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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生死不渝

龙悦荷香 荷之青青 8301 2021-04-06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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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舞一声冷笑:“卓星!鞭挞!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卓乔可是雪舞嫡亲的表弟,目睹他的惨死,雪舞早已愤怒已极,说话之间飞身而起,雪钺极舞,直取卓星。

  虽是亲见禽兽暴行,大敌当前,紫遥必须头脑清醒,口中低呼:“诸位当心!此地凶险!不可久留!还不快走?”

  雪舞强压悲愤,依然余怒不消:“先让你们多活几日!总有一天,前账后账,新账旧账,祖账父账,好好清算!”言未毕,“岷山雪钺”飞花急舞,如同天女瑶琴,飘散着惊天地、泣鬼神的魔音。

  紫遥紧抓时机,射出一把“神农苍蒺”,逼开劲敌。

  雪舞趁贼躲避,收起“岷山雪钺”,一手拎着卓云,一手提着堇茶,奔着殿外,飞身便闯。

  她那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泻千里,王宫侍卫如何拦得住她?但见她侧踢、弹踢、蹬踹,风卷残云一般,刹那间,殿中无不东倒西歪,院中更是一片狼藉。她趁机跃上殿顶,转瞬不见踪迹。

  紫遥心系青荷子女,更不怠慢,抢过重伤的笛龙,冲小鱼儿、绿芙一声断喝:“小殿下,不可恋战,快走!”言未毕,右手向怀中一掏,向殿中狠命一掷。

  一颗烟雾弹陡然炸开,白磷发烟剂抛散空中,瞬间自燃,当真是“无边雾气冉冉升,不尽浓烟滚滚来”。

  趁此时机,紫遥飞身跃出殿门,绿芙、小鱼儿紧跟其后。

  卓星身处浓烟,视线不清,呼吸不畅,大声咳嗽,暴怒之下,更是不要性命,想要飞身追赶。

  不料曼陀势如疯虎,先他一步,飞身抢扑:“卓星!还我阿乔!还我阿幕!”两人挤在殿门,又是一场惊天内战。

  “峨眉四乐”惊急无限,飞至殿门,大声劝阻:“小郡王,手下留情!公主可是丧子之痛!定要顾念骨肉亲情!”

  这场混乱,可急坏了塞克、寒浪、黑衣蒙面人。他们各自屏着呼吸,越过浓雾,飞身急追,可是不知何故,殿门之路却被数个呆头呆脑的侍卫挡的严严实实,当真气得暴跳如雷。

  塞克、寒浪更不多言,四掌齐出,侍卫便如秋风中的落叶,飘荡而起,急坠而下,落地之时,骨断筋折。

  黑衣蒙面人更不答话,一脚踹开窗棂,破窗而出。

  虽是如此,三人终是晚了一步,不要说雪舞、卓云、堇茶,便是紫遥、笛龙、小鱼儿兄妹也是早已不知去向。

  缘城东、南、北,三面临江,水路早已封锁。出了蜀玉宫,奔逃之路,唯剩西向。

  紫遥四人到底跟丢了雪舞。小鱼儿念及龙府已被封查,百名侍卫日夜坚守,此时此刻,更不敢贸然回家,唯恐引狼入室,殃及伤重的母亲。

  就这般,四人一路西奔,转眼又逃出十数里,便来到茶山脚下。

  天光微亮,再往前行,便是蜀茶坊。

  笛龙重伤,几度昏迷,再次苏醒,终是惦记阿龙,断断续续问道:“小鱼儿……,龙叔叔……怎样了……?”

