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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怀疑
此时已是凌晨时分。
当林琅和疯老头蹑手蹑脚地打开酒馆的门时，发现外面的能见度还不错，银白色的月光洒满大地，不用打手电就能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十米外的地上，有个东西竖着。
而且那东西在沙地上形成了一个倒影。既然有影子，那就不是鬼。于是二人大着胆子走过去，仔细一瞧之下，不由得双双倒吸了口凉气。
那个竖在沙地里的东西，竟然是一只人脚！
而且，那是一只男人的脚，穿着一只藏地式样的短靴。看来，刚才他们在屋里听到的那个奇怪的声音，就是这个男人被人头朝下摁进沙地里发出来的。
“说不定人还活着！快！”林琅冲疯老头一招手，两人立刻上前刨沙子。好在，这里的沙地很软，不一会儿，他们就刨出了好大一个坑，那人的腿率先露了出来。
但是，沙子被刨干净之后，下面就是实土了。那个人腰部以上直到头的部分，全都被倒摁进了实土里，照这个情形看来，人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好像是多吉的手下。”疯老头认出了那人穿的衣服，皱了皱眉，问林琅，“怎么办？还挖不挖？”
“都挖到一半了，总不能再给他埋上吧。”林琅扭头朝酒馆的方向看了看，“最好先别惊动其他人。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找两把铁锹。”
不一会儿，林琅果然找回来两把两锹，其中一把递给疯老头，两人又忙活了半天，终于把那个人整个刨了出来。
疯老头判断得没有错，死的这个人的确是多吉的手下。造成那个人死亡的真正原因，是胸口的一个碗大的洞，这个洞从前胸一直贯穿到后背。
这种手法他们已经是第二次看见了—那些守墓人也是死于这种一击穿身的手法。
“会不会是同一个凶手？”疯老头比画了一下死者胸前那个洞的大小，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难道，他一路都在跟着我们？”
“他不是跟着我们，而是跟着小丙。他一定发现还有一个守墓人没有死，所以特地找机会来干掉她。”林琅头皮一紧，“你在这里等我，我要去看看小丙！”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飞奔回酒馆，好半天才回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对疯老头说：“你恐怕都想不到，死的这个人就住在小丙隔壁。”
“看来，凶手本来是要去杀小丙的，结果被这个人无意中看见了，所以才被杀了灭口？”
“幸好，小丙和七七都没有事。”林琅暗暗松了一口气，又继续道，“我检查了这个人的屋子，并没有发现任何血迹，房间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我刚才看见了老板娘，她说从咱们全都回房以后，根本就没有人从门口进出过。这样看来，这个人当时被捂住了嘴，然后凶手拽着他从窗口飞了出来，半空中将之一击穿身，最后头朝下摁进了沙地里。并且，凶手的速度十分快，快到他根本没有时间发出声音。”
分析完这一段杀人情节之后，连林琅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眼前的死者人高马大，体重少说也在二百斤以上，而且又是练过格斗的好手，想要让他摔倒都绝非易事，更别说拽着他一起从二楼窗口跃到十米远以外，并且将他头朝下整个身体都掼进沙地里，只留一只脚在地面上，这样的臂力，什么人能拥有？
联系到守墓人的死，很多零零碎碎的线索在他脑子里纠结，他不得不坐在地上，好好地整理一下。像风一样的速度、钢筋铁骨般的力量、一跃数米的弹跳力、身材矮小、脚印如同婴儿般大小、千里追踪了无痕迹……他一条一条地依据这些特征在脑子里想着凶手的画像，可不知为什么，线条拼来拼去都不像是个人的模样，总感觉像是个长着蛇身的怪物。
而且，之前曾忽略过的一个细节，他现在也不得不放进来一并考虑：当时在守墓人的寨子里，凶手都已经追到了那口井的边上，以凶手的狡猾和强大，不可能不知道小丙躲在井里，但是凶手当时却放过了她，事后却要千里追踪来杀她。那么，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凶手不得不暂时离开？而凶手又为什么非得把守墓人全部杀光，不留活口？
危险就在他们身边，但他们除了地上的尸体之外，根本没有凶手的任何行迹可循，更不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也许藏在沙子里，也许藏在空气里，也许藏在某个人的身后，也许就藏在酒馆的某个角落里。
此时，天边已经放出了曙光。在无人区，天亮得也比别处早一些。这时，疯老头碰了碰林琅：“这件事，怎么跟多吉交代？”
“怎么交代都好，但就是不能把守墓人的事说出来，以免横生枝节。”林琅略一沉思，“多吉那边交给我吧，我去说。如果我预料得够准，今天晚上，那个凶手一定还会再来，咱们今晚就来个瓮中捉鳖。”
“你确定？”
“一路上他有的是机会下手，但偏偏要选在酒馆里，很可能是无法在移动的状态下动手。但是咱们明天一早就要上路了，他如果再不下手，又没有机会了。”林琅目光一沉，“这次有多吉的人帮忙，也许会有些胜算。最起码，能看见他的真面目。”
“好，既然你决定了，咱们就干。”疯老头点点头，见林琅一直在盯着酒馆二楼的其中一个窗口，知道他在担心小丙，于是干咳了一声，“有件事，我早就想说了。”
“想说就说吧。”
“你觉不觉得，这个叫小丙的姑娘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林琅一直盯着小丙的窗口。
“说不好，只是一种直觉。我总觉得，她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应该知道，像咱们这种出生入死过的人，直觉是很准的。”疯老头顿了顿，又说，“还有，昨天车子撞到沙丘的时候，我无意中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瞳孔竟然在刹那变成了一条细线，就像猫的眼睛那样。不过，这个变化只持续了一秒钟。”
“别忘了，她是守墓人，也许这只是守墓人的一个特质。”林琅对此倒不以为然。
“守墓人？”疯老头一声冷笑，“你倒真会为她找理由。你别忘了，到现在为止，只有她自己说她是守墓人，根本没有别人可以证明她的身份。”
