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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巷

深夜古董店.寻瓷之旅 吉羽 7988 2021-04-06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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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巷

  这条小巷的名字就叫“无名巷”,果如宣成所说,狭小逼仄。巷口外是一条稍显破旧的小街,巷子西侧是丁家老宅,院墙高大,青砖酥旧,苔痕斑驳,一株高大的老柏树从墙头探出枝丫,绿云也似遮盖了半条巷子。东侧是西原洋行的后墙,三丈高的墙头上围着一周高压电网,令人不寒而栗。巷子北端被一堵高墙封死,墙下堆满了各种杂物:残断的砖瓦块、散架的小推车、掉漆的老门板、开线的旧皮鞋、磨得光秃秃的扫帚、压得皱巴巴的纸箱、一捆粗粗细细开裂泛黄的老竹竿、两把破破烂烂透风漏气的油纸伞,还有不知哪个菜贩子丢在墙角的一摞大竹筐,上面团着几只脏兮兮的野猫,懒洋洋地盯着头顶老柏树上的麻雀。

  不知何时铺就的石板路已被磨得光滑明亮,白粉撒成的人形扑在一团血泊上。一个穿着时兴灰色小夹克的少年,蹲在墙边饶有兴趣地拨弄着几只虫子的尸体,兴奋地吹了个口哨。

  “小弟弟,这里是凶案现场……”许枚奇怪地盯着那少年,“现在是九月底,城里的虫儿已经疲了,抓虫子得去东郊的苇子塘,那儿的蛐蛐又大又凶。”

  那少年回头瞥了许枚一眼,轻轻“嘁”了一声,拍拍手站起身来道:“秋夫人收到的那封信我看过了,笔迹和丁忱有三分相似,但起笔落笔的力道不对,是有心人仿造的,目的也许是引秋夫人十点从这座侧门出来。凶器是丁家吃牛排的餐刀,刀柄上的指纹是丁忱老婆李淑尤的,再没发现其他人的指纹,连丁家仆人的指纹也没有。”

  宣成道:“李淑尤?这倒有些意思。”

  许枚见二人默契地讨论起案子,不由急道:“等……等一下,这位是……”

  宣成道:“捕门勘痕堂弟子,卫若光。”

  许枚尴尬地笑笑:“哦……‘属我嵫景半,赏尔若光初’,好名字,好名字。”

  卫若光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算是对许枚的赞同。

  许枚一愣:呵呀,这小家伙好没礼貌。

  宣成又道:“这位是许老板,制服铁拐张的就是他。”

  “哦。”卫若光浑不在意,又蹲下身子,在墙根下摆弄虫子的尸体。

  许枚讶然:这小孩眼睛长在脑瓜顶上的吗……警官你好像在憋笑?

  宣成瞄了许枚一眼,轻轻咳嗽一声,走到尸体双脚正对的砖墙前,仔细去看姬扬清所说的坑痕。

  “这也许是刀柄磕碰出的小坑,姬扬清说的有些道理。”卫若光小心收好虫尸,起身道,“但刀柄上没有丁忱的指纹,所以自杀的说法不大站得住脚。”

  许枚忙道:“也没有秋夫人的指纹,对吧?”

  卫若光扬起下巴,轻轻“嗯啊”一声,透着一副“你明知故问吧”的不屑味道。

  许枚握了握拳头:好气,好想打他……

  宣成道:“这可奇怪了,凶器上没有秋夫人的指纹,也没有丁忱的指纹,偏偏有李淑尤的指纹?可她是在丁忱死后才出现在巷口的。”

  许枚忙道:“是不是可以说……凶手不是秋夫人,更不是李淑尤,丁忱也不是自杀的?”

  见宣成皱眉不语,他又试探着道:“所以……是不是可以先把秋夫人放了,毕竟凶器上没有她的指纹,对吧?”

  卫若光道:“从这个案子来讲,指纹说明不了任何问题:鉴定结果指向一个绝不可能是凶手的人。”

  许枚无奈:这个小鬼……

  宣成道:“还有一个问题,既然那封信不是丁忱写的,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九点半进了巷子,十点左右中刀身死,这半个小时他在做什么?”

