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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声玉应

深夜古董店.炼金弄玉 吉羽 7918 2021-04-06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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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声玉应

  陈菡瞧瞧韩星曜,诡异地笑笑:“鹤童是吧?捕门隐堂神通广大,我佩服得很,可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你们该管的。”

  韩星曜攥紧了拳头:“你要干什么?”

  陈涵笑了笑,还没说话,忽听远处水藻后有人叫道:“十二点五十八分了,再不出去,就得等到子时啦!”

  陈菡的心险些从嘴里跳出来,急回头看时,却见许枚一脸焦急地拨开水藻,一迭声地催促道:“火已经扑灭了,我这里打开了瓷境,快跟我出去,哟,那两人怎么了?还活着吧?”说着他指指米培轩和丁慨。

  “活着……”陈菡僵硬地点点头。

  “把他们拖过来,快点,还有一分多钟,我开的门在水藻这边……”许枚一把提起丁慨的脚腕,粗暴地拖走。

  韩星曜轻轻吁了口气,一把提起米培轩的脖领子,两步跑到许枚身边,指着陈菡道:“许老板,那个女人是抚陶师!”

  “嗯。”许枚愣了愣,微笑着拍拍韩星曜的头,“乖,先出去再说。”他又冲陈菡、陆衍招了招手,“陈小姐,陆先生,快过来呀!”

  陈菡脸色难看之极,冷笑道:“不劳许老板费心。”她抬手在虚空中一抹,莲花游鱼之间好似开了一扇月亮门,门外半浊半清的水,依稀可见一只巨大的乌龟探头探脑。陈菡一手拉住陆衍,喝声:“走!”两道身影急闪而出,那月亮门随之不见。

  “我们也走吧,把眼闭上。”许枚一手拉住韩星曜、丁慨、米培轩三人手指,一手抹开瓷境,悠悠然走了出去。

  韩星曜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进出瓷境的那一刹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那一瞬间的空间转换好像凝固了时间,也冻结了人耳目口鼻对周遭信息的识别读取能力,等韩星曜回过神来,已被许枚拦腰抱着放在桌上。

  “我怎么了?”

  “我叫你闭眼的,小孩子别这么好奇,坐稳了,别摔下来。”许枚轻轻一敲韩星曜的头,继续兴致勃勃地欣赏眼前这场奇妙纷呈的战斗。

  韩星曜懵懵懂懂摇摇脑袋:“我在做梦吧?”

  蒹葭小馆的屋顶已经被掀飞了,一条青绿色的巨龙盘旋咆哮,小洲上空刚刚消散的乌云再度凝聚,云层中雷电隐隐,狂雨欲来。两只金光闪闪的凤凰振翅高翔,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周身金焰腾腾,穿云而上,又急转直下,扑向行云步雨的青龙。一龙两凤在云雾间翻飞腾跃恶斗不止,青黄相映,灼灼耀目,小洲上空风云变色,雷火交加,龙吟凤鸣激越清扬,摄人心魄。

  韩星曜早看傻了,瞧瞧不远处拳脚相加的谷之篁和陆衍,拼命撕拽着许枚的衣袖:“许老板,弄玉先生和炼金师!上面在打,下面也在打。”

  “不觉得那边更精彩吗?”许枚似笑非笑地望着哭爹喊娘的陈菡。

  陈菡身手本就算不得多好,拼尽全力扛下江蓼红一拳,两只胳膊便没了知觉,痛得傻在当场,呆了片刻,转身便跑。陈菡身子轻巧,腾挪奔跑速度极快,一边跑着,一边回头叫喊:“老家伙,快走!用你的摩羯鱼从水里走!”她声音带了哭腔,显然疼得不轻。

  许枚摇头暗笑:摩羯鱼?多半是辽金时摩羯形的金簪金耳坠吧。这里可是有一条龙啊,小小一条怪鱼,在水里哪是龙的对手,再说,你确定自己能逃到水边吗?

