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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龙满脸是泪,几乎将她紧紧嵌入身体,声带喑哑,音带伤痛:“一切都依你,我只要你。”
游龙翻腾,娇荷婉转,相拥相吻,痴迷缠绵。
青荷回心转意,喜乐无极,鹂啭莺啼。忽觉头晕目眩,胃部一阵痉挛。
阿龙陡然想起一事,满心忧急,不待事毕,抱着她飞身而起,极速跃入师尊书房。东奔西窜,左翻右找,抱出一本《本草纲目》。翻了又翻,看了又看,便抢过青荷手腕。
眼见阿龙诊起脉来煞有介事,青荷陡然想起号出喜脉的叔医,更是忍俊不禁:“龙大大,你若弃战从医,倒是个好主意,若好生学起来,定能华佗在世,扁鹊重生。”
阿龙先是眉开眼笑,又是心事重重,沉声问道:“青荷,你每月生理周期,是在哪几日?”
青荷闻言笑逐颜开:“阿龙,我没听错?是你疯了?抑或我疯了?还是两个都疯了?”
阿龙认认真真吻吻她额头,才柔声说道:“青荷,咱们两个都没疯。我爱你至极,再不会惹你生气,更不会把你气疯。”
青荷反抗夫权,大罪弥天,不仅重得新生,还重获隆宠,当真云里雾里,意乱情迷:“龙大大,你先告诉我,你是哪几日?你若招认,我便坦白。如若不然,我岂非吃了大亏?”
阿龙闻言一声苦笑:“生理周期,是女人专利,男人没这福气。”
青荷闻言嘻嘻一笑:“我宁愿不要这福气。我一小就想做男人,高大威猛,力大无穷,自由自在,所欲随心,羡慕煞人。”
阿龙深深一个吻,亲得她瞬间改变主意:“再不要这般说话,你是女人,而且是我的女人。更何况,再没哪个女人,比你更女人。一切命中注定,无可变更。”
青荷不以为意,依然满面笑嘻嘻:“龙大大,这世界,事事在变,时时在变,人人在变。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白天做个男人,晚上变回女人。如此这般,男人女人的快乐,一样不少,受用不尽。”
阿龙朗声大笑:“好啊,你夫君恩准,你想做什么,就是什么。但是,你要告诉夫君,每月的生理周期是那一日?”
青荷喜不自胜,实话实说:“每月十三到十六,五年以来,月月如此,一天不差。只是这个月不知何故,破天荒不曾光顾。”
阿龙闻言喜笑颜开,抱着她旋风一般,奔至厨房,不出片刻,摆上四菜一汤。
青荷正自大快朵颐,忽见阿龙定定看着她满面哀容。正欲相问,阿龙已是勃然变色,飞身而出,不多时又端回一碗浓浓药汤。
提鼻一闻,甚觉熟悉,陡然醒悟:“此药与红袖姑姑偷偷服用的麝药味道如出一辙。”
更生质疑:“龙大大,你又在变什么戏法?”
阿龙脸色阴沉不定,忽明忽暗,终于一脸狠绝,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体内寒毒未除,这是我根据医书,为你熬制的“暖心芦”,驱寒保暖,药效极佳。”
青荷灵光一闪,双眸一展:“龙大大,若想让我喝药,需答应我一事。”
阿龙满面惊疑:“何事?”
青荷满心期盼:“与我一起,明日回虞。”
阿龙咽泪装欢:“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青荷二话不说,一饮而尽,喝完笑道:“这可是我从小到大喝下的第一碗汤药。从前我极少生病发烧,便是偶遭不测,阿龙骗我喝药,我从来不肯就范,都是悄悄倒掉。”
阿龙闻言大恸,再难掩饰无尽伤情,急忙起身,跃出房去。躲入竹丛,眼泪便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眼见她奔走追寻的身影,耳听她焦急不安的呼唤,却不敢现身,更不敢应声。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她一声惊呼,满是惊喜:“龙大大,可找到你啦!你是在和我捉迷藏吗?”却见他涕泪滂沱,急忙上前相拥,连声安慰:“龙大大想念师尊么?还像小娃一般,偷偷躲起来哭?”
