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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荷满面得意之色昭然若揭:“那是当然,妇女常年被压迫,大字不识几个。我教她们读书写字,与夫君斗智斗勇,她们受益无穷,其乐无穷,何乐而不为?”
阿逢一脸震惊:“香悦!我有没有听错?你自己不学无术,还敢教育别个?”
青荷闻言,更显骄奢:“独树一帜,分庭抗礼,我自然没那个耐性,也没那个时间。引经据典,变相歪曲,我却是游刃有余。既然三纲五常、程朱理学,吃我们女人不吐骨血,我便反其道而解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专门对付各自夫君,果然令无数妇女儿童受益匪浅、再造为人。”
阿逢惊疑不定:“圣贤之论,博大精深,被你糟蹋到一无是处,我都无地自容。我甚至怀疑,她们会不会跟着你东施效颦,虐待夫君?”
青荷不以为然:“家庭幸福就是虐,你不虐他,他便虐你。便在虐与被虐之中,寻找快乐,追求平衡。一句话,唯有虐来虐去,才有圆满无缺。”
阿逢闻听,不可置信:“阿龙你听听,她说的什么?你难道也和凌傲一般,教妻不严?管妻无方?还乐在其中?”
阿龙瞬间满面羞惭:“我每日被她潜移默化,早已习惯成自然。”继而面沉似水:“青荷,都是我平日管教的少,连你亲哥都说你目无夫君,再若妄言,不重礼教,家法伺候。”
青荷小嘴一撇:“你们西蜀连国法都没千变万化,还妄谈什么家法?”
阿逢皱了皱眉:“阿龙,直到今日,我才看清吾妹狼子野心,才知对你问心有愧。”
阿龙忙道:“阿逢不必自责,我倒能自得其乐。被欺好过孤独,被虐好过鳏夫。”
阿逢一笑,继续说道:“阿龙,虽说被妻如此煎熬,你已比我命好。只有对你我方敢实话实说,做国君实非幸事,只是重任在身,不得已而为之。我实在不理解,天下为何那么多人,争做国君,趋之若鹜,连身家性命,子孙后代都不顾。实际上,国君若做不好,不仅害人害己,还要株连九族。且问,历朝历代,谁能幸免?”
阿龙忙说:“说来说去错在青荷,她不该口出危言,惑乱君心。”
阿逢一笑莞尔:“阿龙言重。我生在帝王之家,每日如履薄冰,此中危情,怎么不懂?”
青荷急忙开展自我批评:“香悦方才只是看逢哥哥太过操劳,是尔博逢哥哥一笑。哥哥比迹汤、武,庶几成、康,文武之才,华夏之盛。”
阿逢朗声大笑:“我一直诧异,我的阿妹,怎会是你这样千变万化的奇女?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更要全力以赴抓好子女教育。平心而论,父君养育爱护咱们兄妹三人,算是成功。我自己三子一女的教育,实在让我忧心不已。老大凝沄、老二凝沣,老三凝沛、老四凝汐;一个酷爱诗词、一个醉心绘画,一个沉湎乐理,一个痴迷博弈。倘若日后诗画乐棋有成,我倒觉得比做国君更成功。”
青荷忙道:“逢哥哥,凝沄是你的长子,他生性聪颖,慧智无双,前途不可限量,将来更是一代明君,志士弘扬。”
阿逢大笑:“何必言不由衷?父君常常告诫:‘百岁光阴似水流,道高德重终是休。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远忧’。我与父君一般想法,治好南虞一方乐土,切勿贪大求多,万万不给儿孙留祸。我甚至遐想,自我之后,国君该不该世袭?”
青荷闻言心下惊诧不已:“逢哥哥身为古人,居然比我这个现代人还要思想先进?”
阿逢笑一笑又说:“父君说过,这世间亟需任劳任怨的实干家,至于治国安邦的君王,可遇不可求,不可指鹿为马,一蹴而就。倘若我的孩子志不在此,何必勉为其难,一意强求?这些都是后话,如今倒有一事,让我十分烦忧。”
阿龙忙道:“阿逢,何事烦忧?”
