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龙悦荷香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青荷大惊失色,转过头去,定睛一看,只觉毛骨悚然:领头带队的居然是博赢,那只阴魂不散的青蝇。
惊过之后,更是大骇:“博赢不去吴国呼风唤雨,不回吴都叱咤风云,因何辗转桂地?来就来吧,怎么一而再与我这等小刍狗狭路相逢?话说他帮我和卓星打架,不知谁输谁赢?”
青荷正疑神疑鬼,好奇心盛,绿影一闪,博赢便坐至斜对面,更对龙荷二人视若不见。
博赢只看身侧天枢,更是笑得花团锦簇:“枢弟,一月以来,我千里迢迢,到处寻你,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寻到你。”
青荷闻言,急把脱口而出的问候之语,咽了回去。更是大松一口气,一颗荷心,总算钻回小莲蓬:“原来是我自作多情,青蝇并非寻我,而是寻妹夫。当真谢天谢地。”满心欢喜,继续剥虾吃蟹,大快朵颐。
天枢微笑作答:“不劳我王牵挂,天枢躬耕南亩,更能自得其乐。”
博赢他乡遇兄弟,心情大好,喜笑颜开:“蜀地先在桂城安稳几日,待我准备就绪,再迎你回吴。”
天枢尚未回话,瑶光抢先回答:“王兄,瑶光和阿枢,家中更有一母。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阿枢年少之时,无缘恪尽孝道。如今终得良机,只盼能够守护婆母颐养天年。母妃那边,瑶光已飞鸽传书请了示下,还请王兄多多见谅。”
博赢闻言不悦,脸色倏然一变,阴沉似水;顷刻,又是一变,怒容满面;旋即,又是一变,笑容璀璨,堪称王者九变。
稍顷,博赢满面陪笑:“也好,只要你们开心,九哥也放心。”
博赢言毕,再不理会天枢夫妻。
青荷一喜:“青蝇总算知趣,赶紧自觉点儿,哪儿来的飞回哪儿去,爱称霸去称霸,爱称帝称帝,千万别扰的我海鲜都吃不欢喜。”
便在此时,一个手持空明飞钩的红衣美人,粉面含春,威风凛凛,走上前来,向瑶光深施一礼:“珍珠拜见姨母。”
瑶光喜出望外,将珍珠搂到身侧,细数离别之苦:“珍珠,十年来,我和阿枢四处寻你,可惜生死茫茫皆不见。”
珍珠眼含热泪,夺眶而出:“珍珠万望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小姨母一面。”
此情此景,闻者皆是酸了泪腺,见者更是触动泪感。
更不成想,博赢一双泪眼瞬间换做笑眼,即刻转向青荷,这倒也罢了,还瞬间堆出一脸的柔情蜜意。与吴军大帐中的君子坦荡荡截然不同,今日之博赢,居然斯文扫地。
他对青荷身侧阿龙毫不顾忌;对天枢夫妇毫不避嫌,突然起身,倏地一个翻转,紧挨着坐在青荷身边,贴得极近,就差送上热吻。
青荷本来淡定从容,自顾用勺子接住阿龙剥好的蟹肉,向嘴巴里送。眼见博赢长驱直入,惊得差点翻下座椅。
登时心慌意乱,如坐针毡,手中勺子连带蟹肉,瞬间落地。
博赢看向青荷,一腔柔情奔腾而出:“青荷,你的箭伤可曾大好?”
青荷被贴的这般近,老大疑心:“当初青蝇可是谦谦君子,今日怎么基因突变?是打了淫男激素?还是做了贱哥手术?”
她红着脸,弯腰低头捡勺,顺势又望阿龙身侧一靠。
虽是尴尬,立马想起博赢的三次救命之恩、一月无微不至,更是想起囚徒的度日如年、奔逃的如履薄冰,只觉博赢此人,善恶兼有,好坏难分。她小脑袋瓜更是掺杂不清,便似钻进青蝇,一片“嗡嗡嗡嗡”。
无论如何,第一念闪现脑海的,还是吃水不忘挖井人,急忙殷勤致谢:“回禀我王,青荷早已痊愈。多谢我王救命之恩,青荷今生今世,没齿难忘。”
博赢眼见她一躲老远,索性得寸进尺,贴身而上,温存至极:“青荷,你说的可是真心话?今生今世勿相忘?只是,你怎还用汤勺?我白白教了一个月,筷子还是用不好?”