阿龙抱着她的头,奋力埋在胸口,一颗心如同被抽空。
接下来一整天,青荷都被阿龙哄得快乐似神仙。
只是,阿龙变得比青蝇还啰嗦,不住声地说:“青荷,你跑慢些,我实在追不上。”或者:“青荷,你别上蹿下跳,我眼晕。”又说:“青荷,你多吃点,哪怕再喝口汤也好。到了明日,你可能什么都吃不下……。”
晚间入梦,居然听到阿龙低声哀求:“青荷,你轻些……,你慢些……,近日咱们就不要欢……爱,今日尤其不应该行……房,这样的话……你肯定会受……伤。算了……,反正早晚都保不住……。不如现在让你尽兴……。你可知道……,但凡你想要……,我都会给……。不过……,还是我在上面……,你也好省些力气……。你也太过淘气……,不能冲的那么狠……,不能要的那么深……,倘若伤了你……,我可怎么办……?”
深夜,阿龙抱着沉睡的青荷,一颗心无比沉重。
青荷睡的异常甜美,脸上还挂着星星点点欢愉的泪。
阿龙轻轻一吻,那泪就吃到嘴里,咸咸的,一直咸到心里,比刀绞还要痛。
青荷的眼泪,青荷的眼睛,让他瞬间想起师兄,一个曾经至亲至近之人!一个曾经至仇至恨之人!
尘封十七年的记忆,伴随刻骨的伤痛,铭心的悔恨,炼狱的折磨,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碧绿的青萝,明媚的微笑,璀璨的眸光,血色的绿衣,驱之不走,挥之不去。
阿龙的思绪,凌乱成一张网,杂乱无章,忽而越张越开,忽而越收越紧,转瞬变成一把利剑,切肤穿肉,直刺心肺,痛彻骨髓。
这世间,最痛的是什么?至亲之死。最恨的是什么?至亲之战。最苦的是什么?最不甘,最不愿;最无情,最无奈之事,居然发生,并成事实,纠缠至深,永不能忘。
阿龙久久凝望,心下感伤:“她是一生挚爱么?我是绝情绝意么?她和我,谁爱谁更多?谁恨谁更多?谁待谁更真?谁伤谁更深?”
痛彻心扉,无以复加,不能自拔:“青荷,自拥你入怀那一刻起,我便把一颗真心,全部捧给你,不留一分余地。你却薄情寡义,毫不珍惜,随意弃置于地,摔得我鲜血淋漓。
你若见了父母,更要冷心冷意,对我始乱终弃。我们可是夫妻,‘在天愿比翼,在地愿连理’的夫妻!
青荷,你知道么?你怀了我的骨肉!我从来不曾这样欢喜,从来不曾这样犹豫,却根本不敢告诉你!
我多想要这个娃!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他!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不能留下他!我不能容忍亲骨肉,是个北鞑!
青荷,你知道么?我早已和你肌肤相亲,又令你身怀六甲,可是这一切我怎敢冒险告诉你?那样的话,你更会怨我恨我,离我弃我。
事到如今,面对抉择,我实在无可奈何,只好出此下策。”
黎明时分,青荷身心欢畅,睁开双眼。自中寒热双毒,她从未醒得这般早,一边暗自庆幸,一边暗自感谢阿龙那碗麝香。
想到即刻回虞,故土重归,满怀喜悦,满心希望。只是,阿龙却不在身边,聆听窗外,雨声不断,淅淅沥沥,分外哀怨。
青荷抱着阿龙的枕头,发了好一会呆,心中暗想:“他定是又去拜祭师尊,他一伤心,便不管不顾,长久淋雨可是不好。”
急忙跃下床去,翻箱倒柜找伞。无意间打开个楠木柜,眼前的情形,骇的她目瞪口呆:
上百个仕女雕像,千姿百态,各式各样,生灵活现,栩栩如生。
有的凌空击剑,有的伏琴拨弦。有的对月吟诗,有的临溪做赋。有的开局对弈,有的奋笔疾书。有的盈盈浅笑,有的迎风起舞。有的宛转蛾眉,有的凌波微步。
雕来雕去,都是一人,那就是,绿萝!
