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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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战争
听到母亲啜泣,这种感觉很糟糕,令人很不安。
不过让人如释重负的是,母亲终于抽了抽鼻子,平静了下来,为了不弄花妆容,她用两根手指的指尖小心地擦去眼泪。母亲重新锁好抽屉,将钥匙装到口袋里,起身离开房间,轻轻地拉上房门,仿佛怕打扰了床上正躺着的病人似的。
特丽丝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听着母亲的脚步走过楼梯平台。
直到远处的门关上了,从门外传来模糊不清的低语声,特丽丝才敢从床底下爬出来。上了锁的抽屉仿佛嘲讽地看着她,她不死心,拉了拉抽屉把手,抽屉纹丝不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开门溜了出去,又将门关好。楼梯平台上空空如也,特丽丝快步走到对面的门前,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拜托了,这一次不要再让我进错房间……门开了,她马上就认出了那间小屋,这下她放心了。床上铺着用布块拼接的床单,床头柜上是一本崭新的《花之精灵》书,墙上贴着报春花图案的壁纸……是的,这是她的房间,她能闻到从抽屉里散发出的淡淡的鱼油和干花的香味,脚下地毯上有一块未清洗掉的一片可可污迹,那种粗糙的感觉也是她所熟悉的。
一股慰藉的暖流淌过心头,然后又渐渐减弱、消失了,她感到浑身发冷,踌躇起来。即使这样,她自己的小窝,也没能给她带来丝毫的舒适感和安全感。
母亲说那些信件是那个他们担心的人发来的。他们认为是他袭击了我,所以父母急匆匆把我带回家,在家里我就安全了。但是,如果那人能将信件留在塞巴斯蒂安的桌子里,那么他一定到过那间屋子。
家里并不安全。无论他是谁,他都能进来。
她的衣柜在房间的角落里静静地立着,特丽丝立刻浮想联翩,那衣柜里挤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手。她猛地拉开柜门,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衣服。
带着一股冲动,她的手指顺着蕾丝衣领和棉质连衣裙将衣服都摸了个遍,试图梳理自己的记忆。她的手停在了一件奶白色外套上,上面还挂着一顶平顶草帽。这一件可真勾起了她的回忆,但也是一段复杂的痛苦回忆。
两年前,在圣布里奇特预科班的那段短暂的日子里,特丽丝就是穿着这件校服上学的。她喜欢上学,但就是因为上学,她才生病了。
特丽丝没有意识到是上学让她病倒了,反倒觉得身体比以前好多了,心情好了,人也更开朗了。她在一座房子里度过了生命中那么多美好的时光,每天早晨离开家,她的内心既痛苦,又充满兴奋。可是父母却因此变了,变得烦躁易怒。什么事都不对劲了,都变味儿了。她内心深处觉得一定是她做了什么事才导致这样的局面。早餐桌上,父母经常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一旦觉得她情绪太激动,就会把她留在家里。他们每天都会询问她学校里的情况,还认为老师在某种程度上忽略了对她应有的关心。
有一天,特丽丝在课堂上闲聊时被抓住,放学后被留在了学校。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她的父母却因此勃然大怒。他们与学校老师大吵了一番,把学校老师痛批了一顿,之后就将两个女儿都带离了学校。特丽丝恳求父亲让她继续上学,父亲反而更激动,她从来没有见过父亲那样。父亲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保护她。她为什么要置自己的家于不顾呢?事后她哭啊哭,哭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哭得恶心头痛。后来,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这才意识到父母一直都是对的。
现在,看到那套已经不合身的校服,特丽丝内心充满了哀伤和渴望,还有一丝内疚。她关上柜门,不让那套校服再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动。她紧张地环视整个屋子,各种感觉纷至沓来。
四周的东西都一动不动,但她发现有眼睛在看着她。梳妆台和边桌上,摆放着母亲给她缝制的几个布娃娃,有樱桃小嘴的法兰西布娃娃,还有跳芭蕾的瓷娃娃,那是她第一次高烧退去后,父亲作为奖励买给她的,它们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在看着她!平常它们的陪伴给她带来了无尽的安慰,但在今天,特丽丝想到的只有安吉丽娜摔碎的脸。
它们一动不动、一声不响,看上去只是一堆软软的布和陶瓷。或许它们身体僵硬,盯着她,等她把目光移开,这样它们就可以动一动,放松一些……
别盯着我看。
她想象着那些布娃娃慢慢转过头来盯着她,高声说话或尖叫,她受不了这样的想法。特丽丝抓起一个枕套,从床上翻身下床。一股脑儿把所有布娃娃都塞进枕套,然后将枕套口绑严实。她想找个地方把它们藏起来。她拉开了抽屉,突然她的身体变得僵硬,眼睛直直地盯着抽屉里面的东西。
就在那里面,特丽丝看见了自己多年来写的日记,每本的封面都不同,有皮革做的封面,也有织物做的封面。每本日记都打开着,毛边的地方表明那页的日记被撕掉了。撕掉那些页的方式,与撕掉度假期间写的日记的方式是一样的。
这将一切都改变了。撕掉一本日记还可能是冲动的行为,一有机会,佩恩就会干那样的事。但两个地方总共七本日记被毁,说明这是有计划的预谋。佩恩是计划周详的人吗?