  小鱼儿奋力忍住即将流出的眼泪:“父亲被卓星打入天牢,幸而被丘山叔叔所救。”

  笛龙心下绞痛,半晌方能呼吸:“难得丘山叔叔……,情深义重……”

  小鱼儿含泪又说:“再过三四个时辰,卓星便欲法场行刑。”

  笛龙心下一痛,低声又说:“既然如此,咱们需想个万全之策,火速营救。”

  小鱼儿连连点头:“不错,我等法场营救,不宜再行奔远。咱们熟悉蜀茶坊,不如暗藏此地,顺便找些食物,暂且充饥。”

  于是,众人飞身奔入茶园,寻了出僻静角落,安下身来。

  蜀茶坊位于茶山山腰,主体建筑是座不小的双层吊脚楼,功能健全、配套完善、层次分明,一楼从东向西依次用于储藏、翻炒、装运;二楼主要承担起居。蜀茶坊别具一格:吊脚楼极富缘城特色,因势就形,布局自由,简单实用。屋顶穿斗木,上覆小青瓦;出檐出挑都很深远,屋前屋后都有回廊;墙体墙侧避免雨淋,楼上楼下宜产宜居。

  小鱼儿沉吟片刻,口中便说:“大家略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言毕,他飞身奔向蜀茶坊,可是及至近前,发现茶坊格外安静。

  他施展轻功,跃身而入,四周一番逡巡,里面居然空无一人。

  小鱼儿心知不好:“卓星生性凶残,斩草除根,不留后患。雪晴、雨阴夫妻,曾是卓星劲敌,看来均不曾幸免。”

  思来想去,回到原地,与笛龙商量:“蜀茶坊已不安全,咱们不如先在后山山洞暂时歇息。”

  众人隐着身形越过竹林,及近山洞,居然闻到米粥的清香。

  小鱼儿一惊,施展内功侧耳倾听,洞里面传来窃窃私语之声。他跃上数步,躲在洞口向内偷眼观瞧,却是数名女子,围着一处火堆,正在熬煮。

  为首一人,中等身材,虽是年近六旬,鬓发苍苍,体格依然硬朗,只是眼睛红肿,面色清瘦,但听她低声说道:“咱们先饱餐战饭,养足了力气,一会儿杀他个片甲不留!”

  小鱼儿看过之后,又惊又喜:“雪晴姑姑!”

  另一个女子四十出头,虽是徐娘半老,却是体格风骚:“姑姑德高望重,坐镇指挥就好,些许小事不如让甘、孜两位嬷嬷来做。姑姑收留我们,又不怕我等此叨扰,已经是大恩大德,哪需姑姑亲自操劳?”

  耳听川纵夫人自报家门,小鱼儿眼前陡然一亮。他可熟悉川纵,小时候没少被他背着玩。川纵来自横断部落,战功赫赫,被赐号川国公,一直掌管城外之兵。这位川夫人,想来便是卓星从前的小妾,更是川纵的一生挚爱。

  思来想去,小鱼儿只觉诧异:“这位川夫人素来小肚鸡肠,何时‘从了良’?满口都是大仁大义?是了,她跟了川纵,近朱者赤。何况如今川纵被捉,川夫人投奔雪晴,自然要感恩戴德、同仇敌忾。”

  雪晴面色悲戚,满目沧桑,依然掩不住热情豪爽:“夫人来我茶坊就是客,怎能劳驾客下厨?何况川纵将军不顾生死,救国于危难之际。他对我委以重任,将夫人托付于我,我怎敢有一丝一毫怠慢?”

  她一边大包大揽,从容镇定;一边手脚麻利,指挥几个年轻茶民淘米洗菜。一时间,厨房奏响锅碗瓢盆进行曲。

  川纵夫人甚是恭敬:“姑姑当真是折煞我了!姑姑万万不要叫我什么“夫人”,我父亲虽是部落头领,我却欢喜姑姑唤我小名。我自幼被唤做‘卓玛’,哦,对了,姑姑,怎不见听秋、叮冬?往日她不离你左右,今日如何不见踪影?”

  雪晴闻言,浑身一震,眼泪夺眶而出,良久,终于哽咽出声,却满满都是鼻音:“都没了!”

  川纵夫人大惊失色,洗菜笸箩瞬间坠落,菜蔬洒满一地:“她们如此年轻,这怎么可能?我以为被株连的只有川纵,却不料满城都是血雨腥风。”

  雪晴沉痛不已,泪流满面:“两个孩子出嫁多年,一直都受夫君宠爱,我曾误以为她们会一生幸福,一世安康。哪料到,遇人不淑,红颜薄命!”