青荷小脸刚刚恢复常态,闻听此言,顷刻之间又赛过红芍。
鲜虾美蟹虽好,却再难下咽。放下汤勺,强颜欢笑:“多谢我王美意。只是,青荷不才,朽木不可雕,不值得教导。何况,饮食之道,本是七嘴八舌,好恶难说。依荷之见,勺筷之道,更是各有所爱,众口难调。我王至尊无上,喜欢用筷,青荷顶礼膜拜。青荷顽劣胡闹,喜欢用勺,王爷无需计较。”
博赢面上一笑,向前一靠,只剩一勺之距便要肌肤相亲:“怎能不计较?你可知道?这些时日,我四处找你不到,何等煎熬?”
为了躲开青蝇,青荷已紧贴阿龙。毕竟是救命恩人,说又不能说,躲又躲不掉。何况她还理亏,偷人地图,害人侍卫,最后又不辞而别,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念及于此,更是做贼心虚。
想到璎珞,急忙回头,望向身后。
璎珞虽不在,天权、紫逍、紫遥,一个不少。不仅不少,还多出三个手持判官笔的魁星高手。六人包下隔壁餐桌,个个正襟危坐,戒备森严,虎视眈眈。
再看众人占位,看似无意,实则有序,前后呼应,左右夹击,形成半包围之险局。
阿龙两面是墙,去路又被堵,如中十面埋伏,稍有不慎,插翅难飞。
看过之后,青荷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众多英雄齐聚桂地,是为何意?”
恍然惊觉:“自古以来,中桂是兵家必争之地。东联吴越,南接虞闵,西通蜀颠,北进中原。博赢千里迢迢走吴达桂,一是奠定反戈之基,二是罗布争霸天下之局,可谓一箭双雕。不要说博赢,便是阿龙,怕也有此意。”
念及于此,连连赔笑:“青荷忘恩负义,不告而别,心下愧疚至极。青荷得罪璎珞姐姐,又偷我王地图,实在罪不可恕。今日完璧归赵,更请我王多多海涵。”言毕,赶紧翻包裹,取地图,递将过去。
博赢不接地图,顾自看着青荷,眸色暗沉,讳莫如深,半晌才幽幽说道:“区区地图,何足挂齿?你偷走我的心,我可曾过有半句怨言?”
青荷闻听此言,犹听半夜鸡叫,浑身鸡皮疙瘩,迎风玉立。
博赢浑然不觉,依旧款款情深,痴情迷迷:“前些时日我邀请你同来桂地,你果然一诺千金,倒是与我心有灵犀。”
青荷闻言又是激灵灵打了数个冷战,鸡皮疙瘩,此消彼长,层出不穷,数个响亮的喷嚏,又是接踵而至。折腾半晌,终于倒上一口气来,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我王说笑,我命不好,都是偶遇,不是刻意。”
博赢的眸光越发深不可测,如诡异旋涡:“算下来,你我夫妻曾四次偶遇,虽是无意,却是有缘。第一次,你误入舞坊,跳上我的床,解了我的围,灭了我的香。第二次,我被困九递山,你舍命相救,咱们相约白首。第三次,你一针穿心,危在旦夕,我没日没夜护着你。第四次,邂逅芜江畔,更是同生共死,不分彼此。”
说到此时,博赢看向天枢夫妻,意味深长:“枢弟阿瑶多多恕罪,我还欠你们一顿喜酒,明日定要补回喜宴。”
天枢不以为然:“我王素来光明磊落,今日如何这般做作?”