或许根本就不是佩恩干的。或许是她父亲的那位神秘敌人来过这里,把她的东西翻了个遍。
“妈咪!”她本来想大声喊出来,可是她的声音软弱无力,她喊出的只是沙哑的声音。特丽丝面对被毁的日记本,感到又害怕又难过,她赶紧关上抽屉,幸好没人听见她在做什么。
她只好将装了布娃娃的枕套扔进她的衣柜,又一头钻进被窝里。她在被窝里待着,好长时间都一动不动,静静地听着屋里的动静。没有任何动静,四周一片安静。
即使在被子里,特丽丝都闻见了厨房飘来的香味。显然厨师巴西特夫人最终还是被找回来了。不管特丽丝如何努力想弄明白所发生的一切,她的脑子很快还是被饥饿感俘虏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她那空空如也的肚子上。
父母叫她吃午餐后,她克制着,缓步走下楼梯,而不是小跑下来。幸好,她的父母有别的心事,没有注意到特丽丝的饭刚一端上桌就被她吃光了,也没有注意到特丽丝拿起勺子给自己的盘子里加了饭菜。
特丽丝不明白父母怎么能那么平和地坐在那儿,谈论些无聊平庸的事,好像那些事非常重要似的。母亲抱怨说厨师星期二要全天休假,因为她曾答应过要给厨师放假。
佩恩又没有下楼吃午饭。看着妹妹的饭在那儿慢慢放凉、变稠,特丽丝内心备受煎熬。她把手紧紧压在腿上,才能防止它们伸出去抓那些饭菜。
“照这样下去,她会饿瘦的,”母亲叹了口气,“特丽丝,好孩子,你能把饭给佩恩拿上去吗?如果她不开门,就把饭放在她门口。”
“好!”特丽丝努力掩饰着自己急切的心情。母亲起身去拿托盘。
特丽丝端着佩恩的午饭走上楼,她耐心等到没人看见的时候,才偷偷在佩恩的饭里拣菜吃。只挑一块土豆,她少吃一块也没什么。还有……那块烤肉。还有……一截胡萝卜。特丽丝极力克制着自己才没有继续吃下去,她快速走到佩恩的房门前,不想继续被饭菜诱惑。
“佩恩?”她平静地叫道,用手敲了敲佩恩的房门。“佩恩,你的午饭放在这儿了!”没人回答。特丽丝寻思着佩恩是否闷闷不乐地坐在里面不理她,或者已经从窗户爬出去了,不知跑到什么地方晃荡去了。她把佩恩的午饭放到地上。“佩恩,我把午饭放到门外面了。”
赶紧过来把饭拿走吧,佩恩,求你了。如果你不拿走,我可抗拒不了它的诱惑。
佩恩没有出现。午饭的香气扑到特丽丝的鼻子里,即使闭上眼睛,她依然能看见金黄色脆皮馅饼上面淋着顺滑的肉汁,撒上黑胡椒的奶油土豆泥……
太难受了。特丽丝发出无奈的啜泣声,跪下并抓起了叉子。佩恩的午饭比她的好吃多了。每吃一口她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口,但她做不到。她想停下来,但根本停不住。
在她慌慌张张舔盘子时,她听见父亲书房里传来说话声。书房里本来是没有人的。
特丽丝把空餐盘放到托盘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近父亲的书房。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了一个很像是佩恩的声音,压低了音量偷偷在和谁说话。特丽丝从锁孔里偷窥,她真的看见了佩恩。小姑娘背对着她,但特丽丝还是能看见她在做什么。她在擅自使用家里最为神圣的物件——电话。特丽丝觉得自己的眉毛都要立起来了。就算撞上佩恩开着家里的车子,特丽丝都不会这样吃惊。
那是一部高高的烛台式的黑色电话,为方便使用而装在了墙上,只用一只手就可以使用。安装的高度正好适合特丽丝的父亲使用,而佩恩踮着脚尖站在一把椅子上,让自己的脸正好和话筒齐平,她的右手拿着圆筒形小听筒贴着耳朵。
特丽丝听不清楚妹妹低声说的话。佩恩的姿势看起来好奇怪,像过家家游戏里扮演母亲的小女孩,只是佩恩那故意压低的说话声使事情看起来有点严重。
特丽丝正看着,佩恩将听筒挂回到听筒钩上,从椅子上下来。特丽丝直起腰,几秒钟后,佩恩打开了书房的门。发现面对面站着的特丽丝,佩恩一下愣住不动了,脸上写满了愧疚和惊恐。
“你在跟谁说话呢,佩恩?”特丽丝问。
佩恩深吸了一口气,但一个字都没说。她的脸涨得通红,并有些抽搐,特丽丝几乎都能想象妹妹正急着在心里编造各种谎话和说辞,思索着哪个能够奏效。这时佩恩看见了放在门边的空盘子。她把目光转回到特丽丝的脸上,刚才的恐惧一下变成了愤怒和怀疑。
“你吃了我的午饭!”佩恩的尖叫就像杀猪一样,“你吃了,是不是?就是你吃的!你偷吃了我的午饭!”