青荷看着看着,心痛得难以形容,替绿萝,替自己,替阿龙。
这还不够,陡见一物,青荷更觉悲痛更没有尽头。
柜中一隅,还藏着一件碧绿饰物,小心翼翼拿将起来,捧在手上,看了又看。一根细细的红色吴绫,系着一根小小碧绿,晶莹剔透,玉暖生烟。
玉笛,分明是我的玉笛!
青荷再不找伞,将玉笛拿在手中,左看右看,越看越伤心,浑浑噩噩奔出门。
一路奔跑,只觉命运不断和她开玩笑,悲痛至极,不知脚下的路,不识眼前的雨。
奔出半里,忽听琴声如泣,曲音如诉,催人泪下,寸断肝肠。她闻听此声,终于从梦中惊醒,循着琴声望过去,凄风冷雨之中,阿龙坐在坟前,抚琴如狂,涕泣如雨。
他的悲痛,无法形容!
青荷悄悄绕行,走到他身后。他彻底沉迷其中,根本听不见她的脚步。
她呆立着,静默着,看了许久,听了许久,痛了许久。雨水打落在她的头,血泪相和流。
青荷居然一无所知,她只觉一片迷茫。她的眼前,百花已凋零,百草已枯萎,百鸟已失音,一切希望,一切梦想,飘逝成伤。
她默默地想:“他深爱绿萝,从来不爱我。从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更是如此。”
她恍然大悟:“他对绿萝情根深种,再不能移情,再不会别恋,就像我对阿龙一样。
诚然,他与我无冤无仇,不至于狠心很意对我痛下杀手。奈何他若想萝情不移,必须斩断一切情思。
我便是他最后一缕情思,固然,我何德何能,缠得住这般盖世英雄?他如此顾念我,只因我像绿萝。
他爱之不能,弃之不舍。思来想去,连同玉笛,连同一个我,他都献给绿萝,如同爱的献礼。”
念及于此,醍醐灌顶:“绿萝才是他永生永世的妻,他纳我为妾,已是最后底线,实属无奈奈何。在桂南山时,他不肯与我瑶琴合奏,因他只能心属绿萝,再不容别人进驻心河。他自以为是的痴荷恋荷,实际上,不过是在圆未圆之梦,追未追之悔,报不报之仇,解不解之恨。”
青荷大彻大悟,更是失魂落魄,犹如从从天堂坠入地狱,云端跌落深渊。徒劳挣扎,更觉天昏地惨,天旋地转。
她极目四望,更觉无依无靠,倾尽这一世,阿龙无处找,前尘往事,只剩下虚无缥缈。
头顶昏淡阴惨的天空,脚踩泥泞污浊的草地,远望阴暗无光的森林,周身冰冷刺骨的寒风,伴着凄凉苦楚的冷雨。
从前,他如同阿龙一般坚实的臂膀,宽厚的胸膛,疼爱的目光,都成幻影,皆已消逝,再不真实,青荷再不敢奢望。
忽觉眼前一黑,急忙探手抓住一棵青松,树皮硬如铁,松干冷如冰。
青荷如飘摇在狂风中的枯叶,无力苦撑,站立不住,缓缓滑了下去。
她哆嗦着跪在地上,把脸贴上冰冷的树皮。一颗荷心,已凝冻成霜,正在破碎,她甚至听到崩裂之响。
青荷远远看着阿龙,如斯绝望,无限悲凉。这一世好容易搭建起来的最后的梦想,犹如叠冰,瞬间破碎,轰然倒塌,猝然崩溃。破碎得无声无息,倒塌得支离破碎,崩溃到不可挽回。
她心如死灰,痛彻骨髓,片刻也带不下去:“是我自己识人不淑,他根本不是我的阿龙。不行,必须逃开这里,逃开凄凉,逃开忧伤,逃开悲怆。”
青荷踉踉跄跄,奔过山川、跳过溪泉,逃过密林、跃过悬涧。上山之时,欢天喜地;下山之时,死不足惜。
头脑一片混乱,脚下不知何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回家,忘掉他。”
奔跑之中,忽觉身后异动,如闻血雨腥风,心知又是身处险境,极度绝望之中,对一己之身毫不在意,根本不去反抗。
忽觉后心剧痛,便被一只大手凌空抓起,耳畔传来一声冷笑,熟悉至极:“小妖精!何必失魂落魄?还要寻死觅活?怎么,难道是被龙妖始乱终弃?”
