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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青荷见石点石,见木蹬木,接二连三,左腾右转,东飘西落。最后,便听“噗通”一声,坠入谷底深潭。
死里逃生,不幸中的万幸,挣出水面,但见峡险山雄,石壁如削,幽壑纵横,潭碧洞奇。
此地水秀瀑纵,最宽之处不足丈许,上有古藤倒挂,下有流水淙淙。
青荷奋起急游,逆水而上,眼见溪流渐浅,再也无处容身,索性飞上左侧悬藤山石。沿着谷底,飞身而走,但听脚下,时而叮冬如佩环,大珠小珠落玉盘;时而奔流如游龙,风卷残云波浪翻;时而轰鸣如雷动,金戈铁马震九天。
仿佛这还不够惊险,卓星狡猾之至,更是奔如骇电,穷凶极恶,紧追不舍。
青荷心慌气短,眼见脚下石钟石乳,千姿百态,洞穴幽深,陡见有处壶穴,大如钟鼓,适合藏身,急忙一跃入水,躲在壶穴壁后。
隐在黑暗之中,潭水之下,卓星眼力虽佳,果然不曾发觉,依旧向上飞追而去。
青荷大喜,顾不上冰寒难耐,转身向回便走。时而脚踏山石,时而手抓藤蔓,时而顺流而下,行出数里,又坠入一处深潭。水流向下渐宽渐深,终于汇入一处水量充沛的江河。
沿江奔行数里,忽见江畔有间窝棚,旁侧停靠一张竹筏。青荷欢喜至极,敲开窝棚,取出一锭银两,买下竹筏,撑起竹篙,顺江而下。
行了一个时辰,夜已渐深,她困顿不已,寻了处水流平缓之地,停靠在岸。以筏为席,抱着阿龙一睡而去。
天光渐亮,尚在昏睡之中,忽听车声麟麟,马声萧萧,又听江畔有人说话,甚是阴毒,甚是冷酷:“我昨夜一路飞追,居然一无所获。小妖精诡诈过人,实在留不得。”
青荷闻声瞬间急醒,紧抱阿龙不敢稍动。
又听一女子低声说话,轻柔婉转,语音娇媚,似是雪歌:“小舅,外祖父伤成这般,外祖母又不知何处涉险,咱们哪里顾得上捉拿小荷妖?”
更听卓星一声低呼:“你看岸边竹筏,横躺两人,像不像二妖?”
青荷闻言,恨恨不已:“你个扫帚星,人妖都不分?”再不犹疑,跃身而起,极速解开竹筏。
不料,方才脱离江畔,一道蓝影,飘飞而至,“阴阳锤”狂扫如电,向前递出。与此同时,一道黑影映入眼帘,“金塞弧刀”趁火打劫,迅猛来袭。
卓星有奶就是娘,大喜过望:“阿布,你终于也寻过来啦。”
青荷大急,舞出竹篙,拼命潜逃。
正在危急,忽见白影一闪,未及看她如何踢腿抬足,冰雪丽人已身在半空。她身形轻灵飘逸,“岷山雪钺”凌厉之极,奋力便将“阴阳锤”、“金塞弧刀”荡向一边。
卓星登时怒极:“雪舞!疯了不成!龙妖陷害父王,你不替外祖报仇,反而胳膊肘向外扭?”
雪舞临危救驾,半空中一声冷笑:“卓星!龙帆对你可算仁至义尽,何必多行不义,自取灭亡?”
卓星暴怒:“我念你是晚辈,才一再手下留情。你居然变本加厉,有恃无恐?”言未毕,一挥“阴阳锤”,便向雪歌劈面砸去。
塞克一声冷笑,更是痛下杀手:“小郡主,仇人就在眼前,怎能心慈面软?”
雪歌见势不好,急忙放下嘉王,亮出“雪钺”,一改往日娇柔:“小舅!怎倒六亲不认,痛打自家人?我妹若少一根头发,休怪我翻脸无情!”