“你没有下楼来吃午饭!”特丽丝抗议说,她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敲了门,我想把饭给你的。”
“我……我要告诉母亲和父亲……”佩恩气得大口喘着气,好像随时都要爆炸似的。
“他们不会相信你的。”特丽丝是不想这么说。虽然她一直这么想,但并不想说出来。的确,从佩恩脸上的挫败和愤怒的表情中,特丽丝也能看得出,其实佩恩也清楚这一点。
“你以为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是吗?”佩恩反问道,声音不高但充满了压抑的痛苦,“你以为你已经赢了?但你还没有。”
“佩恩——”特丽丝试图弥补伤害,“对不起,我吃了你的午饭。我会……”她很想承诺把自己的晚饭分给佩恩吃,但她知道自己无法恪守这个承诺,“我会给你补偿。请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好吗?你为什么如此恨我呢?”特丽丝一下子觉得她再也无法忍受佩恩心中那高于一切、不依不饶的敌意了。
“你以为你是在跟谁开玩笑?”佩恩满脸的不信任。她前倾着身子,盯着特丽丝的眼睛,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一只恶狠狠的斗牛犬。“我知道你的事。我知道你是谁。我看见你从格力莫河里爬出来,我当时就在那儿。”
“你就在那儿?”特丽丝向前走了一步,佩恩却向后退了一步。“佩恩,你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你看见我掉进河里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哼,别来这套了!”佩恩厉声说道,“你以为你真的很聪明,是吗?”她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紧咬牙关,似乎不这样做她就会咬人似的。“你知道吗?其实你根本不像你自以为的那样聪明。你把所有的事都搞砸了。所有的事,一直都是错的。他们迟早会注意到的,他们会明白的。”
在佩恩的脸上,特丽丝没看到别的,只看到了宣战的意思。妹妹的胡言乱语,就像浅滩的食人鱼群,在特丽丝的脑海里追逐翻腾着。特丽丝的绝望感很快就被挫败感和仇恨所代替。她本来对吃了佩恩的午饭感到抱歉,她本想和佩恩说说话,但现在所有这些都被痛苦和不公平感吞噬了。她一直有这样的感觉,只是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她想和解,但却被佩恩表现出来的强烈恨意击退了。
“你在说谎,不是吗?”特丽丝发出不屑的声音,“你什么都没看见。你只是想吓唬我。骗子!”
此时此刻,她强烈地想要回击,她非常清楚地知道,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让佩恩吃不了兜着走。我可以告诉他们,她向我吼叫,这让我头痛。当她这样想的时候,她好像觉得头真的很痛,原来先前病倒是因为佩恩的缘故。我可以告诉他们,我掉进格力莫河里那天,佩恩看见了什么。他们会逼她说出点什么。
“姑娘们?”母亲出现在楼梯口,“姑娘们,你们是不是吵架呢?”
两个姑娘都一动不动地站着,极不情愿地瞟了对方一眼,不像两个对手,倒像是一对同谋者。如果不说她们是在吵嘴,两个人都不会陷入麻烦。相反,如果一方想要向父母告状,另一方也同样会诉苦,而且声音会更声嘶力竭,更加激烈。在铺天盖地而来的责骂中谁会失去更多呢?
特丽丝原本很想下楼去找父母,告诉他们佩恩说过的话,还会说她擅自使用电话,但现在她没有了勇气。尽管她很愤怒,但恐惧在她心里蔓延:也许佩恩真的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一些她不愿意让父母知道的事,那可怎么办?