  “也许在等人,他就坐在那边的竹筐上,开裂的竹条刮破了他的裤脚,喏……”卫若光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纸袋,小心地打开,里面有一条细细的灰色纤维,“这是从竹筐上取下来的,材质颜色和丁忱那条被刮开线的德国西裤完全吻合。”

  许枚搔搔下巴:“等人……如果丁忱来找秋夫人的话,敲门进去就是,何必坐在竹筐上等?他可能在等李淑尤,等这个指纹印在凶器上的女人……也许丁忱和李淑尤约好晚上十点在这里见面,丁忱提前到了。”

  宣成若有所悟:“当时丁忱和印有李淑尤指纹的凶器都在这条巷子里,而李淑尤则在坐洋车赶来的路上。”

  许枚紧接着说:“丁忱要拿到李淑尤平日用的餐刀再容易不过了。”

  宣成难以置信:“难道丁忱要以死来陷害李淑尤?不可能,这太匪夷所思了……”他拍拍脑袋,“我的思路又被你带偏了,这些只是你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是你的猜测啊警官。”许枚笑了笑,“不过很有道理。”

  卫若光硬邦邦道:“刀柄上没有丁忱的指纹,尸体也没有戴着手套,就算是用背抵住刀尖自杀,也总要用手来扶住刀柄或刀身来调整方向。如果丁忱是自杀,刀上不可能没有他的指纹……”

  话音未落,忽听巷口处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叫:“喵呜嗷——”

  许枚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回头看去,见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一手提着一只脏兮兮的野猫,一手提着一只竹篮子,大踏步走进小巷,操着一口陕西话骂骂咧咧道:“你个瓜猫,我家二少爷的手巾也是你玩的嘛?”说着他挥手一甩,将猫丢在地上,那野猫浑身长毛直竖,色厉内荏地嘶叫两声,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咦?你们是……”那中年汉子和许枚三人打个照面,有些意外。

  “警察。”一身便衣的宣成亮出证件,问道,“你是什么人?你家二少爷的手巾是怎么回事?”丁忱行二,宣成对“二少爷”三字格外敏感。

  “警爷。”那中年汉子的腰立刻躬了下去,露出一副苦巴巴的笑容,“我叫胡三,是丁家的厨子。昨天晚上,我家二少爷在这地方,被人给……给害了,我拿些香烛点心,过来祭拜一下。”

  宣成点点头,又问道:“现在丁家是谁主事?”

  胡三苦着脸道:“二少爷死了,少奶奶又被留在衙门里,现在家里是刘管家做主治丧,至于之后怎么操持……二少奶奶的叔叔是李大帅,我看警察局不敢把她怎么样,再怎么着也会乖乖放她回来的……啊,警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二少奶奶是不会杀人的,警察局总会还她清白……”

  许枚听见“衙门”两字,暗暗好笑,见宣成若有所思,便先问道:“那块手巾是怎么回事,是丁忱的?”

  胡三道:“嗨,我刚才来这儿的时候,看见那边墙根底下卧着一只猫,嘴里叼着一块手巾,咬得乱七八糟的。这手巾我认得,苏州的上品料子,杭州的好绣工,怕是整个冉城都找不出第二块。这猫儿见了我扭头就跑,我撒腿就追,这小东西可真能扑腾,我折腾了一个多钟头才把它逮住。”

  卫若光接过手巾,轻轻嗅了嗅道:“这上面有很重的鱼腥味,像是有人刻意用鱼油浸泡过,瞧那些猫的眼睛都绿了,直勾勾盯着这块巾子呢。”他指了指卧在竹筐上的几只野猫。

  许枚眼前一亮,说道:“如果丁忱衬着这块手巾托扶刀柄,自然不会在凶器上留下指纹。”

  卫若光有些后怕,不自禁顺着许枚的话道:“在丁忱死后,巷子里的野猫会把这块散发着浓浓鱼腥气的手巾叼走,如果不是胡三今天过来祭拜,我们也许会彻底排除掉丁忱自杀的可能。”

  许枚拍拍卫若光肩膀:“所以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嘛。”

  卫若光脸“腾”地红了,一晃肩膀退到墙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胸口一起一伏,半晌才道:“我……我先回去了,我有些……累。”

  许枚莫名其妙,眼看卫若光埋着头跑出小巷,回头道:“我怎么他啦?”

  宣成难得地露出一副促狭的笑:“这孩子害羞得很,最怕和生人打交道。你这么毫无顾忌地拍他,他没跳起来捶你已经算客气的了。”

  许枚无奈:“你们捕门的人……真是……有特点,连这种‘塞牖而处’的都有。”

  宣成道:“他只是害怕生人,和熟人交流没有任何障碍。”

  许枚道:“警察局什么时候开始雇童工的?”

  宣成道:“他成年了,只是脸嫩。”

  胡三呆呆地看看许枚,又看看宣成,有些不知所措。

  许枚调侃几句,也转身打量着胡三,突然笑道:“胡师傅身手了得啊,上蹿下跳地抓一只猫儿,身上连汗都不出。”

  胡三一怔,退了一步道:“我……我在两条街外抓到这只猫儿的,一路提着它慢悠悠地走回来,汗早就落了,现在已经快十月了嘛,天凉……”

  许枚道:“这却怪了,你要的是手巾,猫儿这家伙,随手放了便好,何必把它也提回来?”