卓星素来自傲,不料雪歌会有此举,心中暗道:“她向来温柔婉转,娇羞无限,从不对我声色俱厉。今日才知,一切不过是表象,她对妹妹才情深似海,远甚于我。”倍感失落,怒意更胜。
眼见“阴阳锤”疾似骇电,“金塞弧刀”闪似霹雳,雪舞毫无惧色,乘势跃起,身在半空,斜斜掠过。雪歌唯恐亲妹有失,舞动“雪钺”,倾情助力。
如此这般,“双雪”合璧,看似轻描淡写,却是四两拨千斤,将劲敌之力,轻飘飘卸了开去。
塞克武功本在二人之上,耳听“雪钺”疾风烈烈,想起碧雪,更是恨恨不已,更要痛下杀手。
一时间,烈风更起。“双雪”虽是功力不敌,却能从容不迫,陡然间姐妹同时甩头向后倒仰,一个柔如春风摆柳,一个软如秋水绕波。
青荷虽然看得三魂出窍,口水横流,却顾不上观瞻绝世美女舞姿,臂下用力,竹筏便来到江心。
卓星登时气急,顾不上与“双雪”缠斗,口中责骂不已,沿途飞追。塞克更是屠龙心切,甩下“双雪”,紧跟不舍。
两姐妹恨恨不平,毕竟心念嘉王,只好回到车上,驾车沿着江畔小路疾驰,只盼快寻医馆救治。
不料前方地势陡峭,眼见水流越行越急,江面越来越窄,卓星越追越近,青荷连珠价叫苦。
不过片刻之功,卓星居高临下,一跃而起,如振翅飞鸟,纵向竹筏。
大敌当前,岂能束手就擒?青荷手中竹篙一挥,奋力招架,向卓星急打。
卓星却早有防备,半空之中,骇电般飞出“阴阳锤”。
他身快锤疾,飞扑而上,青荷无可奈何,抛出竹篙,狠命一跺,竹筏不堪重负,登时侧翻。
转瞬之间,青荷便抱着阿龙沉入水底。
卓星水性不佳,一个托大,即刻没顶。幸而他临危不乱,憋足一口气,试图翻转竹筏,水中自救。
便在此时,一只小船风驰电掣,顺江而下,好巧不巧,便向卓星一头撞去。
卓星闻听脑后疾风,一声惊呼,急沉入水。
竹筏之上,端坐两人。一个面如冠玉,气度不凡,绿衣锦袍。一个容貌绝丽,红衣锦袄,长发飘飘。
红衣美人陡见前方有险,对着船夫,一声吩咐:“阳烁,小心撑船,莫惊了我王。”
绿衣人正是九王博赢,目不转睛,盯看两岸风景,诗兴大发:“桂江之水,名扬天下。锦石奇峰,次第开花。清江碧流,天然图画。”忽听前方竹筏翻转,不由转过头来。
此时,青荷早已躲至水底,博赢便不曾亲见。
撑船的阳烁,三十出头,高大威猛,一声应和:“帮主放心,属下明白。”话音未落,气运丹田,双膀角力,双桨急摇,小船在水中陡然一个飞旋,瞬间绕了开去。
与此同时,阳朔左手撑桨,右手向袖中一掏,银光一闪,飞爪抛出,抓住卓星后襟。
卓星沉在水底,早已惊慌失措。急忙手脚并用,连蹬带刨,却是徒劳。忽听“波”的一声响,水花四溅,后背便被飞爪抓住,又听“哗啦”数声水起,便被抓出水面,凌空被提上船。
博赢一眼认出卓星,先是一怔,接踵又微微一笑:“珍珠,今日游江,收获不小,一举擒获第一淫贼。”
珍珠甚是惊诧:“我王,他是谁?”
博赢以手扶额,笑不露齿:“他可是大名鼎鼎、臭名昭著的嘉王府小郡王。若在已往,倒也值些银两。”
珍珠一笑莞尔:“我听说嘉王是西蜀首富,咱们用他换些银钱,也能招兵买马。”
博赢却连连摇头:“可惜啊可惜,不过两月之功,卓星身价暴跌,如今不仅一文不值,倒找钱都没人要。既然如此,银子已在其次,不如先除恶人,再出恶气。”
卓星何等狡诈?自是反应神速,双脚一着船板,左掌虚晃,右手“阴阳锤”电光火石一般直击而出:“博赢!找我出气?讲不讲理?你抢我玉笛,我还没来得及找你。”
青荷水下闻言一惊:“颠来倒去,玉笛又跑到博赢手里?”