青荷转过头去,对上卓星一张阴鸷的脸,眼中没有愤怨,只有一片哀凉:“卓星,有种便杀了我,没种便闭嘴。”
卓星对她看了半晌,似诧异已极,似极度震撼,似深受感染,忽仰天大笑:“小妖精,我不杀你,也不闭嘴,倒是有种没种?”
说话之间,身后飘来两道身影,一个黑纱披面,厉声说道:“阿星,小妖精太过狡猾,留她不得,立时扔下山涧。”
青荷本已绝望,闻听此言,反生超脱:“活在这一世,除了招灾惹祸,便是伤心失落,死了更好,一死百了,下一世也好去寻阿龙。”
闻听他二人一唱一和,心中暗想:“卓星?塞克?塞克叫卓星什么?阿星?这么亲热?他们难道就是一家人?”
卓星看向塞克,除了对亲生之父他难得对谁显露尊敬之色:“塞主,不如暂时一留,斩妖屠龙,正好有用。”
又一个黑衣焦面,陡然现身,声音无限苍老:“正是,我们在这里埋伏数日,只为伏击龙妖。依我之见,不如留她性命,用来引诱龙妖上钩。”
青荷只觉他的焦面,瘆的人毛骨悚然,可他的声音熟悉至极,像极了嘉王。
塞克虽只露一双眼,却是满满的杀气:“有道理,杀龙屠妖,用她最好。”
卓星笑得花开花落:“有了她,岂止龙妖,便是博赢,也能尽收囊中”
话音未落,忽听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回荡山谷,斗破苍穹:“是么,卓星?你难道不知?你已身处囊中?”
卓星大吃一惊,陡见九道身影如飞而至。刹那间,只觉眼前一花,数人奔跃游走,分占七星,转瞬间便将他三人围困当中。
仔细一看,“神农双刀”、“魁星双锏”,占据天枢、天璇、天玑、天权主位,呈包围之势,刀光剑影,变幻流转;“魁星三笔”占据玉衡、开阳、瑶光助位,飞笔卷扫,风声鹤唳。攻守进退,往复循环,流转不息。无论阵法如何变幻,都如北斗七星。
塞克大惊失色:“魁星七绝阵!大事不好!阿星护着我王先走,我来断后!”
眼见“魁星七绝阵”变化多端,以前为后,以后为前,主位抢攻,助位作势,四面包抄,不留余地,塞克更不怠慢,疾走如风,冲杀如电;金塞弧刀,飞天旋舞;金寒毒针,破空而出。
卓星心知不好,拎着青荷,护着嘉王,急转身飞逃。
青荷自顾念着她阿龙,伤心肠断,何去何从,无关紧要,不过一死了之,或许能换来他一刻伤心,死超所值。
她默默张望,细雨漂洗流光,淋透衣裳,打湿迷茫,冲落彷徨,润色忧伤,流淌梦想。
那一刻,她再也看不到刀光剑影,再也听不到鹤唳风声。
玉立的松柏,含露的野花,缥缈的群峰,峥嵘的巉岩,被雨水冲洗得格外凄清,便是这一世最好的风景。 龙悦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