博赢闻言微愠,再不理会天枢,又痴痴回看青荷:“这是你我第五次偶遇,从此之后,便要长相厮守,携手白头。”
青荷登时大怒,大敌当前,只能咽怒装欢:“我王恩典,青荷万分感念。倘若我王有用荷之时,定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是,我王本是仁义君子,更是吴越至尊,怎能携手一介草民?损青荷名节事小,坏我王清誉事大。更何况,青荷跟着我王,连双鞋子都没混上,再若混下去,岂非赔个精光?”
令她难以置信,博赢闻言大恸,冷颜凋零,一声哀鸣:“青荷,亏我天天巴心巴肺,给你暖被。你却绝情绝义,一走了之,更是音讯全无。你可知道?每到深夜,夫君都是忧心烈烈,辗转反侧,唯恐没有我的怀抱,你寒毒发作,冻成冰荷。”
青荷闻言,头皮发麻,接连打了三个喷嚏,才发出重重鼻音:“我王说的对,青荷素来没心没肺。王爷雄霸天下,火眼金睛,何必对无心之人求全责备?”
九王一脸愠色陡然蒸腾,一双黑眸深如点漆,直直盯着青荷,目光没有尽头。只觉眼中的她,风拂玉柳,雪裹琼苞,纯如清泉,净如溪流。
正欲用强,陡然念起劲敌,不由心念一转,又恢复气定神闲,薄唇弯出绝美的浅笑,指向阿龙,明知故问:“不知这位是……”
阿龙一直不动声色,自顾为青荷剔蟹剥虾。
青荷心存侥幸,只盼兵不血刃赶走青蝇,强忍住即将打出来的喷嚏,答得干净利索:“当然是我夫君……”
博赢闻听此言,脸色陡变,极力遏制悲愤,依然不尽伤心:“青荷,夫君万万没有料到。你小小年纪,就这般水性杨花。夫君不过一月未能守在身边,拥你同眠,你就不堪冷清,移情别恋。今日夫君可要好生调教调教,你尽可以和夫君玩笑,唯独不能被夫君戴绿帽。”
青荷闻言怒极,血往上涌,峨眉倒立,双眸圆瞪,似扑鼠之猫,狠狠盯着博赢,恨不得将他当成老鼠吃掉。
好在她天性豁达,度大能容,瞬间对九王激将法心知肚明:“吴蜀势不两立,阿龙更是博赢宿敌。他二人一个诱敌深入,一个稳坐泰山,却都是在斗智斗勇。对于他们,我不过是一柄作为赌注的法器,生这闲气,又是何必?”饶是如此,依然火往上撞。
瞠视九王半晌,强压怒火,掷地有声:“我王休要欺人太甚,青荷从不曾对王爷用情,何来别恋移情?更何况,我王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何必朝三暮四,不知餍足?我王想做痴心郎,只又倒转二十年时光。现在浪子回头,迷途枉返,已然不及。”
博赢直看着青荷,一张脸彻骨寒冷,浑身上下一团僵硬,久久都是一动不动。出其不意间,陡然爆发一声长笑,令人不寒而栗。
笑到半截,又转悲声,只听得人毛骨悚然。悲戚之声,戛然而止,顷刻之间,挂满笑容。
“九变之王”,超凡脱俗,更是笑语欢声:“青荷,若说喜新厌旧,朝秦暮楚,谁敢与你争锋?你艳冠群芳,自然‘日日是新婚,天天有新郎’。真真苦煞了我,白白为你朝思暮想,魂断神伤。”言毕,满面醋意,凄凄惨惨戚戚。
青荷勃然大怒:“你曾舍生忘死救护我,无微不至关照我,我本铭记在心,何必无辜构陷,恶语中伤?”
博赢柔情蜜意不改,贴心贴肺笑口常开:“青荷,不是我枉加折辱。你情窦初开,芳心暗许,情有可原。我计较的是你识人不淑。你难道不知,当初是谁,将你一针穿心?”
说话之间,博赢陡然转过头来,怒视阿龙,双目如电。半晌,一声冷笑,冰冷至极:“龙相,敢不敢实话实说,坦诚相见?九递山之战,射透青荷心肺之人,便是你龙帆?”
