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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无寸缕,她凝神相望,邪念丛生,如幻如梦:“他那么亲切,他那么熟悉,他分明就是阿龙,我心心念念的阿龙。”
“小时候,我趴在他的胸口;长大后,我凝望他的双眸。小时候,他教我玩耍教我踢球;长大后,他陪我欢笑为我解忧。”
“他怎会不是我的阿龙?”心底一阵剧痛,泪水模糊眼睛。
痛定思痛:“他哪里是我阿龙?他害我生不如死,我数次险丢性命,怎还执迷不悟,不肯觉醒?”
虽是煞费苦心,依然难以将他与阿龙完全区分。看着他累累的伤口,更觉痛在心里头。
倾尽所能,赶走痴念,找回医术,继续救死扶伤。
苦难一开头,便无止无休。她倾尽所能,完成“第三光”:终于清光血污,更是累的七荤八素。
接下来,便是治疗他那一身刀伤、枪伤、剑伤、杖伤、锥伤、鞭伤、锏伤、方天画戟伤。
最为触目惊心的,便是他胸口的两处重创:足以致命,毗邻心脏,更让危情雪上加霜。第一伤来自天枢神箭,第二伤来自天权“七星针”。
青荷心下暗忖:“当时,‘飞龙在天’奇袭博赢,博赢万不得已,奋力反击;紫逍劈出弯刀,围魏救赵;天权护主心切,七星偷袭。三大高手,同时发难,就是大罗神仙,也是在劫难逃。也亏得他能装善演,骗术极高,博赢眼光可谓犀利,居然也未明察秋毫。”
杀人难,骗人难,救人更难。杀人不过弹指一挥间,骗人不过白驹一过隙,救人却需地久天长。
认认真真,仔仔细细,一一上药,包扎妥善。
他身心滚烫,她唯恐他着凉,放眼茅屋石墙,一张金钱豹皮,钉于其上:杏黄的底,布满黑色梅花斑,光亮新鲜,色彩斑斓,煞是好看。灵机一动,揭在手中,盖在他身上。
低头再看满地血衣,早被刀枪扎的不能附体,又被鲜血染得不尽褴褛。不敢迟疑,俯身捡起,拿到河边浆洗。
倒不是她热爱劳动,只因她实在痴念阿龙。更何况,倘若随意丢弃,万一龙大僵尸醒来,赤身露体,爬出金钱豹皮,岂不要上演一部呆荷大战裸体?
收拾停当,冷汗直冒,热汗直淌,再不迟疑,一跃入湖。
自遭重创,还是第一次下水,终于能够清清爽爽。
可惜深夜降临,大唱“茅屋为凄风冷雨所破歌”。她又困又累,一头扎进伙房茅草堆。只是,茅草烧火尚可,取暖效果太差,一睡之下,冰寒彻骨。
暗暗庆幸,多亏早有先见之明,那身吴国军装,果然派上用场。只是穿上之后,犹自瑟瑟发抖。
饥寒交迫,邪念洗脑:“我怎能轻易忘掉,里屋有个绝妙的热宝?”
尽管她剑伤针伤,隐隐作痛;新仇旧恨,忧思难忘,奈何欲念丛生,不可熬忍:“为了生存,必须放下仇恨,利用持续热源,暖体暖身。更何况,此屋只有一床可供安眠取暖,他又不冷,凭什么一人独占?”
如此一想,理直气壮。
挤到他身边,久违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心念阿龙,涕泪纵横。
有这“大火炉”持续供暖,满含热泪,酣然入眠,好梦不断。
清晨,金灿灿的阳光,明亮了破烂的茅房,温暖了淡薄的荷香。
她在晨曦中醒来,探看“飞龙在天”,身体依然滚烫,热度丝毫不减。
如此重伤,能够大难不死,实乃奇迹。虽是忧虑,也是大喜。她寒毒未愈,浑身上下冷冻成冰,更是百思不解:“他生命力顽强,犹可说也;伤成这般,还能持续发热,不可说也。更何况,这般冷面冷心之人,怎配流淌热血?”