博赢眼见“阴阳锤”击面,丝毫不以为意,大喇喇坐着,竟然无动于衷,只是一声轻笑:“那本是邶笛心爱之物,岂容你个畜生玷污?”
说话之间,他身侧红影一闪,珍珠飞身而起,便如一簇红火,勃然喷发,一对“空明飞钩”劈出,急如骇电,拦住“阴阳锤”。
卓星一击不中,闻听此言,更是气急败坏,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你个乌龟王八蛋!你的仇人是龙帆!他抢你女人!你不光穿绿衣,还戴绿帽!”
博赢坐在竹椅之上,优哉游哉,神色坦然:“卓星,我不过说句玩笑话,你便恩将仇报,如此忘恩负义,我真不该救你。”
说话之间,红衣女子“空明飞钩”寒风烈烈,骇电来袭,劲力无敌。
卓星怎会将女人放在眼里?岂料“飞钩”神出鬼没,空中盘旋;更见一道红影急闪,眼花缭乱,空多实少,忽明忽暗。连出数招,飘忽不定,每一招都险象环生。
博赢尚未出手,卓星已被逼得处处被动,落到下风,不由得又骇又惊。
卓星被打晕了头,一声惊呼:“魁星神功,名不虚传。”
博赢朗声大笑:“倒是纨绔子弟,只懂得耍心机,毫无真才实干。此乃桂地,称霸群雄的,自然是空明绝技。”
卓星闻言,又羞又愧。
塞克本在岸上飞追,眼见卓星有难,心急如焚,寻了处高崖,飞身而下,跳入船中,“金塞弧刀”猛剁极砍。
博赢面色大变:“塞克?藏头露尾数十年,因何离奇出现?难道你也有断袖之癖,爱上卓星这个小白脸?”
塞克闻言,一张脸气的更老,一双眼气的更小,更是疯狂舞动“金塞弧刀”。
阳烁再不撑船,一声轻啸,飞身而起,抢过一对“空明飞枪”,直取塞克。人在半空,飞枪却已攻向敌人要害,全不理会对方攻势。
塞克武功虽高,水性不好,人在船上,身不由己,左摆右摇,何况又不知对方底细,更不敢轻敌。眼见敌人上来就拼命,急忙转攻为守,“金塞弧刀”猛砍阳烁右腕。
阳烁功力本照塞克差得远,全凭一个“神勇不要命”,迳刺飞枪,枪尖倒转,竟如使剑,借力使力,空明有余,凌空盘旋,轻灵飘逸。
博赢心知塞克厉害,唯恐阳朔有失,“达摩神掌”辟出,势如电闪雷鸣。
卓星正在惊急之间,忽觉微风轻荡,一道白影,便如风吹柳絮,又如天降飞雪,飘然而至。
博赢一声讥笑:“卓星,这又是你的姬妾?你难道只会靠女人过活?”
说时迟,那时快,“岷山雪钺”闪电出击,又听“铮铮”数声,珍珠手中双钩,居然不由自主,粘在雪钺之上。
珍珠大惊,双膀角力,奋力上提,双钩却纹丝不动。
雪歌左手进招,右手向后一撤,珍珠双钩登时脱手。
雪歌微微一笑:“博赢,饶你阅女无数,你的女人还是靠不住。”
博赢眼见强敌来援,势不可挡,珍珠兵器被抢,连声提醒:“珍珠,她的兵器,太也古怪,务必小心。”说话之间,飞身而起,绿衣旋舞,绿影飘荡,劈出“达摩神掌”。
一时间,风起云涌,浊浪排空,小船丈许开外,劲风突起,戾气逼人。
雪歌大骇,心知博赢神掌厉害,再不敢正面为敌,只好飞身旋走,身在半空之中,左手取下粘在雪钺上的双钩,向岸上一抛。
珍珠爱极双钩,脚尖点地,身体凌空,飞身抢扑。
卓星最是阴险,一声冷笑:“看锤!”奔着珍珠,趁火打劫,搂头便砸。
珍珠无奈,施展“凌空奔月”,奋力出击,“四空五明掌”凌厉至极,“阴阳锤”登时被激荡开来。
卓星满面惊色:“小蹄子,看不出来,倒是有些厉害。”
珍珠之轻功,又空又明,异常灵巧,借一锤之力,飞身上岸,去寻双钩。
哪料到,双足尚未落地,忽觉白影一闪,一人便如九天玄女,飘飘落落,飞将而来,将她截在岸畔:“既然上岸,就不要走,我看你身手不凡,不如领教一二。”
珍珠陡见此人,明眸皓齿,容色绝丽,妩媚至极,不由一怔:“太也奇怪,方才我还和她打斗,她怎便转瞬上岸?如此迅捷?如此莫测?”
