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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裂缝中的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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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裂缝中的凿子

  亲爱的杰克勒斯医生:

  很抱歉我如此愚笨,用自己的想象给您添麻烦。谢谢您安慰我。如果您再次到访我家,我很愿意亲自向您道歉。

  费丝对着自己的信眯起双眼,然后又加上了一条附言:

  P.S:也许您会乐意测量一下我的脑袋。我很愿意帮助您为科学事业服务。

  这封信第二天一早被送了出去,而杰克勒斯医生当天晚些时候就上门拜访。他花了一小时的时间与茉特尔交谈,然后愉快地和费丝一起坐在客厅里喝茶。

  “桑德利小姐,这是个多么好的想法呀!”医生欢欣的目光一直偷偷地瞥向费丝的头顶,大概是在评估她的头颅。“能够好好地测量一颗头颅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够勇敢面对我的仪器。而且你的案例,桑德利小姐,非常特殊。人们说天赋是会在家族中传承的。你父亲就拥有杰出的才智。”

  费丝看到他带了几个用粗重皮带绑着的箱子与盒子。她一直以为对方只会用到卷尺。听到“仪器”这个词,她感到有些担心。

  “好了,别担心。”医生用欢快的语气说道,同时把手伸进一只箱子,开始扯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奇妙装置,“这些只不过是测量的装置,根本不会伤害到你。我向你保证——我很少有机会用到它们!”

  第一件装置是一把闪闪发光的卡钳,上面的钳子大得足以抓住一个西瓜。第二件装置是一个四方形的木框,上面配有几颗可调节的螺丝钉,显然是为了匹配头颅的形状而设计的。

  在医生把这些东西从盒子里取出来时,费丝瞥到里面还有一幅小小的画作,上面画的是一个五官清秀、身穿浅黄色连衣裙的黑发女子的头和肩。令人感到好奇的是,有人似乎用墨水在这幅画作上进行过涂鸦,标出了头骨的“比较级”以及她的颜面角,等等。

  “那位女士看上去很像亨特小姐。”费丝下意识地说道。

  “她谁也不是。”医生立马酸溜溜地回应道,“这是一位不知名的女士留下的老照片。不过……像亨特小姐一样,她的头盖骨也很短小。短小的头盖骨中能够发现很多卑劣的特质。忘恩负义、眼光肤浅、不懂什么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这样一番评价对于画中可怜的陌生人来说似乎夹杂着太多的恶意。费丝头一次怀疑亨特小姐也许曾忘恩负义、眼光肤浅、误入歧途地拒绝过成为杰克勒斯夫人。

  “你想让我坐在哪里?”费丝问道,迫不及待地想要转换话题。

  “嗯?哦,没关系,只要靠背的地方不要太高就好。”

  费丝在一把木椅上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她感觉有人正用卡钳紧紧地夹着她,一只金属钳放在她的后脑勺上,另一只则按在她前额的底部,就在她的鼻子上方。

  “长头型头骨,和你的父亲很像。”医生喃喃自语道,情绪恢复了一些。

  他的话并没有令费丝感到惊讶,话中的含义也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早就想到了,在执行验尸官的职责时,医生可能已经抓住机会测量过她父亲的头颅了。她咬紧牙关,维持着无动于衷的表情。

  卡钳被拿掉了。木框从费丝的头上降了下来,横档搭在了她的头盖骨顶部。木框上钉着四条垂直向下的杆子。杰克勒斯医生转动螺丝钉,直到这些杆子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贴在了她的脑袋上。

  “我母亲很喜欢那顶头纱。”她逆来顺受地说,“还有那条可爱的长方形披巾!”

  “披巾?”医生停下手里的动作,“没有什么披巾啊。”

  “哦。”费丝眨了眨眼睛,“抱歉!我想起来了——披巾是克雷先生送的。”

  “克雷先生送了你母亲一条披巾?”医生用愤慨又疑惑的语气问道。

  费丝知道自己也许正在为克雷树敌,但她无暇多愁善感。再说,任何追求新寡的教士都是罪有应得的。

  “是的。”她支支吾吾地回答,“是昨天送来的。”

  长久的沉默。

  “尺寸好像太大了。”医生终于嘟囔起来,“你的脸部肌肉是不是很僵硬?请不要皱起前额。”螺丝钉越来越紧,紧到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要测量她的脑袋还是想把它缩小到合适的尺寸。

  “勒得太紧了,杰克勒斯医生!”费丝在压力开始挫伤自己时喊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鲁莽了,把自己的头盖骨交由他摆布。毕竟,他是她的嫌犯之一。

  “我在试着测出准确的数据。”医生十分不情愿地喊叫起来,“当然,确定你颅容积的最好方法就是在你的头盖骨里装满种子,就像我对空头骨所做的那样,但你也许不会为此而感谢我!”

