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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猛迅速反应过来，抽箭再射，又是一声劲响，利箭再一次在空中被折断，铁猛两道剑眉皱在一起，蒋文已经转身隐入了黑暗之中。
“追！”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来，蒋文一愣，“塔斯？你怎么来了。”塔斯虽是蒙面黑衣，可十几年的相处，用塔斯的话来说就是你小子撅起屁股，我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废话，老子来救你。”塔斯拽着他，不管不顾的往前奔。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塔斯骂道：“妈的，你觉得现在是说这个时候的吗。”
蒋文喘着粗气，大脑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挣脱开塔斯的手，“我不能走。”
“你他妈疯了，你要过去跟他们同归于尽。”
蒋文喘了几口气，胡乱的抹了一把汗水，“叶赫，我得去救她。”
塔斯气急败坏的骂道：“你想女人想疯了，你们的计划早就被叶和华知道了，你一个文弱书生，能干什么，手无缚鸡之力，过去就是找死。”
“不行，我得回去。”蒋文带着哭腔，“你赶紧走，这里没你什么事。”
“你他妈...”塔斯还想再骂，做好了将他打昏带走的准备。
蒋文忽地笑了，笑的很难看，“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真正的活过，十年寒窗，从来都是忍耐，我渴望自由，渴望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无论任何时候，我都是要装，装的懂事，我从来没有跟谁吵过架，没有委屈，没有不顺心。成为别人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长大后不敢懈怠，为了父母亲戚朋友心中的优秀，我不敢做任何事。其实呢，其实我有太多的不开心。我不能跟他们讲，我不敢跟任何人讲，我跟所有人的关系永远都只能是和平相处，我跟谁吵架了也不敢告诉我的家人。因为他们会指责我，而且是无休无止的指责，他们会说宁可与君子辩论，不要和小人争吵。我真的很累，不想也不敢面对他们。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一定要按照他们给我制定的规划活着，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蒋文一口气说完，像是将这些年自己所有的委屈，压抑，愤恨全部发泄出来，对于他来说生活是一种煎熬！没错！就是煎熬！他真的很想哭，好好的大哭一场。
“所以..这次没有人能阻止我，没有人！”蒋文最后看了一眼塔斯，头也不回的向远方跑去。
塔斯没有拦他，任由他从身边穿过，闭上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或许对于蒋文来说，死亡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
王照带着随从穿过过正昌坊，往蟒蛇门的方向去，通过蟒蛇门便能直入皇宫。蟒蛇门的守将是大公子雨利的心腹，同时也是王照曾经的学生，暗地里早已是他们的人了。到时二人里应外合，便能以雷霆之势控制住皇宫，而控制住了皇宫，就等同于控制住了六千禁卫军。
控制住了六千禁卫军，京中便在掌握之中，南疆将在他手中重生，想到这儿，王照不禁露出自信的笑容。
此刻的蟒蛇门灯火通明，王照下马而立，抬眼望去，正要开口说话，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倚在墙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王照微微皱起眉头，心中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叶曹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叶曹宇嘴角带着冷笑，“王将军，夜探皇宫所谓何事啊？”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王照冷冷道。
“蛊王深夜召我入宫，商讨南疆行凶一事，王将军又为何前来。”，叶曹宇不紧不慢的问道。
王照冷哼一声，心道：“再让你嚣张一时，看老夫待会扒了你的皮。”
“王上诏我入宫，羊提督在哪里，麻烦他给我开一下门。”
叶曹宇啧了一声，“王上诏你入宫？我走时，王上已经入寝了，又怎会诏将军入宫，王将军莫要跟我开玩笑。”
“叶曹宇！王上做事难道还要通晓你一声不成。”王照的右手悄无声息的握住剑柄，“羊提督何在，快叫他给我开门。”再拖延下去对己不利。
叶曹宇面容逐渐狰狞，“羊提督有事来不了了，今天我代班。”
王照面色一变，“叶曹宇你再胡言乱语什么！羊提督在哪里，快给本将军开门，若是耽误了王上的大事，你十条命都抵不起。”
叶曹宇低下身子，拿起来什么东西，随手扔到下面，“王将军别着急，诺，羊提督就在这儿，让他自己跟你说。”
王照眉头紧皱，稍稍压低身子，将手里的火灯伸长了去看那东西，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倒吸一口凉气，半响才反应过来。
叶曹宇冷笑，“可惜啊就是羊提督此时不能和您说话了。”
王照忽然神色一变，瞬间就变回了那个曾经叱咤战场的将军，高声道：“叶曹宇你祸乱朝廷，屠戮忠良，待我到王上面前告你一状。”
