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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陈忡和黎芳利用上课的时间，跟沈东辰和白玲单独见面，互通有无。现在，沈东辰和白玲已经从实习生转正了。他们的工作不仅仅是给“猩人鱼”丹尼尔做观察记录，而是进入了研究的核心部分。

　　沈东辰和白玲目前的工作，是负责观测2号实验体—一个被植入了“鲛人”基因的中年男性。和丹尼尔唯一的区别就是，2号实验体是人类。

　　从走进2号实验室的那一刻起，沈东辰和白玲就知道，罗曼已经不把他们当成外人了，他们的卧底调查，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

　　下午上课的时候，白玲把这件事告诉了陈忡和黎芳。陈忡说：“看来罗曼教授已经信任你们了。”

　　“但我们却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他。”白玲苦笑道，“按吴教授的说法，2号实验体是自愿接受实验的。对此我表示怀疑，因为我们无法跟2号实验体进行交流。”

　　“为什么？他是人类，你们可以跟他交谈啊。”黎芳说。

　　沈东辰说：“因为2号实验体是人类，所以出现了一个新规定：研究人员不能跟实验体进行交流。显然除了我们之外，实验体也接受过类似的告诫。他虽然是人类，却始终一言不发，就算开口，也只会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实验室是有监控摄像头的，我们不敢违反规定。”

　　陈忡和黎芳对视了一下，他说道：“我这边，也有一些新消息和新动向。”

　　“哦，是什么？”

　　陈忡说：“罗曼教授让我正式加入‘集团’了。”

　　“集团？”

　　“还有另一个名字，叫集合会，成员全都是特异人。”

　　沈东辰和白玲露出惊异的表情。反应极快的白玲立刻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罗曼教授也是集合会的成员？难道说，他也是一个特异人？”

　　陈忡用极小的幅度点了点头。白玲看得出来，陈忡始终不愿过多谈及罗曼，能告诉他们这些事情，他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白玲不愿让他为难，没有再追问下去。

　　陈忡继续道：“集合会的每位成员都有一个代号，比如‘蔚蓝’‘翡翠’‘琉璃’‘琥珀’等，罗曼教授给我也取了一个代号，叫‘绯红’。”

　　“特异人的组织……”沈东辰对此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一共有多少人呢？”

　　陈忡缄口不语。白玲轻轻碰了沈东辰一下，示意他不要追根究底。实际上，不用陈忡说也能猜到，他们身边的特异人至少有四个：陈忡、罗曼、战清和齐薇。至于他们分别拥有怎样的能力，白玲非常聪明地没有询问。她知道，如果陈忡愿意说的话，他自然会说的。

　　“其实，我想说的重点，并不是我加入集合会的事。”陈忡说，“而是加入之后，集团的成员便把我当成自己人，在我面前说话，也没有避讳了。由此……我获知了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白玲和沈东辰神情专注地望着陈忡。

　　“是这样的……这件事并不是罗曼教授或者齐薇告诉我的，而是他们聊天的时候，我听到了其中的一些对话。特别是齐薇，她是个性格直爽的人，很多话都会当着我的面说……”

　　白玲和沈东辰发现，陈忡一直埋着头，这番话说得也是吞吞吐吐。他们能感觉到，他的内心十分挣扎，似乎有些话讲也不是，不讲也不是。两人不禁纳闷起来，陈忡到底想要告诉他们什么呢？为什么显得如此纠结？

　　“陈忡，你到底想说什么呢？”白玲温和地问道。

　　陈忡望向白玲，良久之后，说道：“这样吧，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们，你们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听谁说的，可以吗？”

　　沈东辰和白玲同时点头。“好的。”

　　陈忡说：“一个星期前，一个叫夏嬴的男人被带到了研究所。这件事情，除了集合会的人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人知道，包括吴教授在内。”

　　白玲敏感地抓住了其中的一个词：“你说他是被‘带到’研究所的，意味着他不是自愿的？”

　　陈忡说：“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我猜，他肯定不是自愿的。”

　　白玲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罗曼教授对这个人十分重视，至于原因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我敢肯定，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实验对象，因为其他实验体，他们只会用‘7号实验体’‘9号实验体’来称呼，只有这个人，他们一直叫的是他的名字。”

　　“然后呢，他们对他做了什么？”沈东辰问。

　　陈忡说：“他们给他注射了一种特殊的血清—实际上就是植入了某种特异人的基因，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奇怪的是，一个星期之后，他们居然把这个‘十分重要的人’放走了。”

