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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真相大白
疯哥又点了支烟,自顾自地说:“从最开始讲吧,胡远死的那天晚上,等我们都睡了,神棍出去接了个电话。”
那晚忙完已经快到凌晨三点了,我觉得奇怪:“那么晚谁给他打电话?”
“回到备勤室,你们很快就睡着了,我想着案子的事,毫无睡意,过了好一阵,我看到一个人影从窗户边晃过,仔细一看,那人在开门,他开门的动作很轻,生怕弄出响动似的,结果因为门太老旧了,还是发出了“咯吱”一声。
我们组都是几个大老爷们,以往半夜上厕所也没人这么小心过,我一时奇怪,坐起来看了看,发现神棍的床上没人。
我走到窗户边,就看到神棍出了备勤室后小步跑到院子的角落,本来那里很暗,我看不到他在做什么,结果我发现他一侧耳朵边有亮光,就猜到他在打电话。”
“那个时候你就怀疑他了?”我觉得不可思议。
“不,我当时只是觉得奇怪,却没把这事和案子联系在一起,直到第二天晚上,你收到了第一封快递。”
“神棍应该不可能用自己的笔迹去写那些字吧……”
“当然不是他自己的笔迹,你没认出这是隶书么?有谁平时好端端地写字会用隶书?”说着,疯哥指着那半张纸片上的字。
我对书法没什么研究,只认识楷书和行书,看来神棍是特意用隶书掩去了自己平日的笔迹。
疯哥告诉我,在一次政治学习中,他与神棍坐在一起,无意间瞥到神棍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行正义之事”这句话,只是当时是局长在组织学习,没人敢在下面说话,何况这句话也没什么不对,疯哥就没多问,后来又把这事忘了。
直到看到那封快递里“办了错案,拿命来还”几个隶书字,觉得似曾相识,才记起了这茬。
我本想说,既然隶书是书法的一种,会的人应该很多,转念一想,疯哥也不是草率的人,就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疯哥悄悄找出神棍的笔记本,翻到了那一页,也是这时,他才知道,在“行正义之事”的前面,还有“以恶魔之法”五个字。
为了不引起神棍注意,他直接将整张纸撕了下来,之后他找专家对两张纸上的笔迹进行辨认,专家给出的答复是:相似度有百分之九十。
即便这样,疯哥仍不敢轻易做决定,他撕去了那张纸的上半部分,因为上面有神棍本身的笔迹,然后把剩下半张锁在了抽屉里。
那晚在疯哥办公室,我把第一封“死亡预言”拿过来时,疯哥看着上面的笔迹若有所思,神棍却把我们的注意力往带血的模型上引,原来二人心中都是各有计较。
因为有了怀疑,疯哥开始暗中调查神棍,他首先想起了事发当晚的那个电话。
经查,与神棍通话的是他的一个线人,结果那人的手机一直关机。当初看来,线人给神棍打电话也算不得什么事,疯哥就没有找技侦去定位线人的位置。
直到曾大志死后第二天下午,疯哥才打通线人的电话并去见了他,从线人那里,疯哥问出了一个重要线索,神棍曾让线人在车祸当晚到某个镇上接一个少年,之后一切听从少年的安排。
“他接的是秦阳?”我马上反应了过来,之前秦阳妈说过,他们家外面夜里很少有车经过,偏偏胡远出事那晚,秦阳很合适地拦下了辆车,并且司机对秦阳后面的一系列行为也没有质疑,原来是这样!
“没错,从时间、地点以及人物特征来看,正是秦阳无疑。后来线人给神棍打电话,是在给神棍回复,说他已经办好了交待的事情并回到家中了。”疯哥点头道。
疯哥接着说,线人的话揭露了“小鬼”的身份,也足以证明神棍与这事有关联,可“小鬼”只做了偷尸一事,与谋杀没有直接关系,疯哥没有声张,想再观察看看。
也正是那天下午,我和文雅调查出秦阳有问题,我们给疯哥打电话说这事时,其实他已经从线人那知道是秦阳偷的尸体,所以爽快地同意了派人去抓秦阳回来。
我与文雅回到疯哥办公室,他从我那要去了小鬼照片,一来是再次比对上面的笔迹,二来是想把这重要证据保管好。
现在想来,后来审问秦阳以及疯哥故意送神棍回家,疯哥的表现都有些异常,原来是故意在试探神棍的反应。
而疯哥的试探引起了神棍的警觉,他为了消除自己的嫌疑,和杨宁清演了一出戏,制造出神棍是第三个受害者的假象。
“前面两起案子,凶手杀人的方式都干净利落,受害人必死无疑,偏偏到了神棍这里,凶手采取了相对缓和的方式,那个时候我就猜到这应该是他们的苦肉计,我准备等神棍醒来后再次进行试探。”疯哥接着说。
“后来呢?”我问。
“其实我并不认识梓州车管所的所长,那天晚上,我接到城厢所的电话后,马上想到是有内部人修改了车主的电话号码,我直接联系了交警支队一个领导,查出信息是他们那一个民警修改的,而这个人是受了神棍的委托……”
“号码是神棍改的?只要稍一查证,他就暴露了啊……”我插话道,因为这样做太冒险了。
“他们没时间了,秦晓梅死后第三天是我们组值班,等到我们下一次值班得四天后,那个时候秦晓梅已经被火化了。”
我又问:“为什么非要等到我们组值班?”