“那可能王将军要失望了。”王照抽出一张深黑色文纸，南疆以黑为尊，以白为贵，“蛊王有令，王照忤逆叛上，意图谋反，命我等平息。”
“荒唐！”王照怒吼，心中却泛起了不安，计划提前泄露了，叶曹宇此时斩杀了接应的羊提督，又是带着蛊王诏书而来，莫非早有准备，“叶曹宇，你速速开门，与我当王上面前理论。”
羊提督被杀，带兵潜入几乎是不太可能，但只要见了蛊王，即使是孤身一人，王照也有信心，将对方控制在自己的剑下。
“王将军，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叶曹宇拍了拍手，四面八方瞬间亮起无数的火把，将王照和身边的死士包围。王照看着这些兵卒的装饰，身体一下子僵住了，是铁猛的神策军。
神策军原为边境西南的戍边军队，后进入京师成为京中腹地的禁军，负责保卫京师和宿卫宫廷以及行征伐事，虽仅有三千人的规模却是精锐中的精锐，成员皆是百里挑一，夸张一点来说，在普通部队中可以担任将领的人在神策军中仅仅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其实力可见一斑。
他不是随铁噶尔出征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将军，还是束手投降的好，你我都这一大把年纪了，可经不起折腾。”叶曹宇取笑道，胜卷在握，他不介意跟这个将死之人多说几句话。
王照面色惨白，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身边的死士去扶他，王照摆了摆手，只觉胸膛喘不过气来。
他输了，输的一败涂地，铁猛根本没有走，为的就是掩人耳目，计划早就被泄露了，会是谁，巴彦，蒋文....。
完了，一切都完了，王照低着头竟开始抽泣起来。
“不能放弃！将军！”
一个声音忽然传入耳边，王照扭头看去，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卡提，从战火纷飞的边境到隐与无形的京中。卡提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一棵高傲的白桦，丝毫也不肯从脚下的地面上移动半分，“将军，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如若死战，我等未必不能杀出一条生路。”
王照一怔，是啊，他有三百死士，各个以一挡十，未尝不能一战，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王照缓缓站起身，抽出宝剑，环伺一周，他想起那年在四孤山时的场景，也是这般，自己身边仅有不到一百名护卫，四面无路，被十倍于他的敌军包围，没有援军。那时候他以为死定了，不过他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是豪情万丈，为国捐躯，“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
他年之景恍若昨日，王照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兄弟们！是我王照对不起你们，今日我等在此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愿随君左右！愿随军左右！”三百人齐声声喊道。
“杀！”
王照大吼一声，率先向左后方奔过去，几乎是瞬间四周的死士便超过了他，将他夹在人群中。机弩一轮射击过后，前排的十几名死士瞬间栽倒在地，死士奔跑的速度极快，绝不会让敌人进行二轮射击。
神策军有序的收起机弩，大盾在前，长矛在后，排山倒海之势冲过来。王照手底下死士的兵器只有长剑，甚至连盔甲都没有，一身黑衣。
养死士本身就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何况锻造铠甲。不论是南疆还是大陆，文人武士都有佩剑的习惯。
但铠甲就是不一样了，在没有火器的时代，破甲根本没那么容易，就算是到了现在，隔开一定的距离，火枪都没那么容易打碎铠甲。没铠甲的却连一刀都扛不住，不死也要丢去半条命，可是身披铠甲的，一般的刀剑没那容易砍进去！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看起来声势浩大的起义农民军，经常性会被少而精的官军打得找不到北，当然这不乏缺少指挥，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但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便是这些起义军没有高质量的铠甲。
长枪对三尺长剑，在战场上一旦长枪连开排，进行冲锋，长剑根本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
叶曹宇把玩着手里核桃，嘴里抹起残忍的笑意，看猎物拼死挣扎是一件快感，两军交锋，果不其然，刚刚一交上手，死士就被捅了个透，血染红了长枪，流在地上。可这些人却并没有放弃，反而双手握住了枪把，死死的抵住，为后面的人争取时间，长剑一抹，在血红的月下扬起一阵血雨。
王照长剑一指，挑起长枪，由下至上，将那名士兵的下巴穿透，一脚踹开。他虽已是垂暮之年，身手却不减当年，只是壮志未酬，虽有一身本领，却只能在暗流涌动的朝堂之上沉浮。
王照又连接斩杀两名士兵，血染在他的半壁白鬓上，耳边的厮杀音，让他沉寂已久的血脉重新涌动，已经不能受自己控制了。 诺亚玛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