇贵妃闻言战栗不已:“君上不能只想自己之所想,不思他人之所思。君上难道希望心坎上的人儿,个个都像邶笛一般,含恨九泉?”

  博赢拿着她的手,压上痛得撕心裂肺的胸口:“阿水,你很喜欢她?因何总是替她说话?”

  奇贵妃低声说道:“是的,君上,臣妾很喜欢她,君上难道不是更喜欢?虽是如此,臣妾归根到底,还是要维护君上。”

  刹那之间,博赢激起无限感动,可是一想到那双冷眸,更觉血往上涌、怒气翻腾,冷然说道:“阿水,她哪儿有邶笛的半点好处?值得你如此爱护?”

  奇贵妃闻听此言,眼泪一串串滴落:“君上究竟想要死去的美人,还是想要活着的爱人?今天,君上心心念念的两个可人儿,活生生站在君上面前,和君上说话、下棋、玩笑,君上难道不欢喜?非要之置于死地,然后在悔之晚矣?”

  博赢大吃一惊,转过头来:“阿水,你说什么?我们么时候想要害他们?”

  奇水极低的声音:“君上自然不会。可是,他们只要留在东吴,定将万劫不复。”

  博赢更是不可置信:“阿水,你认为,我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我养不大自己的孩子?”

  奇贵妃突然泪如泉涌,悲痛欲绝:“君上,以她的个性,倘若留在宫中,不要说小鱼儿,便是她自已,也早已香消玉殒。”

  博赢震惊不已,想要开口,却是无言以对。放眼窗外,雨虽渐息,停云霭霭,月光隐去,繁星退避。天依然阴得厉害,沉沉的夜色,压迫着他那沉沉的心。他瞬间感觉到无比阴冷的死亡之气。

  良久,博赢才缓缓说道:“阿水,我知你话有所指。我做吴君十八年,岂会不知?我也是时刻提防,时刻戒备。他面似忠厚,实则藏奸,口蜜腹剑,防不胜防。但他毕竟维护新政十八年,忧国忧民十八年,与我君臣相守十八年,我既然没有真凭实据,便狠不下心永绝后患。”

  奇贵妃连连摇头:“君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博赢仍是游移不定:“如今看来,确是我养虎为患。这个窃国之贼,比我所能相像的还要凶残、还要毒辣、还要狡诈。他权欲膨胀,欲盖弥彰,早晚会夺我君位。我心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奈何却寻不到最佳出手时机。阿龙,你也知道,此事容不得一丝纰漏,容不得半分差池。否则,整个东吴,必将万劫不复!”

  奇贵妃连连点头,缓缓开口:“君上言之有理。君上心思缜密,智计无双。他魔高一尺,君上定能道高一丈。臣妾盼了三十五年,再盼几日又何妨?臣妾拭目以待,但看君上斩妖除魔,但看妖魔如何落网。”

  再说阿龙,历尽千辛万苦,终是率众逃出地宫。

  想到青荷身受重伤,小鱼儿深陷险境,不由又急又痛。

  笛龙、绿芙上前一声轻唤:“龙叔叔。”看向青荷,心下绞痛,唯恐她遭遇不测,都是一脸忧色。

  六人终是含悲饮痛,奔出常乐宫。

  阿龙寻到僻静之处,沉下一颗心,仔细探听青荷心脉,这才略松一口气:“她本就身强体健,皮实禁打,博赢又爱她至极,那一掌并未打实,是尔性命无忧。只是数日奔波,耗尽心血,加之寒毒未清,忧思过度,是尔精疲力竭,大伤元气,沉睡昏迷。”

  深知此地不可久留,阿龙正在斟酌何去何从,忽听青荷极微弱的声音说道:“速离蒹城,去城西雨花山,奔向岳睦陵,暂避一时。但求祖上,庇护儿孙。”

  晴颜心底连连称叹:“龙小夫人果然聪慧过人,博赢做梦也想不到,我等会藏身在岳睦之陵。何况此陵并非当今王族之陵,除非时值清明,不会有人出没此间。”

  众人趁夜深人静,一路向西南行进,悄悄攀上城墙,跃过凉清城门,出了蒹城,奔到雨花山岳睦陵。

  雨花山,位于蒹城城西,其东、西、北三面群山耸立,重峦叠嶂,得天独厚,如拱似屏。

  借着月光望去,一座陵墓,静立在雨花山南麓,坐北朝南,背靠青峰,依山就势,浑然天成。

  不必说,此乃前朝国君岳睦之陵,博赢执政后修建,一为表达对前朝君王敬意,二为寄托对邶笛哀思。

  因邶笛之故,博赢倒是没少费心,陵墓修的气势磅礴,庄严肃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六根大柱排空屹立,更显固如金汤。再行细观,宫殿琉璃为顶,青石所砌,庄严肃穆,雄伟壮观。