“我们组办理此案,神棍才能掩护杨宁清。换成其他人,核实司机身份或试着联系车主,他们很快就会暴露了。”
我点了点头,看来神棍给越野车司机做询问笔录时是故意不核实他的身份,他在刻意弱化越野车司机这条线索。
疯哥接着说:“我之所以当着神棍的面撒谎,没有揭露他,是想让他明白,我已经知道了一切,希望他主动向我坦白。之后,你、文雅和李光明全部离开病房,我就和他摊牌了,并且与他大吵了一架。”
怪不得那天文雅给疯哥打电话后说疯哥好像在与人吵架,原来是这样。
“神棍全部交待了?”我皱眉问。
“全交待了,事实上,他也不能再拖了。”疯哥点了点头。
“不能再拖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们已经怀疑到了司机头上,再加上对杨宁清的调查,很快就会把两者联系起来,所以,神棍干脆主动告诉我们司机与杨宁清很像,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撇开自己的嫌疑,参与对杨宁清的抓捕。”
疯哥接下来告诉我的,是两起案件的详细细节,这是从神棍口中得知的。
首先是胡远案。
神棍等在胡远的必经之路上,装作偶遇,上了胡远的车,在九点五十的时候,以自己手机没电为由,借用胡远手机,完成了微信上聊天记录的发送与删除,之后下车,赶回队上。
越野车是杨宁清案发当日买的,把偷来的牌照安于上面,当晚隐藏在城外的路上,待胡远快到时,开启应急灯,以需要帮助为由拦下胡远,伺机打晕他并制造车祸现场。
当时捷达车停在越野车前面,车头朝向一致,捷达发动后,杨宁清迅速坐上越野车,加速开出一段距离再调头回来,撞向捷达车。
法医楼和刑警大院的构造,以及我们的值班顺序、人数配置,自然也是神棍透露给杨宁清的,这便于秦阳顺利偷出秦晓梅尸体。
其次是曾大志案。
与曾大志喝酒的正是神棍,不过神棍自己没有喝,只是作陪。
曾大志好酒,神棍提了两瓶茅台去,看得曾大志两眼放光,在神棍的劝说下,全喝了进去,醉得人事不醒。
随后,神棍出来,装作监视曾大志,杨宁清趁机进入房间,制造曾大志坠楼的假象,并留下小鬼脚印,故布迷阵。
在这个过程中,神棍故意与我不停聊胡远手机上资料的事,吸引我注意力,给了杨宁清进入和离开小区的机会。
杨宁清把曾大志的身体压在窗台上,支出窗外的部分多一些,这样,曾大志的身体会慢慢滑出去,所以窗台上才会留下睡衣的绒毛。保安发现曾大志坠楼时,杨宁清其实已经下楼了。
从曾大志死亡现场离开后,疯哥先送了神棍回家,然而其实他并没上楼,待我们离开后,马上打车到我小区外守着,看到我进了小区,再把快递扔在了门卫室外。
关于曾大志,疯哥还解答了我一个疑惑。早在神棍对胡远和曾大志起了杀心后,他就跟踪过这两人好些次,在这过程中,发现曾大志家外的巷子结构有点特别。
有一次,神棍跟踪曾大志,曾大志似乎有所察觉,好在神棍跟踪的距离比较远,及时躲了起来,才没被曾大志发现,当他起身时,看到曾大志已经消失了,他准备第二天再跟,这时却曾大志又出现在了前面,甚至比之前消失时的地方离自己还近一些。
第二天白天,他到巷子里去查看,发现了玄机。
那一处巷子有两个口子,两个口子通过一个弧形连接起来,从第二个口子进去,能从第一个口子出来,曾大志经常用这个方式来故弄玄虚,吓唬人。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两个曾大志”的奥秘所在,神棍那晚撒谎说他没发现异常,是不想暴露出他以前跟踪过曾大志一事。
听完疯哥所讲,我松了口气:“这么说,人都是杨宁清杀的?”
“是。”疯哥沉声应道。
我有些疑惑:“杨宁清是如何说动神棍帮他的呢?”