　　沈东辰和白玲对视了一眼。沈东辰说道：“这不奇怪吧，罗曼以前就做过类似的事，比如对我母亲。”

　　陈忡说：“但是，罗曼教授非常自信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我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你把他的原话告诉我们就行了。”

　　陈忡略微停顿了一下：“他说的是‘放心吧，几天之后，他就会回来的，带着触手人一起回来’。”

　　“触手人？”

　　“我猜可能是特异人的一种吧，之前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特异人。”

　　沈东辰和白玲更没有听说过，他们不可能猜到罗曼在打什么主意。但聪明的白玲却能猜到罗曼的大致意图：“就是说，罗曼改造了一个叫夏嬴的男人的基因，然后利用他来获得‘触手人’这种特异人？”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沈东辰思忖了片刻，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罗曼在想方设法寻找世界上的各种特异人，目的当然是萃取他们的基因，用于基因改造实验。”

　　“‘触手人’这名字听上去有点恐怖呀。”白玲说。

　　“再怎么恐怖，也没有狼人恐怖吧。”沈东辰叹息一声，想起了自己可怜的母亲。

　　白玲猜到了他的心思，对他说：“不管怎么样，罗曼教授当初用这种方式救活了你妈妈，虽然有‘副作用’，但没有什么比你妈妈还活着更重要的事情了。”

　　“是啊。”沈东辰舒了一口气，“我也知道。从这一点来说，罗曼教授对我妈妈，对我们家是有恩的。”

　　这个时候，白玲发现陈忡埋着脑袋，紧咬下唇，神情局促，似乎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说不出口。

　　白玲试探着问道：“陈忡，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们？”

　　陈忡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东辰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事呀，陈忡？”

　　陈忡望了沈东辰一眼，眼睛又迅速地垂下了。沈东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怎么，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忡又迟疑了一会儿，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沈老师？”

　　“什么问题？你问吧。”

　　陈忡揉搓着双手，显得十分忐忑不安。

　　“嗯……你之前跟我们说过，你父母是到石头城来旅游，然后出了车祸，对吧？”

　　沈东辰和白玲同时一愣，谁都没想到陈忡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沈东辰说：“是啊，怎么了？”

　　“你能告诉我，你妈妈是在哪儿出的车祸吗？”

　　“石头城呀……你是说，具体的地点？”

　　“对。”

　　沈东辰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当时没问得那么详细。怎么了，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呢？”

　　陈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那你爸爸应该知道吧。要不……你问问他？”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吗？”

　　“你先问清楚了，我再告诉你吧。”

　　沈东辰愣了几秒钟。

　　白玲说：“你就问问你爸吧，马上给他打个电话。”

　　沈东辰点了点头。他站了起来，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转过身去走到墙边，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喂，爸，你现在有空吗？哦……我挺好的，在外地工作呢，暂时不说这个。我问个事啊，当年你跟妈妈到石头城旅游，是在哪儿出的车祸？具体的位置你还记得吗？哎呀……你别管我干吗问这个，告诉我就行了。”

　　片刻后，沈东辰挂了电话，转过身来对陈忡说道：“我爸告诉我了。出事的地点，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是新桥乡到安边乡的一段乡镇公路上，那儿有一个弯道，道路狭窄。拐弯的时候，一辆大货车撞向了他们驾驶的轿车，把他们的车撞飞了。附近只有一家乡镇医院，安边乡卫生院。好了，这就是车祸的具体情况。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了吧？”

　　不料，听完这番话之后，陈忡仿佛陷入了一种惊悸、惶恐的情绪之中。他整张脸都变白了，虚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更奇怪的是，他几乎不敢跟沈东辰对视，躲闪着他询问的目光。

　　沈东辰本能地感觉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他走到陈忡的身边，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你说话呀，陈忡！到底怎么回事呀？”

　　白玲走过去，示意沈东辰不要吓到陈忡了。但沈东辰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盯着着陈忡，再次大声询问。

　　陈忡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不可能不说的，更不可能敷衍了事。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沈老师，你别激动好吗？我告诉你就是了……”

　　“行，你说啊。”

　　“昨天下午……新桥乡到安边乡的一段乡镇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在一个弯道处，一辆满载砂石的大货车，撞飞了一辆小轿车。这辆车是从外地到石头城来旅游的，据说开车的是一对情侣，其中一个身受重伤，被送到了安边乡卫生院进行抢救……”

　　陈忡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沈东辰几乎听不清了，因为他脑子里像闯进了一窝蜜蜂，嗡嗡地响个不停。白玲也惊呆了，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黎芳亦然。