  最令人欣慰的便是,陵墓四周寂静幽深,倒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处。

  众人穿过汉白玉雕刻的岳睦坊,越过丹壁黄瓦的岳睦门,安扎在陵墓前殿。殿前御阶数十丈,与山麓相连,也是个易守难攻之所。

  阿龙眼见诸娃聪明懂事,心下甚感慰藉。

  晴颜想到阿龙数日不曾合眼,不知疲累到何种地步,急忙安排就寝:“时辰不早,请龙将军安歇,我和笛龙自会全力警戒。”

  阿龙早已疲惫不堪,自小鱼儿身陷囫囵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拥荷入眠。

  晴颜更是虑事周全,悄悄起早买米运面;笛龙、慕兰也不怠慢,林间打了数只山鸡;绿芙更是勤勉,当即开工点火,煮饭熬汤。

  四娃各司其职,有吃有喝,其乐融融。

  早膳之时,天光已是大亮,晴颜终于得以仔细观察龙帆的俊颜。

  看过之后,晴颜惊诧无极:“这就是龙战神?他怎会这般年轻?好似只有三十出头。”

  晴颜从前对阿龙的记忆,早已模糊,一直以为他与父亲年纪相当,难道记忆出了问题?

  这倒罢了,笛龙与阿龙简直如出一辙,便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容貌、身量、肤色,如此酷似;神态、动作、表情,更是惟妙惟肖;不仅如此,两人还都习惯用左手。

  从前绿芙曾说笛龙像阿龙,却不曾想,果然相像到如斯地步!

  晴颜惊诧不已,禁不住又偷眼观察龙小夫人。看过之后,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与绿芙,更是惊人的相似!”

  晴颜出身于医学世家,舅父射狼更对遗传学颇有考究,经常提及:“夫种麦而得麦,种稷而得稷,人不怪也。”还说:“万物生于土,各似本种。种豆,其苗必豆;种瓜,其苗必瓜。”

  晴颜更是省得:“龟生龟,龙生龙。形、色、大小不异于前者也,见之父,察其子孙,何为不可知?”

  他从小饱受医学熏陶,实在难以置信:“他们如此相像,怎会不是一家人?”越是揣摩,越是匪夷所思。

  晴颜实在熬忍不住,私下里把推测与笛龙偷偷分享:“笛龙,你有没有想过,你是龙将军的骨肉至亲?”

  没想到此言一出,一向与他心有灵犀的笛龙,居然不以为然,甚至差点儿当场和他翻脸:“颜哥哥,这种玩笑,岂能乱开?”

  晴颜心下一惊,瞬间了然:“笛龙对天权感情至深,向来将这位已故的父亲深藏于心,奉若神明!”

  绿芙洗好碗筷,便见晴颜神色尴尬,笛龙面色不悦,不由心下关切:“你们兄弟一向情投意合,今日怎们一大早就闹别扭?可是为了大哥哥与小鱼儿?”

  晴颜抬眼望向绿芙,只觉她一双美眸比明月还纯净,一张俏脸比娇花还诱人,不由从身到心受用不尽:“芙妹,倘若平心而论,你是觉得笛龙更像哪一个?究竟是师叔天权,还是龙将军?”

  绿芙闻言,瞬间惊呆当场。从前只是疑惑,如今却来深究。她只觉迎面刮过一阵冷风,带来嗖嗖凉意,吹出团团迷离,不知是忧是喜。

  晴颜转过头来冲着笛龙微微一笑:“龙弟,我也是同样的话问题,你觉得芙妹更像哪一个,究竟是龙小夫人,还是婶婶璎珞?”

  不料,笛龙一向大方豪爽、洒脱明朗,今日却一反常态,看着自己的挚友,满面怒容,一脸寒霜。

  笛龙愈是反常,晴颜愈是疑心,犹豫半晌,继续追问:“芙妹,你祖上可曾有过孪生子弟?”