  川纵夫人义愤填膺:“行凶作恶的,难道又是卓星?”

  雪晴含泪说道:“不错!数日前卓星卷土重来,囚禁君上,朝野动荡,便是川将军这般文武重臣也遭池鱼之殃。我家老头雨阴也是锒铛入狱,未能幸免。他入狱之前,拼了一死,助我逃出。听秋、丁咚心念老父,更知卓星狠毒,悄悄天牢施救。不料,救父不成,事情败露。乐田、乐都权欲熏心,为了讨好卓星,杀妻求荣……。”

  说到此处,雪晴早已伤痛难以自已。

  川纵夫人呆呆看着雪晴,闻听她的遭遇,比自己过犹不及,不禁怔怔落下泪来:“苍天无泪,世事无情。姑姑不如保重自己,万万节哀。”

  雪晴泪如泉涌:“是了,咱们都要保重,咱们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救龙太傅,才能救川将军。”

  闻听夫君,川夫人悲从中来:“我自己也是命运悲惨,曾自认是天下最不幸之人。先是迫不得已委身丧尽天良的卓星,数年沦陷嘉王府,当真是受尽凌辱,遭尽磨难,熬尽凄苦。及至卓星获罪,我才苦尽甘来,终于跳出火坑,见到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爱人。不料,好日子还没过够,川纵又成了阶下囚。事到如今,敌人既然凶残如斯,不给咱们活路,我又何畏一死?”

  雪晴虽是满面悲痛,更是无比坚定:“不错,事到如今,我一子殉职,两女惨死,夫君更是罹难,我区区一个老太婆,何吝以身殉国?”

  川纵夫人双目喷火:“可恨卓星,滔天罪行,人神共愤!咱们定不能让其得善终!”

  雪晴满眼都是熊熊的怒火:“正是!卓星为祸西蜀,四处杀戮,宫中、府中、朝中,皇城脚下,市井街边,腥风血雨,风声鹤唳,全是烧杀抢夺的酷吏。行人一见,如避鬼魅。一品大员,凡夫俗子,万金富商,乞丐走卒,都是处境险殆,岌岌可危。可怜西蜀苍生,已不知何时死神光顾,更不知何处人头落地。”

  川纵夫人低下头去,轻声说道:“我从前不理解川纵,总以为他心里没我,只有黎民百姓。可是,今日想来,他的执念,何等可贵?回首往事,能与川纵相识相知,哪怕今日一死,又是何等幸事?”

  雪晴面色忧郁:“卓星丧心病狂!当年君上顾念幕王,因一念之仁,留他父子性命,只是驱逐出境。他却有恃无恐,以怨报德,勾结北鞑,刺王杀驾,纵恶行凶,卖国求荣!”

  川纵夫人恨恨说道:“别人尤可,我第一个要杀卓星!便是我不杀他,他也容我不下!不要说我,多少忠肝义胆的铁骨铮臣,卓星都是问也不问,审也不审,便处极刑!手段残忍,令人发指!满朝之上,谁又是糊涂人?哪个不想惩恶除奸?不过是惧他淫威,暂时隐忍罢了!咱们都是他昔日对头,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日!事已至此,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拼个鱼死网破!倒是活个干净磊落!”

  雪晴低声说道:“夫人好魄力!更要沉住气!为今之计,必须韬光养晦,厚积薄发!万万不做无谓牺牲!咱们今日举事,先救出龙太傅、川将军,再救驾君上。便是豁出一条性命,也要令我西蜀重见光明!”

  小鱼儿闻言,热血沸腾,奔入房中,直奔雪晴。

  雪晴陡见一人飞身入洞,先是一脸惊诧,继而满面狂喜,飞身抢过来,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小鱼儿?”