　　“你是说，这起车祸，跟我父母当年那起车祸，一模一样？”沈东辰一字一顿地问道。

　　“对，而且……”

　　“而且什么？快说呀！”

　　陈忡一咬牙，闭着眼睛说道：“罗曼教授，昨天下午去了安边乡卫生院……”

　　他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他接触到了面前沈东辰的目光，那双眼睛中像是着了火，被烧得绯红，从眼眶中流下的不是眼泪，而是炙热的岩浆。片刻后，这座火山爆发了。沈东辰发疯般地咆哮道：“罗曼，你这个杂种！我还一直把你当成恩人，结果……这一切都是你策划和安排好的！是你害了我们全家！”

　　“沈东辰！”白玲又惊又急，她心中也非常难过，但她只能拼命劝阻男友，“别喊，求你了！要是被罗曼或者其他人听到……”

　　“听到又怎么样？”沈东辰的情绪彻底失控了，“我要找他算账，跟他拼命！”

　　说着，他便朝门外跑去。白玲、陈忡和黎芳吓坏了，一起把他拖住。白玲哭喊道：“沈东辰，你理智一点好不好？你去找罗曼，只会白白送死！而你不但赔了自己的命，还会害了我，甚至陈忡和黎芳！你要害死我们四个人吗？！”

　　沈东辰站住了，这句话让他冷静了下来。对，不管怎么样，他都没有理由把白玲他们拉下水，让他们为自己陪葬。

　　白玲流着泪说：“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千万别冲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沈东辰回过头望着白玲，悲恻地说道：“怎么解决？我妈妈身上已经被植入狼人的基因了，难道基因这东西，还能像文身一样被洗掉吗？”

　　“为什么不能呢？”白玲说，“想想我们的专业是什么？我们打入罗曼的研究所，又是为了什么？我们还年轻，我相信只要努力，是能找到解决办法的。十多年前，人们认为白血病是不可能被治愈的，可现在呢？”

　　听完白玲的话，沈东辰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重新坐到了椅子上。看到他不再冲动行事，陈忡和黎芳也松了口气。

　　白玲说：“现在我们冷静地分析一下这件事。首先，我们必须考虑一种情况—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巧合呢？”

　　沈东辰悲伤地摇头道：“如果仅仅是同一个路段发生类似的车祸，有可能是巧合，但罗曼每次都在事发后出现在那家医院，就不可能是巧合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会像当初‘偶遇’我爸一样，出现在伤者家属的面前，说自己可以用某种方法救活他的爱人—一个‘自愿’接受基因改造的实验体，就这样产生了。”

　　白玲、陈忡和黎芳都无话可说。他们心里很清楚，沈东辰说得对，这就是罗曼的把戏。可怕的是，这样的事情，在若干年内不知道发生了多少起。天知道有多少不明就里的受害者，把罗曼当成自己的恩人。

　　沉默良久之后，白玲说道：“好吧，我承认你说得对。我现在对罗曼也充满恨意。但是沈东辰，你记住，如果你想拯救自己的母亲，拯救其他接受过基因改造的人，就必须忍耐。我们不能在罗曼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情绪，否则的话，保不住性命是小事，我们也永远别想查清和解决这件事了。”

　　沈东辰颓唐地点了点头。

　　“你能做到吗？看着我，告诉我。”

　　沈东辰抬起头来，看着白玲，艰难而坚强地说道：“能。”

　　陈忡在一旁带着歉意说道：“沈老师，真是对不起，我告诉了你这件事，让你……”

　　“陈忡，”白玲打断他的话，“你千万别说抱歉的话。你不知道我们有多么感谢你。沈东辰的痛苦是暂时的，对我们而言，知道真相才是最重要的事。这让我们认清了罗曼的真面目，也让我们明确了未来的方向。”

　　沈东辰此刻已经打起精神来了，他说：“是的，陈忡，谢谢你。”

　　陈忡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白玲说：“对了陈忡，还有黎芳，你们也要记住，千万不要让罗曼察觉到你们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即便是演戏，你们也要演下去。就算是为了我和沈东辰，好吗？”

　　“好的，白老师，沈老师，我们知道该怎么做。”陈忡懂事地点了点头，掩饰了自己内心的感受。实际上，受到打击的何止沈东辰一个人。在陈忡确认车祸事件不可能是一个巧合之后，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便轰然倒塌了，直到现在都隐隐作痛。 超禁忌秘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