  就在她猜想自己的脑袋最终会不会变成矩形时,螺丝钉松开了,木框也被人拎走了。费丝小心翼翼地触摸着自己的额头和太阳穴,而杰克勒斯医生则在笔记本上写着一连串数据。望过去时,费丝能够看到那些纵栏上的标题写着“颜面角”“颅指数”“宽度”“周长”和“长度”等名词。

  “我的头怎么样?”她问道。

  “你的头比我想象得要长。”医生承认,“无疑是你刚刚过世的父亲给你的天赋。”他再次朝着自己的数据皱起眉头。费丝看到他圈出了其中几个数字。

  “杰克勒斯医生。”费丝胆怯地问道,“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她伸手拿过自己的素描本,把它摊在了医生的眼前,一页又一页地翻动起来。“我想感谢你——帮助你和其他几位先生——我知道拉姆本特的绘图员摔伤了自己的手腕。你觉得我能代替他吗?”

  医生看着费丝翻动着鸟类和鹿茸静物的素描,然后伸出一只手让她停下。画中描绘的是一座山坡的横截面,画面被线条整齐地切分成了好几层,上面还写着“破碎的中世纪陶器”“罗马墙碎片”“黏土”,以及“侏儒犀牛和欧洲野牛骨”等标签。

  “这是开挖断面的绘图吗?”“是的——父亲教会了我怎么把它们画下来。”这是一句谎话。费丝以前曾经看到过这样的草图,但对它们懂得不多,是今天早上才从父亲的一本藏书中小心翼翼地把它临摹下来的。“这能帮上忙吗?”

  她能看出,医生动心了,可随即又望了望她。她看到了自己在他眼中的倒影,一个年轻的姑娘,置身于与她不相称的碎石堆和骸骨之间。他开始摇头了。

  “我不想给你们带来任何不便。”她赶忙指出,还合上了手中的本子,“我知道你有克雷先生为你拍照。他也许需要钱。我不想夺走他的工作,让他难做事。”

  怨恨的火苗在杰克勒斯医生的眼中亮了起来。费丝能够猜到他在想些什么。如果费丝能够画些素描,发掘现场就不需要那么多克雷的照片。他会失去自己在发掘现场的重要性,也就没有那么多钱给漂亮的寡妇们买礼物。

  “桑德利小姐,别自怨自艾。这是个好主意!你确定你的母亲愿意放你出来吗?”

  “我想是这样的。”费丝有些迟疑地答道,“老实说,我觉得自己最近老是碍手碍脚。那你觉得拉姆本特和克雷先生会介意吗?”她的角色要充满怀疑、犹豫不决,最后才能被人说服。

  “交给我吧。”医生坚定地回答。

  费丝静候回音的同时,也一直在房间里忙于科学调查。

  考虑到自己的衣服着火的方式以及样品罐的诡异事故,费丝决定做几个细致的试验——这一次手里要拿着一壶水。

  首先,她用刀尖切下一小片谎言树的树叶,放在一抹窄窄的阳光下。它立即就被引燃了,一秒钟之内便伴着咝咝声在迸发出的白色火苗中化作一缕白烟。些许灰白的余烬飘落到了地板上。在她截取树上的尖刺、几滴树液或几片树皮重复这一试验时,所发生的情况也都别无二致。

  这么说来,这是真的。谎言树身上的叶片会在接触阳光时自燃。那天早上,她的裙子可能沾上了一些叶子的碎片,因此才会在她离开洞穴时着火。

  在烫到自己好几次、还稍稍烤焦了一部分窗台之后,她知道的东西又多了一些。蜡烛和油灯的亮光只会让叶片咝咝作响或枯萎凋零。镜面直接反射出来的日光则会引发即刻自燃,和受到日光直射时一样。只要光线足够昏暗且是漫射的,间接的日光似乎不会引起什么反应。用层层纱布罩住的油灯灯光似乎对样本也不会产生什么伤害。

  “父亲一定是对的。”费丝喃喃自语,“这种树肯定是穴居的——需要住在某个阳光永远照不到的地方。但它为什么会燃烧呢?我猜是因为化学物质——油、挥发物。也许这就是它的气味为何如此浓烈的原因。可它为何会让自己燃烧呢?”

  烧成灰烬对它来说有什么好处吗?这样的一棵树又该如何进化呢?

