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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七日七夜,筝姐为了救我,白日飞马追赶大军,夜晚潜入大帐弹奏,不离不弃,不眠不休。
念及前情,卓幕低声又说:“因筝姐之故,岳箫果然待我极好。更因军医精心治疗,我虽身受重伤,居然起死回生。
每逢深夜,我便被藏在岳箫床下,手足被缚,口鼻不能发声。
筝姐为了救我性命,更是每夜必来,萧筝和鸣。
我本重伤,功力又浅,每夜都被筝箫所迷,神魂颠倒,时睡时醒,时喜时悲。
直到第七日,已是接近吴都蒹城,这是我最后一夜活命之机。长姐为了救我,锲而不舍,紧追不放。
是夜,萧筝和鸣,久久不歇,所弹之曲,更是惊为仙乐。
我耳听《春宇》、《夏阁》、《秋窗》、《冬廊》、《待月》、《望星》、《启明》,心为所迷,悠然入梦。
突然,萧声戛然而止,将我从梦中惊醒,挣扎着从床底向外窥探。
但见二人,隔空相望,默默无言。
忽然,岳箫垂下玉箫,转过身去。他的脸,便正对着我,接着烛光,我看的一清二楚,他脸色苍白,朱唇颤抖,双泪齐流。
我甚是惊讶,因岳箫功力奇高,若全力抗衡,长姐的筝声,根本不起作用。可是如今的他,如醉如痴,意乱情迷,根本不能自已。”
阿龙面色凄然,想是念及逝去的初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们两个哪里是在筝箫合奏?分明是生与死的斗争,爱与恨的抗衡。”
卓幕连连点头:“不知过了多久,长姐才停下手中剑筝,缓缓走上前来。
她伫立他身后,静默良久,突然涌身抱住岳萧。
我看的极是真切,就在那一刻,岳箫那张脸,异常悲痛,异常欢喜,异常苦闷,异常快慰,种种神情交织,种种情感混合,犹如海底怒啸,雪山崩摧,更似火山喷发,岩浆奔流。
岳萧再也熬忍不住,转回身去,与筝姐紧紧相拥,再不肯放手。”
青荷心道:“什么力量,抵得过两心相融?”
说到此处,卓幕泪流满面:“次日,我一觉醒来,便被扔在荒郊野外,虽是孤身一人,却是自由之身。我终于明白,筝姐为了救我,做出最大牺牲。
我咬牙切齿,扼腕拊膺,却是无可奈何。后在蒹城雨花山,隐忍半月,经过练功调养,伤痛逐渐痊愈。
那一晚,月明星稀,流云融融,我寻到长乐宫,匍匐在太子东宫殿檐之上,悄悄探望。
烛光之中,长姐静静坐在古筝之畔,低眉信手,续续而弹。
岳箫半拥半抱,听得甚是沉迷,更是满心欢喜。
我心痛如锥,不可隐忍。
忽闻岳箫说道:‘筝妹,我这般爱你,却只能听你乐音,不闻你欢声,更未闻你笑语。’
筝姐并不答言,依然默默抚筝。
岳箫也不懊恼,微笑说道:‘虽不能听你言语,若能一生听你弹筝,一世看你笑颜,我也知足。’
长姐那筝音便如清风,不吹杨柳;胜似流水,不起波澜。
岳箫又问:‘我并不知你的名字,只因见你弹筝,才斗胆叫你筝妹,实际只是心念所致,不知叫的对不对?”’
长姐之筝声,便是云烟,不掩日月;胜似迷雾,不争星辰。
岳箫自言自语:‘你不说话,便是默许。从今以后,我都会这般叫你。一辈子。我叫岳箫,你叫阿筝,咱两个一生一世,沉浮相守,一箫一筝,相应相合。’
筝姐闻言,微微一笑,满满的幸福。
岳箫心上一喜,颤声又说:‘阿筝,你说咱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我倒想过,咱们相遇在大雪纷飞之际,不如叫他雪扬。’
言毕,他面上又是一忧:‘父君脾气火爆,不容蜀人。我做过数次努力,欲册封于你,父君只是不许。你至今无名无分,实煎我心。’
长姐的筝声,细水长流,绵绵不休。
岳箫悲色减退,喜色渐增:“筝妹,你是在用乐音告诉我,只要两颗心相融,便能长长久久?”