她本意是救他到安全之地,便全身而退。如今他不好不坏,不死不活,倒让她着实为难,更不知何去何从。
无可奈何,埋头生火。只是,望着空空如也的米缸,悲愁满腔:到哪里再去找粮?
陡然间,眼前一亮:茅屋墙壁之上,一排排挂的什么?难道不是苞谷棒?
煮熟的苞谷棒,终于捧上小手掌,闻着喷香,满心欢畅。可是,咬在嘴里,又老又硬,实在啃不动。
她饿成一只狼,房前屋后找的恓惶,只发现房主和她一样,穷的叮当响。
无限沮丧,却也小有收获:伙房灶旁,居然有把锈迹斑斑的铁锄,一个破破烂烂的箩筐。
她右手持锄,左手提筐,斗志昂扬,抵抗饥荒。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山岗,徒劳绕了数圈,却不知哪些野菜可以用来填饱肚肠。
正在踌躇,一眼看到丛丛翠竹,幼嫩的育芽,崛起在根部。灵机一动,挥舞铁锄,片刻之间,挖了半筐春笋。
忽听草丛有小鸟儿叽叽喳喳,心下一喜,跃步而入。于是,数只欢蹦乱跳的野鸡,连带一窝小野鸡蛋,也被她顺手牵羊。
熬制竹笋,冲泡蛋水,尚能勉强,对付野鸡,实属万难:“这鸡又不曾作恶,跟我又无冤无仇,我如何下得去手?”
一番斟酌损益,自知不能逃避,正自一筹莫展,陡然想起“飞龙剑”:“幸亏我的先见之明,有这宝贝在身边。”
她一边大念特念《往生咒》超度鸡灵,一边扪心自问:“剁鸡头和刺鸡心,哪一种更能要鸡命?”
最后决断:“鸡头醒目,鸡心难测。”再不多想,奔着那不知人世险恶的鸡头,狠心挣命,愤然出手。
结果超乎想像:“鸡原来比人的生命力更强。”你看战场之上,战士一批接一批,瞬息之间死亡。不料野鸡遭受重创,虽然血溅当场,居然左突右飞、横冲直撞,还舍死忘生、前仆后继,堪称鸡坚强。
她却吓得魂飞魄散,纵身跃上房顶,扒在屋檐,向下张望。那只断头鸡,犹自坚忍不拔,顽强不息,满腔热血,喷涌如霓虹,洒遍在院中。
她吓得屛住呼吸,不敢少动。
胆战心惊,小心巴望,那只断头鸡,终于抛完鸡颅,撒完鸡血,蹬直鸡腿,终结鸡命。
再看整个院坝,好似杀人现场,让她陡然想起尸横遍野的芜窿谷,更是忧思难忘。
望着野鸡尸首,犹自悔恨交加,更是眉头紧皱:“拔鸡毛、开鸡膛,更非我之强项。”
思来想去,没能搜出成功案例,只好标新立异。
手持“飞龙剑”,施展“蒹霞功”,一边舞得穿花泻玉,剃得满院子鸡毛上翻下飞;一边提心吊胆:“那‘飞龙在天’,倘若知道我用‘飞龙剑’剁鸡头、剃鸡毛、开鸡膛,肯定会哭醒。也罢,早点哭,早点醒,我也趁早消停。”
炖了野鸡,又是灌汤敷药,换洗包扎。
天地不仁,我也不易。待到忙毕,身心俱疲,大汗淋漓。跃入江中,翻转游鱼,徜徉而行。
此地乃芜窿山间一处峡谷,芜江跃下高瀑,至此汇成一处深湖。四周风光迤逦,湖水清且涟漪,畅游其中,心旷神怡。
她逆流而上,也不知游了多久,只知从西北湖尾,一直游到东南湖头。
潜在水中,向上望去,便是一处直下的飞流,闪如银链,注入湖中。
正看得出神,忽闻马蹄之声渐行渐近。
急转回头,但见四匹快马,驰骋山道,如履平地。四员蜀将,自南向北,奔行如飞。
她诧异不已,心下大疑:“如此荒山野岭,怎会有上将出没?是否蜀军又在搜救?”如此一想,心下大喜:“我这苦日子,终于熬到头。” 龙悦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