  “也许这是一种防御手段。”她大声说道。她想象着食草动物冒险进入洞穴,大口地咀嚼谎言树光滑的树叶。当它们的口鼻处粘着树液离开洞穴时,便会突然发现自己的脸部被烧焦了。这样一来,它们就会学着避开那些冰冷的臭气了。

  “不过,这什么也回答不了。”她一边草草记下自己的想法,一边嘟囔起来,“如果说挥发物是这棵树体内储存的能量,那么它是从哪里获得能量的呢?”

  他的父亲曾经提出过一种理论,说谎言树是依靠与“其他物种的某个智慧成员”建立“精神联系”来获取供养的。她的钢笔在纸上停了下来。如果谎言树此刻正与某个人维持着“联系”,那只有可能是她。它正在成长,可她却并没有感觉自己身上有任何东西在流失。望向笔记时,她感觉精神十足、活力充沛。

  如果费丝能够弄明白这株植物,也许就能弄明白阳光、植物世界、真理或是有关人类灵魂的某些事情。她对这株植物的敬畏之心已经被求知若渴的好奇所代替。

  晚饭前不久,杰克勒斯医生给茉特尔捎来了一封信,请求她允许费丝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承担一些素描任务。

  茉特尔的心情可能比费丝提议沿着发掘井一跃而下时高兴不了多少。把一个年轻的女孩送去满是工人的发掘现场似乎不太合乎体统。在丧失亲人之后直接把她从家中拽出来也不是合规的事情。在她的父亲遭到极度冷落后还期待她能够对发掘工作有所帮助就更是有些诡异了。

  不过,这是杰克勒斯医生提出来的要求,所以茉特尔在晚饭期间一直都在说服自己。

  “迈尔斯舅舅会跟你一起去的,所以这也算不上是完全不合乎体统。”她承认,“也许这一邀请是对我们家所受待遇的某种歉意。费丝——拉姆本特一家对我们极其蔑视,但请尽可能礼貌地对待他们。如果能说服他们采取理性的态度,那么所有人就都能忘记那个荒谬的要求了。”

  负责上菜的杰妮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眼睛下面挂着深深的黑眼圈,举着长柄勺时还总是忘记自己正在做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每一块餐巾,仿佛是害怕下面潜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厨房的用人铃铛响了一下,差点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发掘工作其实并不是为了挖出尘封的老骨头。这些领导者们在对所有人撒谎。他们要找的是走私者的宝藏,想要把它们据为己有。”

  这就是费丝需要向岛民们的脑子里灌输的那则谎言。返回房间,她开始动手制作第一颗“种子”。

  她借用了父亲的一张信纸和一支钢笔,小心翼翼地动笔写了起来,还不时地望向父亲的日志,以便尽量精确地模仿他的笔迹。

  1865年5月17日

  2号洞穴收益分配如下:

  A.拉姆本特先生 763

  (因土地所有权另加100)

  牧师T.克雷 763

  牧师E.桑德利 763

  以后所有收益都将平分

  她审视着这张字条,感到由衷的自豪。正如她所计划的那样,它看上去脏兮兮的,仿佛是匆匆写就的。更棒的是,上面的字迹还不太清晰。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说明这些数字到底是什么。它们可能是英镑、基尼、达布隆 或猛犸象牙。所有人都能明白的只是这些数字应该代表了某种被大量发现后被三人平分的东西……而杰克勒斯医生并不在其中。

  费丝明白,你只需透露一点点信息,剩下的让别人的想象去填补就好了。

  她咬了咬嘴唇,思考着应该把字条留在哪里。这个地方应该能让它被人发现,看上去却又不是故意被丢在那里等人发现。发现这张字条的人应该觉得这是一场吊人胃口的意外。

  她的眼神落在了壁炉架上的玻璃花瓶上。对了!每个壁炉架上都有一个相似的花瓶,里面放着被卷成棍子状的纸卷,以便人们拿去放进炉火中引燃,用来点燃烟斗或蜡烛。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中这张纸卷了起来,直到它看上去就和废纸一样。紧接着,她又再次展开纸边最后被卷进去的那几英寸,好让它松松地蜷缩起来,又能露出开头的几行字。

  偷偷溜进楼下的藏书室,她把这卷纸和其他废纸一起放在了壁炉架上的青铜花瓶里。任何一个发现它的人都会觉得它已经被丢在那里好几天了,是刚刚才开始舒展开来的。看着它若隐若现地隐藏在其他废纸之中,费丝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位艺术家。

  几小时之后,当她再到藏书室查看时,刚刚被她放进去的纸已经消失了。 了不起的女孩系列(套装全7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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