“没有,”佩恩很不高兴地回答道,“我们没吵架啊。我正……告诉特丽丝一些我认为她应该做的事,只是我的说话声高了点。”
“真的吗?”特丽丝的母亲扬了扬眉毛。
“是呀,你看,”佩恩把目光移到特丽丝脸上,“特丽丝把午饭拿上来时我说我不饿。可是她饿了,所以我让她把我的午饭吃了。她吃完了。”
母亲看着特丽丝,眼神里带着疑虑。特丽丝感到口干舌燥。她已经准备好如何应付佩恩告她偷吃午饭。可现在,佩恩似乎想放她一马,尽管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理由。突然,特丽丝觉得好像有人在用橄榄枝戳她的眼睛,然后她慢慢地点了点头,证实了佩恩的说辞。
“噢,特丽丝!”母亲半是震惊、半是担忧地说。
“你看见了,她一直感觉饿,”佩恩紧蹙着眉头,低头看着自己磨旧的鞋子继续说道,“她真的很饿。刚才我还说呢,她应该把这事告诉你的,万一这说明她的病还没好呢。可是她不愿意告诉你们,怕你们担心。”
“特丽丝!亲爱的!”母亲跪在地上,紧紧地抱了一下特丽丝,“啊,你应该告诉我们的!有什么让你担心的事情,你都该告诉我,可怜的小青蛙!”
“妈咪,”佩恩低声问道,“特丽丝会好起来吗?”她扬起眉毛撇着嘴,像一个害怕黑暗的小姑娘,“她还没好吗?只是……昨天晚上我可吓坏了。我在花园看见她时,她的行为好可笑啊。”
特丽丝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这条小毒蛇!她昨天晚上看见我在苹果树下了。她肯定是从她的卧室窗口看见我的。
母亲转过头来看着特丽丝,她的目光里没有怀疑和责怪的意思,只是渐渐露出困惑的笑容。“在花园里?”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特丽丝也感到惊讶,她竟然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此平静,茫然的样子假装得如此令人信服。
“是的,让人害怕死了,”佩恩嘟囔着说道。她伸手将母亲的裙子裹住她的一根手指头,似乎这样可以让她得到安慰。“我真的不认为特丽丝还记得那些,但我看见她了。她在到处是烂苹果的泥地里爬来爬去,爬了好久。她看起来神志不清,睡衣也脏兮兮的……”
“特丽丝,宝贝儿。”母亲的声音很温柔,特丽丝心里一沉,她知道母亲要问什么。“你能去拿一下你的睡衣吗?”
特丽丝回到房间,试图用指甲抠掉睡衣上的泥土和草的污渍,但没有用,她也没有别的睡衣可代替。她拿着又脏又皱的睡衣给母亲看,感觉脖子和脸都在发烫。母亲展开了睡衣看了看,一言未发。
那一刻,特丽丝瞥见佩恩向她狠狠投来得意的目光。整个对话原来是个圈套。特丽丝现在看清楚了,一个陷阱正在她的面前张开了大口,等着她跳进去。
“佩恩用父亲的电话给人打电话。”这些话从特丽丝的嘴里蹦出,像石头一样冰冷坚硬。
“我没有!”佩恩露出一副无辜不解的神情,那神情毫不造作,有那么一瞬间,特丽丝都开始怀疑佩恩是否真的做过那件事。“妈咪,特丽丝为什么要那样说?”
“她在撒谎!”特丽丝争辩道,“她经常撒谎!”不过,她第一次看出母亲心里的天平倾斜了,这回要偏向另一端了。
“我没有撒谎!”佩恩听起来快要哭了,“特丽丝的确说过,她上楼时听到书房里有声响,她说过好像是有人在打电话,但那里没人!那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妈妈,她吓到我了!”
“姑娘们,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母亲快步下楼去了。不一会儿,母亲回来了,父亲也一起来了。父亲向她们微微一笑,那笑容并不由衷。他走进书房,特丽丝听见他大声对电话接线员说话,询问最近一天通过的所有电话。
父亲从书房出来,在特丽丝跟前跪下,看着她的眼睛。
“再好好想想,特丽丝。你能想起是什么时候你认为看见佩恩在打电话的?”
“就在刚才。”特丽丝喃喃道。然而,父亲的话已经告诉她结果了,他问的不是“你是什么时候看见佩恩在打电话”,而是“你能想起是什么时候你认为看见佩恩在打电话的”。
接线员肯定已经告诉他没有人从家里拨出电话。那意味着什么呢?难道佩恩是在假装打电话吗?难道佩恩是在演戏,让人觉得她脑子不正常?或者……佩恩根本就没在书房,这一切真的是特丽丝的想象,可能吗?
母亲把特丽丝抱住,搂在怀里。
“你不会有事的。”母亲非常温柔地说道。特丽丝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了不起的女孩系列(套装全7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