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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昊把那勺菜凑到面前，却不急于下口，而是先嗅了嗅，随后点了点头。

　　“鲜香至极，已无法用言语形容。老先生，您这道‘八仙过海会龙王’我以前只在书上见过，这次还是第一次见到真菜。”

　　“哦，你知道这道菜啊。”老人点了点头：“那么，这菜是用什么做的呢？我可先提醒一下，这菜和传统的‘八仙过海会龙王’用的食材可不一样。”

　　成昊说：“是啊，最早的‘八仙过海会龙王’是王府菜，用的主料是鲨鱼翅和大尾虎鲛肉，将鲨鱼翅做熟之后做成海波形状，上面再加上用大尾虎鲛肉做成的小龙。而如今这菜，用的显然不是那两种食材。而是用了某种深海鱼肉，拼成巨龙之形。在整体蒸熟之后，上桌供人品尝。虽然没有了海波的修饰，但巨龙更能显出庞然的气魄。和‘龙王’更加贴近。”

　　成昊心想：“你又在拍人家马屁了，这明明就是买不起鲨鱼翅和大尾虎鲛肉，就随便拿了个深海鱼来凑数嘛。”

　　老人嘿嘿一笑：“以往我倒真会用纯天然的鲨鱼翅和大尾虎鲛肉来做菜迎客。不过，现在这些食材来源都成了被法律保护的对象。因为野生动物保护法而搞不到了。你现在见到的这盘菜里的食材，都是合法捕捞物。”

　　成昊说：“哦？老先生不想犯法？”

　　“嘿嘿，我尽量不让警察对我产生兴趣。”

　　“可你绑架了我哥哥，这可是犯法吧？”

　　“那你是想继续下去呢？还是想现在就出去报警呢？”

　　四周的蒙面大汉都紧紧地攥住了橡胶警棍。

　　成昊微微一笑：“这考题不难，我大概解出来了。”

　　“哦？！连吃都没吃，你就知道这是用了什么食材了？！”老人似乎来了兴趣：“说说看。”

　　“献丑了。这鱼应该是欧洲比目鱼，也叫瘤棘鲆，原产自欧洲，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国开始引进，推广养殖。这鱼的肉质鲜美，细嫩，是世界公认的优质食用鱼。”

　　“欸？！”老人发出了惊讶的声音：“那你是怎么辨认出来的？”

　　成昊答道：“首先，你吊在外面的灯笼，帮了我的大忙。在这灯笼光的映照之下，鱼肉的色泽显得莹润而白皙，而色泽能达到这个程度的鱼肉，其实并不多。”

　　他又指着那盘中的鱼肉说：“欧洲比目鱼的缘侧肉，是公认的它身上最好吃的部分。欧洲比目鱼在游动之时，仅靠鱼鳍周边一圈特殊肌群来提供推力，这些肌肉就是它的缘侧肉，在做熟之后，肉的外形非常具有特色，像是一颗颗白米粒，有人称之为‘极品余鱼’。单单是这个外形，就让它漏了馅，我就不用再费力猜下去了。哦，说了这么久，它的热量正在丧失，该趁着现在还热乎，赶紧把它一口吃掉。”

　　说完，他就把银勺中的鱼肉一口吃了个干净。

　　“好！”成昊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满足神色：“口感细腻爽滑，隐隐透出微甜，肌肉紧密结实而富有弹性，更增加了咬劲，但又不失丰腴……欧洲比目鱼所含有的鲜味氨基酸含量高，又为它增加了极鲜的感觉，真是妙哉！不过……可惜了。”

　　老人追问道：“可惜什么？！”

　　成昊无奈地耸了耸肩：“这鱼在制作过程中，加的盐稍微多了一些。在做这类鱼的时候，加盐一般是为了保鲜，二来是为了增加咸度和口感。但这鱼本身就新鲜，用不着加那么多盐，过量的盐使得鱼肉中的水分大量丧失，导致它的口感不能达到巅峰状态，真是可惜了这一盘好鱼啊……”

　　老人不由得悚然动容：“厉害，真是厉害。这道菜中所用的鱼肉，确实如你所说，是用了瘤棘鲆的肉，当年我发明这菜的时候，所用的一般不是新鲜的活瘤棘鲆，渔民们获取到鱼的时候，鱼往往已经奄奄一息，活不了多久。为了在保鲜的前提下把鱼运到内陆，渔民们不得不先在鱼身上敷一层盐，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道必备的工序。而今天这菜，主体是用飞机空运来的新鲜的活瘤棘鲆制作而成。鱼肉本身足够新鲜，确实不需要再加那么多盐。成老板这身本事，确实高明。”

　　成昊很谦虚地说：“能发明出这种菜，您的智慧与经验也称得上‘名厨’的身份了。据我所知，东南沿海地区出身，擅长发明各种菜式的名厨，在本地只有两位，而年纪在五十岁以上的，那就只有一位。所以，您的名字应该是……”

　　“住口！”院门口传来一声大喊，原来是那个脸上缠着绷带的西装男。

　　那西装男冲过来朝成昊大喊：“不准你继续说下去！”

　　“那又怎么样？我已经知道这位老先生的身份了。”成昊恭恭敬敬地向那位老人施礼：“您应该是南城‘飞鱼楼’的于荣飞，于老板。如果您找我有事，直接一个电话，我随叫随到。不用这么费劲的。”

　　“成老板真是聪明人啊。”那被称为玉荣飞的老人缓缓除去了脸上盖着的轻纱，并说：“大家把灯点亮吧。这黑咕隆咚的，我早就不习惯了。另外，都把脸上的东西拿掉吧。捂着这玩意，说话都气闷。”

　　那西装男叹了口气，开始解脸上的绷带。

　　令人惊讶地是，绷带解下之后，露出的是一张清秀的面容。

　　刘水的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女……女的？！”

　　年轻人白了他一眼：“女的怎么了？”此时的声音也不再像之前那么阴阳怪气，而是变成了略带磁性的女人声音。

　　“这是我的干女儿，阿丁。今晚的菜就是她做的。她是我的接班人。以后‘飞鱼楼’就要靠她了。”于荣飞费劲地撑起身子，向成昊伸出一只手：“成老板，抱歉，我们这么做，其实是有自己的考虑，让您受惊了。不好意思。”

　　刘水心想，光道歉有什么用，你得给点儿好处吧？

　　于荣飞接着说：“之后，我们一定会补偿您。”

　　刘水心想，这才上道嘛，说吧，给多少？一百两百那就算了，害我们折腾了这么久，至少得给个万儿八千的吧？！

　　没想到成昊笑眯眯地说：“补偿就不用了，能尝到飞鱼楼的美食，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刘水气得脸红脖子粗，心想，碰上这么一个老板，自己还真是倒霉啊！成昊你为什么对自己人那么抠，对外人就这么大方啊！

　　成昊接着说：“我哥哥现在……”

　　阿丁掏出手机，接到视频电话界面，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组画面。

　　画面中的人正是成昊的哥哥——成莫。 美食侦探推理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