  韩星曜见陈菡狼狈落败,忍不住好笑:“一点也不精彩,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

  江蓼红见陈菡逃走,轻轻冷笑,抬眼望着焦黑的芦苇丛间一条泥泞小路,稍一舒展腰肢,细细吐纳,也不见如何动作,只见一道红影如矢镞般激射而出,飙发电举,风走云驰,只一眨眼工夫,已挡在陈菡身前两丈处,敛步拧身,卸去冲劲,抬起手臂,五指箕张。

  陈菡只觉一阵疾风贴身而过,还没回过神来,便见一道人影挡在身前,顿时吓得失声大喊,脚下收足不住,重重撞了上去。陈菡身子虽轻,但一路疾奔而来,冲击着实不小,江蓼红眼疾手快,一手扣住陈菡肩窝,一手抓住手腕,扭身侧步,将她的整个身体扬在半空,呼地转了大半个圈。陈菡哪曾被人这样猫捉老鼠似的揉捏,早吓得骨软筋酥,毫无反抗之力,尖叫着重重摔落在雨水浇透的芦苇灰烬里,撞得满面泥灰,当场昏死过去。

  “江老板,辛苦了!”许枚挥着手喊道。

  韩星曜早看傻了,结结巴巴道:“这……这也太快了……”

  许枚定了定神,笑道:“神行太保戴宗知道吗?”

  “知道啊。”

  “他为什么跑那么快?”

  “他有神行甲马,好像是一种符吧。”

  “不不不,戴宗是听泉师,他的所谓神行甲马不是什么符咒,而是一枚大钱。”

  韩星曜狐疑地看着许枚:“骗人吧?《水浒传》里不是这么说的,而且……啊!凤凰!凤凰扑下来了!”韩星曜话没说完,只见空中又生变故,原来陆衍见陈菡凄惨落败,心中大急,留下一只金凤纠缠青龙,另一只雷行电落般俯冲而下,气势汹汹直取江蓼红,未至半途,便被一青一黄两只胖乎乎的大鸟截住,只好扑腾着翅膀缠斗啄咬。

  “那是什么?好难看的鸟,肥嘟嘟的……”韩星曜嫌弃地瞧着两只胖鸟。

  “嘘——”许枚捂住韩星曜的嘴,“那两个小胖子可是这位弄玉先生压箱底的宝贝,心爱得什么似的,可别给他听见你说这俩宝贝的坏话。”

  韩星曜看看天上,又看看地下,失望地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许枚奇道。

  “没有羽毛落下来,如果能捡一根凤凰羽毛回去,那多好玩。”韩星曜嘀咕道。

  许枚笑道:“回去我送你几根蓝孔雀的翎毛。”

  江蓼红拖着昏迷的陈菡回到四分五裂的蒹葭小馆,面露疑色:“许老板,她胳膊上没有伤疤,可我刚才明明看到她拉着陆衍乘着一道水汽走出瓷境,她应该是个抚陶师吧?”

  “这个错不了,我刚才亲眼见她打开瓷境。”许枚也有些奇怪,瞧着陈菡洁白光滑的手臂,低头沉思,又抓住她的手掌揉捏端详。

  “快松手!你这算乘人之危调戏妇女。”江蓼红见许枚如此动作,微微着恼,一把夺过陈菡的手,卷下衣袖道,“眼下这场面怎么收拾?警察局的人眼看就到了。”

  许枚笑道:“这事吧……其实简单得很,金灵是靠炼金师操控的,只要封闭炼金师的神智,这两只凤凰自然会现出原形。”

  “封闭神智……”江蓼红愣了愣,“把他敲晕就行吧?”

  “可以这么理解。”

  “嗯,我看看哪个比较合适……”江蓼红在满地残砖碎瓦里翻翻拣拣,抓起一块非常趁手的板砖,“这个怎么样?”