“其实,是杨宁清帮了神棍。”疯哥拿着那半张纸片,看着上面的话说。
疯哥的话让我瞪大了眼睛,不过看到他的动作,我很快明白了过来,我们最近一次政治学习也是一个月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秦晓梅还没有被处决。
也就是说,神棍早就有“行正义之事”的想法了!
疯哥接着说:“神棍妻女死后,他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思念与痛苦之中,是对老人的责任让他强撑了下来。对别人来说,时间是良药,对神棍,却是毒药,时间越长,这份思念越浓,神棍好几次都有轻生之念。
神棍早就知道胡远私下与女犯作交易的事,后来有一次借用曾大志手机,又无意看到了其猥亵女尸的相片,他觉得这两人是警察里的败类。
反正自己想死,何不在死前清除掉这两个败类呢?”
“那为何等了这么久呢?”我继续问。
疯哥说,神棍的原话是:“我可以死,但不能带着杀人犯的罪名,让父母蒙羞。”
神棍在谋划一个完美的杀人计策,却迟迟没有结果,杨宁清的出现无疑让他看到了曙光。
杨宁清的“鬼魂复仇”计划需要一个警队的内应。
抓捕那天晚上,杨宁清说过,他掌握了参与办理秦晓梅案件的每个民警的资料,在一番权衡后,他直接选中了神棍。
神棍的妻女意外感染艾滋病病毒而丧生,杨宁清赌神棍会理解一个“前途光明的大学生被女朋友刻意传染艾滋病”的愤恨。
他还有后招,就算神棍不答应,两年的事也没有任何证据,神棍拿他没办法,而他现在艾滋病病毒已经发作,必死无疑,他定然会在死之前把参与办理秦晓梅案子的警察杀光。
他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因为他既要报仇,更要让这起冤案公之于众,让世人都知道,秦晓梅是被冤枉的!
当然,他给神棍抛出了一个莫大的诱饵,他说:“虽然晓梅的案子你也有份,但只要你帮我,我可以不杀你。”
杨宁清以为神棍是怕死才答应了他,其实,是杨宁清成了神棍“行正义之事”的执行者。
所以,神棍其实才是事实上的主谋?
我消化了好一阵子,这才问:“神棍把这些事全部告诉你,就不怕你把他抓起来?”
疯哥叹息道:“他知道我不会,我欠他一条命。”
“嗯?”这事我还真没听说。
疯哥告诉我,在多年前的一次抓捕行动中,疯哥与一名罪犯正面交锋时,另一名罪犯拿着砍刀从后面砍向他的脖子,是神棍在关键时刻用右手臂挡下了这一刀,为此,他的右手小臂上留下了一条十来厘米长的刀疤,就是神棍住院时我看到的那条。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我又问:“神棍有没有告诉你,杨宁清那里有炸弹?”
疯哥摇了摇头:“他说杨宁清的最后一个目标是我,在他与杨宁清的约定中,最后的抓捕,他会想办法让我走在最前面,杨宁清用匕首将我杀死。
我知道他坚持要参与抓捕杨宁清是为了保护我,我想的是反正我手中有枪,见势不对直接将杨宁清击毙就行了,没想到会是炸弹。
这事是杨宁清摆了神棍一道,若神棍事先知道,一定不会让我们这么多人都上去。”
疯哥还说,最后关头,杨宁清叫神棍也出去,不是因为他善心大发,而是他要让神棍替他做一件事,把他与秦晓梅合葬。
“虽然这件事很难,但我会尽力去说服秦晓梅父母,这是神棍最先就答应了杨宁清的,他走了,我要帮他做到。”
……
从疯哥办公室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早过了饭点,我却没觉得饿。
那晚我与文雅回到病房之前,神棍对疯哥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想当个好警察。”
疯哥还告诉我,给我寄“死亡预言”快递,其实是神棍的意思,那三句话,是神棍对我另一种形式的忠告与勉励。
走出刑警队,我仰头看向天空,轻声说道:“你做到了,你是一个好警察。”
一切真相大白,我本该一身轻松,却始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木然地走在路上,像是丢了魂。
那天下午,我没有打车,而是慢慢走回了家,想让身体的疲惫填补心灵上的空虚。
我走了两个多小时,累了,乏了,衣服也湿了。
回到家里,我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好久没有全身放松地休息一下了,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然而天不遂人愿,刚躺下去没一会,我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爸妈已经回家去了,家里就我一人,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呢?我无奈地起身打开门。
敲门的人是保安老张,他满脸笑容:“陆老弟,又有你的快递。”
听到这话,我浑身打了个激灵,而当我看到老张手中的牛皮信封时,更是心下骇然,因为,它看上去是那么眼熟。
我从他手中拿过信封,撕开封口,从中抽出了一张信纸,上面赫然写着——“我一直在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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