博赢之言,声音不大,听在青荷耳中,却犹如炸雷。瞬间眼前发黑,只觉乌云翻墨。突兀之间,眼前又陡然一亮,只觉金星错闪。伴随金光,阿龙下令“放箭”之声,轰响在耳畔;阿龙挥掌出针之态,幡然在脑海。
再看阿龙,面不改色,正襟危坐,完全无动于衷。博赢之言,根本不入他的耳;博赢之行,根本不入他的眼;博赢之人,根本不上他的心。
尽管如此,青荷依然不敢看向阿龙。明知博赢说得对,却生怕阿龙一个无意之举,再一次坐实博赢之言。
她一颗心狂跳不止,惊疑不定,拼命说服自己:“龙大大只是形势所迫,才忍痛不得已而为之。”虽极力替阿龙开脱,依然心惊胆寒。
博赢观望片刻,更加笃定,索性再接再厉:“青荷,当日之针,射程极远,力道却是极强,旨在令你一箭针心。天下有如此功力者,寥寥无几。毋庸置疑,伤你者定是龙帆。当时,他本有能力只杀卓星,不伤及无辜,他却不惜诛杀妇孺,其心当诛。事到如今,他又假意亲近与你,便使用脚丫想也能猜到,他必是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闻听此言,青荷再也熬不住,战战兢兢,看向阿龙。但见他巍然不动,充耳不闻。
她正自惊疑,博赢长睫蒸满雾气,双眸忽沉忽暗,嘶哑着声音说道:“青荷,你可知龙帆因何几次三番,处心积虑,谋害于你?只因当年他的发妻,死在我的手里。你可知谁是他的发妻?绿萝,对了,就是绿萝!‘绿兮萝兮,绿萝碧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龙帆满心怀恨,无可解脱,欲以手还手,以牙还牙。他无论是劫持你、射杀你,抑或讨好你,宠爱你,只为一个目的,便是利用你、折磨我,为他发妻报仇。”
青荷怔怔坐着,不知今夕是何年,只觉不似在人间。她早知绿萝,早知他发妻,然则心里怀疑,与当面对质,亲耳证实,又是两样。
绿萝,绿萝,无可奈何!绿萝,绿萝,我痛实多!
青荷脸色惨白,冷汗直淌,手脚发颤,一把勺子,“咣当”一声,再次坠落于地,却是充耳不闻。
瑶光一直隐忍不发,突然发话:“王兄向来光明磊落,今日因何居心叵测?”
博赢一脸正气,对亲妹妹不睬不理。
青荷淡淡看向窗外,前一刻还“骄阳映霞霞满天,彩云起舞舞蹁跹”。不过片刻之间,便是“乌云翻墨墨遮天,山雨欲来风满楼”。
阿龙端坐案前,全神戒备,蓄势待发。
他摸爬滚打多少年?怎会识不出博赢挑拨离间?会如青荷一般,为几句恶毒之言,斤斤计较,满心愤怨?
实际上,博赢刚刚踏入桂仙楼,他已明察秋毫,更是严阵以待。他曾与博赢数次交手,自是对他了如指掌。
博赢可是绝世枭雄,他的阴谋诡计,可比嘉王高明,每每出手,都是选择最佳时机,一招制敌。
事到如今,敌方高手如云,自己当然不能轻举妄动。稍有差池,无论青荷,无论自己,都是一败涂地,唯剩死地。
博赢更是忌惮阿龙武功,他来桂国任重道远,光天化日之下大打出手,岂非小不忍乱大谋?引火上身,大大不利。
但是,多年宿敌就在眼前,弃之可惜。为今之计,必须诱敌深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制敌死命。
与两大王者相比,青荷道行太浅,英雄气短,定力尤其不足,实在是再也装不下去,惨白着一张脸,颤颤巍巍站起身:“诸位慢用,恕不奉陪。”便欲挤出一条通道,夺路而逃。 龙悦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