阿逢略一沉吟,又说:“阿龙,你也知道,华夏五千年历史闻名遐迩,优秀文明灿烂辉煌,传到咱们这一代,何其不易?怎能败在咱们手里?作为华夏子孙,我肩负着历史重任,既要保证其完整,又要保证其前行。
父君说过,和合一统,才是众望所归,更是大势所趋。
可是如何统一?谁来统一?这就需要由最有威信、最有影响、最有经验、最能胜任的帝王,组成的强有力的领导核心来真正完成。
自北鞑之祸,华夏历经百年发展,不断统一融合。桂地经纬便迈出第一步,不甘沦陷东吴铁蹄,宁肯委屈自己,不做国君,率众归附于我,也要维护华夏整体利益,接踵又有滇黔知乐。
北藏、北夏亦是如此,都是不堪北鞑淫威,纷纷归附了你西蜀。此等和合统一,兵不血刃,南华受益无穷。
再看北鞑西征,北疆被灭;东吴北伐,兵发北晋,收复中原之地。此皆征战杀伐,涂炭生灵,虽是促进统一,却也两败俱伤。
事到如今,华夏十国融合为神州四国。东、西、南、北大国各一,东吴、西蜀位于长江战略要冲,更是兵家必争之地。若不是你西蜀全力维和,长江一带当真不知鹿死谁手。
纵观天下大局,我南虞最希望真心希望大家一条心,奈何卓云貌合神离,奈何东吴分崩离析,北鞑更是见利忘义。如今局势,看似四海升平,形若四角俱全,实乃潜伏着重重危机。
至于如何华夏一统,纵是父君之能,若不用兵,也只能望洋兴叹,何况我哉?每每念及于此,我便心若油烹。”
阿龙闻言,看着阿逢,心下一凛,却也无话可说。
阿逢沉吟片刻,又说:“古往今来,华夏无论由分到合,抑或由合到分,都少不了一样罪魁祸首——战争。国家分裂,天下一统,都从战争中来,到战争中去。这让苍生形成错觉,只有战争,才能统一思想,形成新秩序,建立新平衡,然后再失衡,再分裂,再战争,再一统,再平衡。”
青荷闻言点头:“纵观华夏历史,征来战去,循环往复,无止无休。依我之见,万众苍生误以为战争不可替代,一是野心家权欲极盛,感召极强,迷惑人心;二是战争本身便是急功近利,好似立竿见影,最能迷惑历史;三是战争结局刻骨铭心,永不磨灭,迷惑视听。无论如何,战争实属下策。不知我们的后代子孙,能否想出上策?”
阿逢望了她半晌,才说:“多数女人对战争没有狂热,反而评价客观。我是一国之君,肩负使命,比任何人都渴望统一。而我,却违背君王本性,厌弃战争。在我看来,无论何种理由,无论何种居心,无论何种目的,无论何种结局,战争最是可耻,最是可恨,最是可憎,最是可怖。可是,我无从选择,自战争中出生,却有期望,期望一生与战争无缘。但是,我又担心因一己之私,丧失华夏一统的使命,沦为千古罪人。”
阿龙笑看阿逢:“纵观历朝历代,事件是偶然,历史是必然。纵然是帝王将相,纵然能名垂千古,亦不能与历史分庭抗礼,只能顺其自然。”
阿逢颇有疑问:“如何顺其自然?”
阿龙便道:“华夏一统,大势所趋。虽是如此,既不能拔苗助长,更不能逆天而行,只能因势利导。”
阿逢忙问:“什么是拔苗助长?什么是逆天而行?”
阿龙轻叹一声:“昔日东吴岳睦先君,与凶穷极恶的北鞑艰苦鏖战,何等神勇?可惜推行新政,急于求成,反而让奸贼乘虚而入,是为拔苗助长,得不偿失。北鞑以无德之众,野蛮之师,落后之制,攻城略地,烧杀抢夺,焚宫毁室,欺压奴役我华夏数千文明,是为逆天行事。前车之鉴,后世之师,此二者皆不可取。”
阿逢追问:“如何才能因势利导?”
阿龙直看阿逢:“民心。”
阿逢若有所思:“民心?”
阿龙异常坚定:“对,就是民心!一民之心,不知何想;十民之心,参差不齐;百民之心,杂乱无章;千民万民之心,向背有序,所向披靡。阿逢所要做的,就是抓住民心,把握民心,顺应民心,引导民心。”
阿逢异常振奋:“如何做到?”
阿龙笑答:“阿逢适才说的和平统一,是大势所趋,众望所归,这便是华夏民心之一。阿逢又说厌弃战事,华夏是和平的民族,百姓最喜以和为贵,这也是民心之一。”
阿逢皱着眉又说:“可是矛盾又来了,普天之下,大家都和和美美,老死不相往来,如何统一?”
阿龙便说:“咱们这代人若能让百姓和和美美,留给子孙一个国富而民附,便是不治之功。统一之事,不如交给后代子孙去做。”
阿逢惊问:“交给子孙去做?”
阿龙又说:“纵观华夏,分是一时,合是长久。华夏也曾有过分裂史,与五千年文明相比,不过十之一二。比如,战国曾分裂230年,经数代人呕心沥血,终天下一统,却仅仅维持14年就土崩瓦解,二世而亡。再看三国两晋南北朝,分裂360年,隋王朝天下统一,又只维持37年,终是大厦倾覆,也是二世而亡。及至后来,五代分崩离析50载。而秦后之汉,长达420年;隋后之唐,长达290年;五代后之颂,长达320年,都在大乱之后实现大治,乱世之后达成长治久安。
这些分合片段,看似偶然,合在一起,便是必然,便是历史。以阿龙之见,这些大治,不是天神列宿的浩荡恩威,不是帝王将相的雄才大略,而是我华夏百姓渴望统一的共同努力。
纵观历史,是合是分,并非个人意愿左右,必须符合历史潮流。历史潮流既由万众苍生主宰,阿逢作为一代帝君,所要做的,便是顺应民心,推波助澜。”
阿逢笑道:“阿龙之见,与父君不谋而合。我还想多问一句,如何顺应民心?如何推波助澜?”