忙转头回看小船,但见雪歌、卓星、塞克依然与博赢、阳烁纠缠不休。调转回头,再看眼前,如同见鬼,眼前这女子,居然与船上雪歌一无二致。
正在吃惊,白衣女子雪钺砸出,凌厉至极。
珍珠不敢怠慢,飞身而躲,闪向一块巨石。
正自错愕,忽闻脑后风声,一对物什飘然而至,更听一声笑语,好听过银铃:“珠姐姐,接钩!”
珍珠急转头,却见巨石之后,躲藏着一个清丽绝俗的绿衣小姑娘,虽是从头到脚一身水,却似出水芙蓉,菡萏娇羞。
令人惊异的是,她怀中还抱了一个彪形大汉。眼见珍珠飘然接过“空明飞钩”,她灿灿一笑,星光水眸,日月同辉:“珠姐姐,你这‘空明飞钩’,可是天下一绝。”
珍珠心下感激,满心欢喜:“小妹妹,你生的好美,笑得又甜,你才堪称天下一绝。只是,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小姑娘笑不可抑:“博赢方才不是这般叫你?”言毕,小手一指:“那位白衣姐姐叫做雪舞,虽心地善良,却喜欢舞刀弄枪。你们一红一白,打将起来,肯定出彩。不过,若论兵器,珠姐姐可能要吃亏,舞姐姐的雪钺是岷山磁铁,分南北两极。珠姐切记,双钩奔着钺心打击,才不会被吸。只是舞姐姐脾气不好,打起架来,尽量适可而止,免得伤了和气。”
珍珠微微一笑:“多谢小妹提醒。”
雪舞眼望青荷,眼珠一瞪,怒斥一声:“要你废话!滚一边去!”
青荷诺诺连声:“遵命!遵命!祝你们玩得尽兴!吾去也!”言毕,抱着阿龙,飞身撤退。
珍珠、雪舞功力悉敌,一个莺飞蝶舞,一个霜飞雪天,果然险招不断,斗得好看。
可惜,刚刚过上数招,忽听不远处一声战马长嘶,举目一看,一马扬蹄奋鬣,风驰电掣。刹那之间,尘烟滚滚,黄沙漫天。
雪舞回头再看车驾,几乎破口大骂。却是青荷趁她不备,拼抢一匹青駹马,怀抱阿龙,飞身而上,扬长而去。
雪舞怒极之下,边打边骂:“我让你滚,可没让你做马贼!”言毕,飞扑急追。
哪料珍珠一声轻笑:“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哪有那么便宜?”言未毕,人又飞追而至。
青荷更不回头,向东南方向飞窜,一口气奔出百里,方敢稍加喘息。
此时已是夜幕降临,玉兔东升,依地图所示,眼前便是龙胜古镇。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寻着一处客栈,悄悄蛰伏。
安置妥当,摸摸怀中阿龙,体温已经有所下降,只觉略有安心,想想两日生死鏖战,真真心有余悸。
青荷向怀中取出小瓷瓶,幸而未遭江水浸灌。急忙倒出一粒火龙丹,用温水给阿龙送服。又依雪舞教导,准备汤水,运转真气,给他驱寒喂暖。
接连奋斗两个时辰,瞌睡虫来袭,再也熬不过去。强打精神,抱起阿龙,擦干水渍,安置上床。 龙悦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