  绿芙歪一歪头细想:“从未听父母讲过,想来也许没有。”

  晴颜略一沉吟,缓缓说道:“我家从曾祖到舅父,都是世代从医,连我母亲也对医学深有考究。咱们中华医术,博大精深,都是说的清清楚楚:孕育孪生,通常也是遗传决定。”

  阿龙方才喂完青荷汤水,她虽昏迷不醒,脸色却在逐渐好转。料定她伤势无甚大耐,不由轻舒一口气,又见孩子们议论纷纷,忍不住好奇,也凑了过去。

  晴颜赶紧起身,对着阿龙深施一礼:“龙将军,晴颜有个疑问,想要请教龙将军,倘若有所冒犯,还请多多包涵。”

  阿龙欣赏晴颜有勇有谋、义薄云天,也多亏他仗义相救,否则三娃早已命丧黄泉。念及于此,心下十分感激,口中急忙答道:“都是自家人,师侄何必客气?颜儿想说什么,只管随便。”

  晴颜毕恭毕敬,方干提问:“请问龙将军,您和龙小夫人的家族之中,可曾有过双生?”

  阿龙闻言微微一怔,继而一脸沉痛:“青荷与她的哥哥、姐姐,我与自家姐姐,都是一母双生。”说话之间,阿龙陷入回忆。年幼之时,他本有一位孪生的姐姐,可怜小小年纪,便在战乱中夭折。每每念及于此,阿龙都是伤痛不已。

  晴颜继续追问:“请问龙将军,龙小夫人可曾去过桂地?”

  阿龙瞬间想到十八年前,自己曾与青荷在桂地失散,面上顿现苍凉悲色:“不错,她曾在桂地深受重伤,恰恰便在粤江江畔。”

  粤江江畔,恰恰就是笛龙和绿芙的故乡!

  晴颜闻言,面上一喜,继续追问:“龙将军可还记得?九年前先父与您邂逅,说过这样一句话:‘粤江江畔,幽兰谷口,是我另一位师弟家。他家那漫天飞舞的五彩云纱,像极了这瑰丽无比的晚霞,非常值得一看,龙大将军路过之时,可多多留意。’”

  阿龙看着晴颜,点头说道:“不错,当然记得!只是当年令尊的哑谜,我至今猜不透此中深意。”

  晴颜压不住惊喜,又是深深一礼:“倘若晴颜口无遮拦,多有冒犯,龙将军定要恕罪。”

  阿龙见他如此慎重,忍着笑说道:“师侄何必多礼?你有话,只管讲。”

  晴颜再不疑虑:“多年以来,父亲当年之言,晴颜一直参不透。直到与笛龙重逢,晴颜终有所悟。倘若我猜得不错,先父想告诉龙将军,笛龙和绿芙就是龙将军子嗣。”

  话音未落,就听“当啷”一声脆响,绿芙手中茶碗瞬间落地变成碎片。再看笛龙,握紧双拳,对着晴颜横眉立目,怒颜相向。

  阿龙顾不上观察笛龙,只是定定看着晴颜,呆了半晌,脸上分不出喜怒哀乐。良久,却是神色黯然:“这些年来,我一直想要证实此事。倘若按照年纪推算,笛龙和绿芙,正是我亲骨肉。实话实说,我做梦都想父子相认。可是,我几次三番追问青荷,她居然都是矢口否认!”言语之间,想到当年的生离死别,犹自心痛不已。

  不待晴颜说话,绿芙早已泪流满面:“母亲临终遗言,一直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时至今日,我也应该说一说。”

  此言一出,笛龙更是面色陡变。

  晴颜口中急问:“芙妹,璎珞婶婶究竟说了什么?”

  绿芙想起母亲,涕泣如雨:“她在弥留之际,对我和笛龙说,我们还有一双疼我爱我的父母。”

  晴颜想到阿龙说的真凭实据,急问绿芙:“婶婶她可曾留下要紧之物?”

  绿芙迟疑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什:“母亲说,这是我那位母亲最贴身、最心爱之物,让我们好好留着。”

  阿龙向绿芙手中望去。瞬间,只觉呼吸停滞,血液凝固!那正是新婚之夜,自己亲手做给青荷的,那正是青荷一直心心念念贴身藏在怀里的——桃木梳!

  那一刻,他的伤痛,难以自已:“笛龙与绿芙,根本就是我的孩子!青荷这个小傻子!这个小叛徒!这个小内奸!这个小顽固!我无数次追问,她无数次隐瞒!我无数次逼供,她无数次欺骗!她因何没有一句实话?她因何没有一句解释?甚至她因何没有一句怨言?

  不,她说过,她哭过,她悔过!十八年前,在南虞,我们终于劫后重逢,青荷抱住我,悲痛至极,泣不成声:‘阿龙,我们的娃……!’

  可是,我再次追问,她反而绝口不提。定是她以为娃儿必死无疑,实在不愿累我白白伤心。” 龙悦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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