  祖孙相拥,各自念起亲人,都是泪如泉涌。

  却说雪舞,一手一个拎着卓云、堇茶,奔出蜀玉宫。她心思聪颖,略一沉思,便转身奔向嘉王府。

  王府自嘉王出走,日益败落。嘉王父子妻妾成群,但是一夫多妻之情,哪里禁得住变故?当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飞到后来,唯剩下二十余位孙女。事到如今,更是大多都已出嫁,唯剩满门凋零。

  雪舞一番沉吟:“王府后山林木幽深,人迹罕至,适于藏身。卓星便是想破天,也不会想到我藏身此地。”念及于此,更不迟疑,飞身而走,终是寻至密林,将卓云与堇茶置于草地,这才敢稍作喘息。

  此时的堇茶,已是灯枯油尽,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卓云本已虚弱至极,抱着爱妻,心如刀绞,悲痛不已。

  过了半晌,堇茶终于睁开眼睛,怔怔看着卓云,口中轻吟:“君是西山有情云……,妾是东海一片雾……。君住长江云头起……,妾居长江送潮处……。神农碧草雪归路……,年少轻狂心一处……。无缘相见三千里……,泪洗栏杆十年哭……。长江有君相思泪…………,海角有妾离别苦……。妾愿为云永回首……,直往蜀山归晨雾……。”半晌,才又轻轻说道:“阿云……,堇茶……撑不住了……,堇茶……也该走了……,阿云……不要……伤心……。”

  卓云抱着她,泪不能流:“要走一起走!你难道忘了?你亲口和我说过:‘甘苦在一起,生死不相离’。”

  堇茶微微一笑:“堇茶……与阿云……相守……十八年……,早已……心满……意足……。阿云……放心……,堇茶……不会……骗阿云,堇茶……便是……人在……地下,也会……永远……和阿云……在一起,永远……不会……离开你!”

  她说着说着,眼睛移开卓云,看向雪舞。

  雪舞从来不是心软之人,此景此景,看在眼中,禁不住也是泪如泉涌,又不愿被人瞧见,急忙转过身背过脸去。

  可是,堇茶分明在轻轻地叫:“雪舞……姑娘……!”

  雪舞强忍泪水,转过头来,俯下身去问道:“君后,何事?”

  堇茶费力抬起一手,从另一只手上摘下一枚玉指环。此环体呈圆筒,内外壁温润光洁,素面精致,上刻一枚堇茶,栩栩如生,颜色如虹。

  卓云愕然:“堇茶,你想做什么?这可是我送你的定情之物!”

  堇茶喘着气,微微一笑:“是的,阿云。雪舞……!有件……要事……,我还要……求你……!”

  雪舞更是一怔:“君后,究竟何事?”

  堇茶费力地拉过雪舞的手,将玉指环套在她左手无名指之上。

  雪舞更是错愕:“君后,你这是做什么?”

  堇茶轻轻地说:“记得……青荷么……?”

  雪舞无比震惊:“小荷妖?当然记得!”只是,死到临头,堇茶提她做什么?

  堇茶费力地喘上一口气:“她常常……提起你……,夸你是……从古至今……天上人间……第一奇女子……!今日得见……,堇茶……三分有幸……!”

  雪舞一脸愕然:“君后说什么?她夸奖我?这个傻子?我可是经常打她!打的她两只脸肿成胖娃娃,她居然不记恨?还青眼相加?她是不是天生欠打?”

  堇茶连连摇头,奋尽平生之力又说:“我素来……对青荷……深信不疑,如今……便将……阿云……托付给你!愿你们……举案齐眉……,相敬相爱……,我走的……才放心……!”

  雪舞惊诧至极,看了卓云一眼,不由愤愤不平:“怎么,她也这么傻?甚至比小荷妖有过之而无不及?试问,天下男人谁曾入过我眼?我一个闲云野鹤,何其自在?我会为了她的嘱托,作茧自缚,遗恨终生?”

  堇茶先是看了看沉默的雪舞,又满怀温柔地看了看伤痛至极的卓云,口中轻吟:“寒风起落日……,茶香飘雨丝……。飞雪路漫漫……,腾云道迟迟……。同飞比翼鸟……,共结连理枝……。” 龙悦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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