  许枚吓得一个抖:“这个有点大……你可收着点力道,那可是炼金师,比抚陶师还要稀罕的炼金师,隐堂已经七十多年没有请到炼金师了,可别一砖头给打废了。”

  “放心吧。”江蓼红随口答应着,眯着眼瞧了瞧扭作一团的陆衍和谷之篁,轻喝一声,“着!”她一扬手把砖头抛了出去,“啪”的一记闷响,正与谷之篁激战的陆衍应声而倒。

  “干脆利索。”许枚一挑大拇指。

  韩星曜吓得直咽口水:“没羽箭张清啊!”

  谷之篁吓得脸都绿了,一块方头方脑的灰蒙蒙的东西飞速旋转着擦着自己的耳朵飞了过来,重重拍在这个老学究似的炼金师脸上,鼻梁和牙齿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令人毛骨悚然。

  “太吓人了!一个大活人嘎嘣一声就直挺挺地撂在那儿了。”谷之篁抱着头满地乱蹦,“嫂子,你这要是偏上一寸,我的耳朵可就没了!”

  江蓼红轻轻一吐舌头,合掌垂首,歉然一笑,如海棠垂苞,明媚动人,谷之篁一见之下,满腹委屈顿时散了,红着脸叽咕几声,收了青龙玉鸟。

  两只金凤早已神光尽消,化作两只小小的金簪坠落在泥灰里。

  “快去把那两只小凤凰捡起来!”许枚招呼着道,“我都听见船桨拍水的声音了。”

  “从咱们出发到现在至少十五分钟了,他们来得好慢。”谷之篁拾起凤簪,轻轻抹去泥灰,细细端详,见那两只簪子都只有一掌长短,簪头凤凰不过寸许,金色纯正,雕镂掐累工艺精到,勾喙细目,卷翎大翅,细羽长尾,处处清晰可辨。

  “好漂亮啊!簪子的主人怎么也是个明代藩王的妃子。”谷之篁把玩着金簪,爱不释手。

  “把簪子收好,这是证物,要上交隐堂的。”许枚卷起陆衍衣袖,拧起眉毛,“怪了,他胳膊上也没有伤疤。”

  江蓼红指指昏迷的丁慨和米培轩:“他们呢?”

  许枚摇摇头:“我刚才看过,也没有。”

  “那可怪了……”江蓼红又看向韩星曜。

  “怎么可能是我!”韩星曜挽起袖子,举着光溜溜的胳膊道,“我是被那个女人带进瓷境的,她就是抚陶师!”

  许枚沉吟半晌:“嗯……这倒也未必无法解释,在进入瓷境之前,你有注意过陈小姐的手吗?她的手……怎么说呢,是不是比常人的手白嫩许多?”

  “没有吧……”韩星曜摇摇头,“进入瓷境后我注意看过她的手和胳膊,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毕竟是个养尊处优的娇小姐,手比常人干净漂亮些也正常。”

  许枚点点头:“好,等到今晚子时,一切便可见分晓。”

  “怎么还要等到子时?这两人明显就是同伙,女的是抚陶师,男的是炼金师,他们半个月前都去过云间农庄,许老板一直在找的抚陶师一定就是她。”韩星曜有些着急,望着陆陆续续靠岸的小船,指了指昏厥的陈菡和陆衍,“这两人交给普通警察来审不合适,还是尽快把他们带回隐堂比较稳妥,也许乔七被劫的事也和他们有关。”

  “嘿……原来你是急着要抓乔七。这个且先不急,我还有一些事情要问他们,如果你今晚有空,可以一道过来参与审讯。”许枚笑道,“放心,我不会把隐堂的事透露给普通警察的,这两位除外。”说着他指了指火急火燎跳上岸的宣成和姬扬清,又冲江蓼红招招手,“江老板,咱去把那个东西挖出来。”

  “什么东西?”江蓼红顺着许枚的手指看去,只见院子一角的泥土地里露出一片莹润的白色,忍不住奇道,“那是……”