  胡三额上冒出冷汗,结结巴巴道:“啊……我想着……这猫儿是住在这条巷子里的,我为了一块手巾赶了它那么远,总该送它回来……”

  许枚失笑道:“胡师傅还真善良,你是怕野猫找不到家吗?”

  胡三讪讪道:“是……是我瞎操心。”

  许枚又道:“胡师傅篮子里都有些什么?”

  “呃……就是些香烛、水果……”胡三掀开篮子上的苫布,脸色登时变了。

  “胡师傅,你赶了那猫儿几条街,篮子里的东西还是这么整整齐齐,一点磕碰都没有。”许枚赞许道。

  胡三抹了把汗道:“我……嗨,追了那猫儿一路,篮子里哪能没个颠簸,只是这香烛质量好,而且……而且我重新整理过。”

  许枚笑道:“提着一只猫整理篮子?”

  胡三一愣,只得咬着牙道:“是,没错。”

  许枚“哦”了一声,笑着点了点头:“好吧,胡师傅请便。”

  胡三被许枚问得浑身不自在,垂着头蹲在尸体正对的墙根下,快手快脚地摆弄祭品。

  宣成道:“离现场远些。”

  “是,是……”胡三极不情愿地挪开几步。

  许枚心头一动,仔细向墙根下看去。

  巷中小路的石板并没有规规矩矩地顶住院墙,长长短短的古旧石板与墙根间留着大约两寸来宽的空隙,满是泥土青苔,还有些不知名的细碎野草。西原洋行墙砖正下方的泥土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形浅坑,靠近路面石板处略深些,靠近墙砖处略浅些。离此大约一米左右的位置,还有一个差不多的浅坑。

  “你们当时没发现这个?”许枚拈了一块黄豆大小的石子扔进坑里,“印痕还是新的,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宣成蹲在墙下,难掩惊色:“当时出警的不是我,也许是夜里视线不好,兄弟们疏漏了。”

  胡三点燃香烛,摆好果品,喃喃地念了几句,缩手缩脚地快步离开。

  许枚小声道:“你不拦着他?这个厨子身上应该有些线索。”

  宣成道:“不急,我总要请他到警局问话。有人要出来了。”

  “什么人?”许枚正摸不着头脑,忽听吱呀一声,丁家老宅的侧门被慢悠悠地打开,一个头上裹着纱布的老妇人提着一个木桶一步一摇地走了出来,口中小声念叨着:“小毛团团,快来吃吧,今天来得迟了。”

  说着她走到竹筐前,揉着一只三花野猫的头道:“昨儿晚上挨了人家一棒子,在院子里躺了半宿,好容易舒缓过来……嗬哟……别抢,我给你们盛出来……唉,也不知道秋大姐怎么样了,那么多孩子,我一个人可怎么顾得过来……哟!”她不经意地一回头,见巷尾两个陌生人直勾勾盯着自己,忍不住心中发慌,手上一软,木桶落在地上,剩菜剩饭洒了一地,几只野猫一拥而上,大快朵颐。

  “你……你们是……”老妇人局促地撩起围裙擦了擦手。

  “警察。”宣成亮出证件。

  “哦……警爷。”老妇人矮了矮身子。

  “您是孙嬷嬷吧?”许枚上前一步道,“我听鸣泉巷的江老板提过您。”

  “噢,是我,是我,这位先生认得阿红?”孙嬷嬷脸上展出一丝笑纹。

  “认得,认得,我们很熟。”许枚微笑道,“孙嬷嬷辛苦,您每天都要喂这些野猫吗?”

  “唉……”孙嬷嬷又叹了口气,“小东西怪可怜的,我就把孩子们吃剩的饭菜归拢归拢,拿来给它们吃,总好过倒进阴沟里。”

  宣成道:“孙嬷嬷,你刚才说你昨晚被人打晕了?”

  “啊……是……是……”孙嬷嬷顶着一头纱布,也知道方才的自言自语被他二人听了去,便小声答应着道,“也不碍事,那人下手不重,就是头上蹭破点油皮。”

  宣成急问:“什么时候的事?在什么地方?”

  “大概……十点多吧……就在这院子里。”孙嬷嬷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带我去看看。”宣成沉声道。

  “哦……好,警爷您请,这位先生请。”孙嬷嬷颤声道。

  许枚捡起汁水淋漓的木桶,送到孙嬷嬷手里,微笑道:“我姓许。嬷嬷拿好。”

  “哎,谢谢许先生,谢谢许先生。”孙嬷嬷心头一暖,连声称谢。 深夜古董店.寻瓷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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