他略一沉吟,更是不尽宠爱:‘倘若你在宫中不如意,定要告诉我。即使我不能时刻护在身边,我还有两位笛妹,她们聪明机警,深得父君欢心。倘若再不成,你可以去求助母后,她最是仁慈宽厚,定能为你出头。’
长姐闻言,一笑回眸,星光璀璨。
岳箫笑不可抑:‘你不许想家,更要放心,一生一世,我只爱你一人。’
现在想来,当时的我,实在可笑。如此郎情妾意,感天动地,我却生生看不下去。”
青荷心道:“原来岁月能把人改的彻头彻尾,面目全非。卓幕年少之时,嫉恶如仇;如今却是极尽温柔。他能风云突变,曼陀功不可没。如此看来,河东狮吼,君子好逑。不可或缺,家常必备。”
卓幕接踵又说:“当时我想:‘无论如何,长姐因我深陷囫囵。’有心杀将进去,抢她出来。可是,飞身跃至殿门,眼见他二人筝箫合鸣,脉脉含情,踌躇半晌,终是放弃。
虽是如此,依然哀痛。想当初,长姐伴着母亲,纵横岷山之巅,笑傲雪宝之顶,何等逍遥自在?可事到如今,纵然有岳箫万千宠爱,终究不过是个怨妇,难免含怨深宫。
这也罢了,更不知她要面对多少流言蜚语,饱受多少莫名屈辱,遭受多少白眼世俗?
每每念及于此,我都心如刀绞。唯有痛下决心,苦练神功,早日救姊脱困。
直到归国,我才知晓,岳睦虽是性如烈火,却心胸广阔,从善如流,自岳箫力谏之后,主动化干戈为玉帛,善待蜀国。
自此,吴蜀一致对外,共抗北鞑。于是,我心稍安。
三年之后,便是己未年,戈梦再次逆天,全面南侵,浩劫空前。
北鞑兵分三路,率先征伐东吴,战线绵延千里。
我抑制不住悔恨煎熬,在他兵发西蜀之前,决心趁机铤而走险,奔至东吴,营救长姐。
哪料到,一入长乐宫,刀枪林立,戒备森严,似是一场旷世大战,即将上演。
我飞身跃上东宫殿顶,尚未看清端倪,却见一道红影,飞扑殿内。
那人恰似从血水里捞出一般,我大吃一惊,仔细观瞧,分明是山海将军奇山。
他一声悲怆,奔扑至殿内一人脚下,泣不成声:‘太子殿下,大事不好!君上……,君后……,已经……罹难……!’
殿中昂首玉立的,正是太子岳箫,他惊骇至极,浑身战栗,半晌才说出一句:‘奇山,你说什么?难道父君兵败?又被戈梦所害?’
奇山背负长剑,血染征袍:‘不!太子殿下!恰恰相反!襄阳大捷!君上御驾亲征,斩杀北鞑主帅,力挫雄狮百万!北鞑被迫退兵北还!’
岳箫惊急无限:‘既然如此,父君怎会罹难?’
奇山泣不成声:‘殿下!我军虽胜,却是伤亡惨重,君上更是受伤不轻。哪料到,京湖制置使博桑,联合太尉寒波、尚书金峰,暗中勾结北鞑余勇,率领金刀、寒枫、伏波数百高手,乘人之危,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围攻君上!’
岳箫悲恸至极:‘父君、母后,果真双双被刺,双双罹难?’
奇山泪如泉涌:‘非但如此,三贼权臣稔祸,即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拥兵自立,重兵谋反。他们诡诈至极,假借君上班师回朝之名,一路隐瞒真相,已经兵临蒹城之下,将至蒹城壕边!’ 龙悦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