  “应该是被埋在土里的甜白釉梅瓶,被刚才那场暴雨冲了出来。”许枚蹲在墙角,小心地拨开泥土,轻轻抚摸着白润的釉面道。

  来救火的警察一个个吓得手脚发软,刚才天上莫名其妙涌起一团黑沉沉的云,狂风呼啸,雷电交加,集樱湖上从来没有起过如此骇人的风浪,这些小小的游船足有五六分钟无法移动前行。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暴雨,精准无比地把蒹葭小馆所在的芦苇洲团团裹住,银白的雨柱好像银河决堤从天眼里倾倒下来,水声轰然宛如雷震。操船的艄公、警察一个个吓得手脚冰凉,宣成无奈之下只得先下令停船,他们是去救火的,眼下这场面,多大的火都用不着救了。

  这场怪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到三五分钟便渐渐停了,只是小洲还裹在云气当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宣成眼力极好,极目望去,只见远处云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腾跃厮斗,在浓浓云浪中翻覆不止,忍不住心中暗骂:这些神棍神婆,到底想搞出多大的动静!

  “刚才的大雨不会是姐姐和许老板干的吧?”姬扬清早注意到许枚和江蓼红不见了,凑在宣成身边小声问道,“你脸色很不好看,又看到什么了?”

  “神仙打架。”宣成咬牙切齿道,“吩咐大家把船开慢些,缓缓地靠过去就好,他们应该知道该怎么把握使用巫术的尺度。”

  用不着宣成吩咐,所有小船都划得很慢,身处重雾之中,眼前一片迷蒙,天知道刚才那场暴雨里会不会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几个被拉来划船的艄公几次想调转船头回去,被同船的警察连哄带吓,硬逼着撑篙递桨,盲人摸石头过河似的慢悠悠划着,连大气也不敢出,竟莫名带起了一种恐怖的气氛。渐渐的,整支船队便没有人再说话,安静得好像插满了草人的借箭船,姬扬清不由自主地心中发怵,紧紧靠在宣成身边,不敢说话。

  小船好容易三三两两靠住了小洲,眼前的情状更是把艄公警察们惊得手脚发凉,昔日密密丛丛的枯苇全部化作灰烬,遍地焦土被大水泡成了黑泥,整座小洲光秃秃的,一目尽望,蒹葭小馆的屋顶已经不知去向,只剩焦黑的墙壁梁柱和满地残木碎瓦。小馆废墟旁的五个人,一个站着,四个躺着,韩星曜手里提着米培轩的大皮箱,箱子里是永乐甜白釉梅瓶和宣德青花碗。至于许枚、江蓼红、谷之篁三个所谓神棍神婆,早偷偷绕到小洲后一处土坡下,从水底走了,否则无法解释这三个和大家一起坐船从码头出发的人怎么会提前出现在小洲上。

  “人都活着。”姬扬清指指昏迷不醒的陈菡和陆衍,“他们怎么都被捆着?”

  “这个女人是抚陶师。”韩星曜把宣成和姬扬清拉到一边,手舞足蹈地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从青花瓷境到龙凤大战,还有江蓼红恐怖的战斗力和陈菡、陆衍光滑干净的手臂。宣成、姬扬清听得直打愣,没等仔细询问,又见卫若光小脸煞白地跑过来,指着身后的蒹葭小馆道:“这地方不对劲,我看过房顶和梁柱的断痕,根本不是被大火烧塌的,我从没见过这种断痕,像是……像是被什么诡异的力量生生撕扯开的,太吓人了!”

  “好了好了,回去再说。”姬扬清拍拍卫若光的肩膀,“瞧给孩子吓得,姐姐他们疯起来真是没轻没重的,尤其是那个一脸少爷相的家伙,那条龙一定是他搞出来的,真是……真是好羡慕啊!”

  “有什么可羡慕的?”宣成黑着脸道,“若光留下,带人清理现场,其他人回去。”

  “好……”卫若光点点头,看着漆黑惨淡的蒹葭小馆,轻轻叹了口气。

  “注意找找那个什么鸡缸杯,也许只剩些残片了。”宣成叹了口气,“不知那一箱瓷器怎么样了。” 深夜古董店.炼金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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