阿龙微微一笑:“让国富民附、华夏一统,深入民心。”
阿逢笑道:“阿龙是在告诉我,唯有推进国富民附,华夏一统之念,才能根深蒂固。”
阿龙连连点头:“从前,南华生产先进、科技发达,北鞑便是欣羡之余,不惜诉诸武力,妄图兼并。我南华若依然安于一隅,以求自保,难免北鞑穷兵,故技重施。为今之计,必须反其道而行之。”
阿逢闻言振奋,双目带着精光:“如何反其道而行之?”
阿龙便说:“北鞑妄图征服南朝,大动干戈,此为武治。武治并非我南华所爱,后代子孙若想华夏一统,必须文治。”
阿逢甚是惊喜:“何谓文治?”
阿龙一笑:“以先进的思想文化,感染、同化、统一。”
阿逢闻听,两眼放出奕奕光彩:“如何在思想上感染、同化、统一?”
阿龙笑道:“咱们华夏国富民强,北国向往久矣,更有无数北方难民,背井离乡,跨跃边关,奔西归蜀。初时,卓云甚是忧心,唯恐拖累,不愿收留。我便劝之导之:民者,国之根本。他们前来投靠,便是一种信任,更是咱们福分。
因为我的一再坚持,移民得到优待,更能安居乐业。实际上,迁徙之民,大多心思聪颖,任劳任怨,能工巧匠居多,很快便成为建设西蜀的生力军。
于是,不出数年,蜀国大收人口红利;不仅如此,蜀君恩泽天下,名扬四海,北民更加趋之若鹜。如此一来,国强民附,良性循环。北民思之向往,哪里还有心侵略,便是开战,他们打得赢么?”
阿逢笑不可抑:“南虞也是同情况,每年无数北民迁徙。你也知道,南虞虽然富有,种族观念根深蒂固,素来歧视外族。听阿龙教诲,我茅塞顿开,应尽快修宪立法,令其安居乐业,先实现南虞大治,再促进华夏一统。”
阿龙大笑:“正是如此。要想笑得长远,需先走好近路。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是人无近忧,必不能远虑”。
阿逢又说:“你西蜀、我南虞,素不喜征战,北鞑、东吴却是穷兵黩武,乐此不疲,甚是让我忧心。”
阿龙连连点头:“必裂凶残成性,虎视眈眈;博赢野心勃勃,不得不防。所以,咱们南虞、西蜀必须联合起来,一致对外。重中之重,便是加强贸易往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阿逢听了连连点头:“阿龙,你不说,我也有此意。”
言未毕,一个稚嫩的童音传了过来:“舅君、父亲勿忧,小鱼儿长大之后,定能让北鞑、东吴俯首称臣,神州华夏千秋统一。”
阿逢闻言,面上一惊,又是一喜:“童言无畏,听着却让人敬佩。”
那个稚嫩的童音又说:“七十年前,北鞑墓鸩扬言;“要把青天覆盖的地方,变成北鞑的牧场。”七十年后,小鱼儿便还他一句:“要把北鞑的战场,变成青天覆盖的地方!””
青荷闻言大惊失色:“小鱼儿,莫要信口开河。虽说你是一条鱼,难免要被大话淹死。”
小鱼儿向母亲做了个鬼脸:“我可不是信口开河,我是信河开口。”
阿龙一笑莞尔:“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父亲六岁之时,可没鱼儿这般远大志向。”
阿逢奇道:“小鱼儿,何谓信河开口?难道你对不战而统一华夏,有甚见教?”
小鱼儿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见教谈不上,见识倒是有几分。爹爹常常教我,战争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何才能做到?首先就要揭穿北鞑侵略之根源。”
青荷大吃惊吓:“逢哥哥勿听鱼娃大话,只当成童言无忌,也都怪我平常胡言乱语教坏了他。”
阿逢满面赞许:“我还不知道,我的香悦妹妹倒有卓识远见。你平常都教鱼儿什么?”
青荷满面汗颜:“小鱼儿常常问我,北鞑因何喜欢侵略?我便信口胡说,有人说他们狼子野心,有人说他们残忍天性,有人说他们冷血无情。可我又细想,他们与咱们华夏人,并无不同。如此看来,以上原因,都不足以让他们灭绝人性。思来想去,他们侵略的根本原因是‘贪婪恐惧没耐心’。”
阿逢闻言惊疑:“香悦,万万料不到,你的话倒是剖析入理。”
青荷大受鼓励,再接再厉:“咱们华夏文明,博大精深,华夏百姓,便在发展前行中,谱写文明,创造财富,不仅自娱自乐,更能知足常乐。可是北鞑,地处偏远,纵然倾尽一生,也达不到华夏百姓之境界,他们因此而自卑,自卑引发嫉妒,嫉妒滋生仇恨,仇恨诱发贪婪。” 龙悦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