“你这样不是强人所难吗？你想让她怎么证明？让那些死人全都站起来替她说话吗？”
“死人会不会替她说话，这我倒不知道。但是你却一直在替她说话，你难道不觉得你对她的维护有点过头了？”疯老头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林琅的肩膀，“我不得不提醒你了，别那么快喜欢上她，女人最善于利用这一点。”
“我自有分寸。”
很明显，话题进行到这里已经不太愉快了，于是疯老头识趣地戛然而止。而就在他们刚刚结束关于小丙的话题时，酒馆里有一个人却在这时闪身进了小丙的房间，这个人就是七七。
小丙刚刚起床，正坐在镜子前梳头。她很喜欢梳头，昨天晚上几乎梳了整整一个小时，基本上连自己有多少根头发丝都清清楚楚了。
她从镜子里看着七七，眼神动了动：“听说昨天晚上死了一个人。”
“是林琅告诉你的？”七七斜靠在门边。
“他说那个人可能是昨晚喝醉了，出门碰巧遇到路过的强盗，所以才被杀死了。他叮嘱我们晚上不要出门，说今天还会在这里多住一晚。”小丙边说边噘了噘嘴，“可是我一天也不想在这里住了，因为我讨厌那些猎户。他们看起来才像强盗。”
“是吗？”七七冷笑一声，“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们接下来还要跟他们一起上路。”
“为什么？”小丙把梳头的手停了下来，明显很是不满。
“我们要去寻找一头金光兽。”七七说出这一句以后，刻意停顿了片刻，想看看小丙会问出些什么。哪想到她就跟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仍然一下一下梳着头，好半天都没再开口。
“你不想知道金光兽是什么？”七七只好又问。
“不管你们要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只要你们把我带去‘无极秘相’就行了。”小丙说。
“你口口声声说你要去‘无极秘相’报信，但你却连去秘相的路都不认识，你这也算报信？”七七眯了眯眼睛。
“报信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我原本就不是报信的人选。”小丙回答得很坦然，“我只知道要先找到看守青铜门的那个部落，他们会带我去秘相。”
“就算你找到了那个部落，他们又怎么会相信你的空口无凭？你总要出示信物吧？”七七边说边向她慢慢踱了过去，“信物在哪？没有信物，谁相信你是守墓人？”
“事发突然，他们没来得及给我信物，但是部落里的人一定有办法证实我的身份。”
七七笑了：“你还真以为我会把你带回部落？”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小丙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这时七七俯下身子，贴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只是想知道，那个整晚游荡在你房间里的影子，到底是人还是鬼？他现在躲在什么地方？”
“你误会了。你看到的那个影子就是我，我睡不好觉，所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撒谎。”七七脸上罩着一层寒霜，冷冷地打量着她，“那个影子绝不是你，也不是这酒馆里的任何一个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何必要编出这样的话来陷害我？”小丙从镜子里看着七七，一脸的无奈。
“除非你告诉我，你去‘无极秘相’的真正目的，那我以后就不会再为难你了。”七七冷笑着，边说边抚摸着小丙的头发，“你每天花这么多的时间在房间里梳头，这头发是不是真的这么难梳？”
当最后一个字出口的时候，七七手上突然一用力，将小丙的头发狠狠向后一扯。本来她这个动作是无意识的，只是想泄泄火气，没想到，小丙的头发竟被这一下给整个扯了下来，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脑壳。
更让人感到恶心的是，那个光秃秃的脑壳就好似在烂泥里泡过一样，青黑青黑的，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肉疙瘩，有的疙瘩里面甚至还积有脓水。
看着七七目瞪口呆的样子，小丙反倒哧哧地笑了，笑得开心极了。她一边笑一边问：“你这么在意我的来历，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林琅？”
“当然是为了‘无极秘相’。”七七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重新打量着小丙，“我果然没有猜错，你那柔弱的外表只不过是一种伪装。”
“可惜，你永远没有机会再拆穿我了。”小丙还在笑个不停。笑声中，她的脸也在变，变得像锥子一样尖、像石头一样硬、像麻片一样皱。然后，她慢悠悠地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把头发，重新披回到自己头上，并且把它整理好，然后，陡地出手，一下子便扼住了七七的脖子。
那只手超乎寻常的坚固、有力，就像一只铁钳，不止牢不可破，而且越箍越紧，七七竟然挣扎不了。情急之下，七七瞳孔中又蹿起两团幽绿色的火焰。这一次，她用了全力，但仍然无法感应到对方的意识。
她用催眠术从来都没有失过手，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难道，对方的大脑根本就是空的？
就在七七想再试一次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正是那个浓妆艳抹的老板娘。而就在同一时间，小丙已经闪电般松开七七，又坐回桌边，若无其事地一下一下地梳着头。
老板娘为她们送来了早点，简单地寒暄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这时，小丙扭头看了七七一眼，嘻嘻一笑：“你真的想知道我房间里的那个影子是谁？”
“当然。”
“既然这样，今天晚上，你就自己过来看吧。”小丙说着拉开窗帘，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她脸上，她的一双瞳孔便在此时变成了两条细细的线，就像猫的眼睛。可惜，七七没有看到这个变化。
她叹了口气，又对七七说道：“我只怕到时候会吓坏你。” 无极秘相之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