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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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泰慢慢地走进心萍的房间,随手把门带上了。心萍准备说话,铭泰却示意她噤声,转身飞快地把门打开。魏清正站在门口,见他开门顿时怔住了。
“大当家有什么事吗?”铭泰笑着说。
“没事,我是想问问你们要不要茶点了……你们要喝什么茶?要吃什么点心?”魏清尴尬地笑着,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着。
“谢谢您的好意,我们屋里有茶。”铭泰笑着回答,站在门口不动。魏清知道他的意思,讪笑着走了。铭泰等她走远,慢慢地把门关上了。心萍见状又要说话。他再度挥手阻住她,踱到门口听了一阵,忽然再次把门打开。这次门口没人了。铭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魏清真的走了,才把门关上,走到心萍的面前。
魏清才没走呢。她正用手扣着走廊天花板上的缝隙,像个壁虎般贴到天花板上呢。铭泰和心萍的对话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偷听的。否则就被彻底蒙在鼓里了!
魏清把眼睛贴到门上,投过那针鼻细的门缝往里看。
“现在可以说话了吗?”心萍怯怯地问铭泰。
“是。”铭泰微笑着说。虽然他在竭力压抑着,但谁都能看出他心里很激动。
心萍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扑过来抓住他的手,眼泪涔涔而下,“你比以前瘦了好多……皮肤也黑了……是不是吃了不少苦?你怎么会变成海盗的?”
“一言难尽啊。”铭泰苦涩地笑笑,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其实我这边还是小事……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他们怎么会知道在这里拦截我?”
“他们说你一见到我就会不顾一切地奔过来,所以就把我带来了,”心萍轻轻地叹了口气。“至于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你还记得那张图么?你把原图藏在那个地方,把图形刺在身上,本来是想力保不失,不想却留下了祸患……他们找到了那张原图,猜度你会走这条路线,所以就来这里拦截你了……要不是老天有眼,让那些土著人把他们剿了,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铭泰皱起了眉头,脸色也变得铁青。他拥有的那张图描绘的是整个路线的开始,不像其他碎图一样没头没尾,所以其他人找来也不奇怪。依那个人的性子,绝不会只派一船的人来拦截他,说不定之后还会有其他追兵。看来他之后不仅凶多吉少,说不定还会连累魏清他们。想到这里后他心如火焚,眉头皱得都要滴出血来。
“不过他们有的也只是那一小块图而已,之后的路线完全不知道。我猜我们只要出了那张图所标识的范围,他们就再也找不到我们了……”心萍见他着急,赶紧宽慰他。
“但愿如此,”铭泰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忽然露出愤怒和轻蔑的笑容,“让你来做诱饵,那家伙果然还是那么卑鄙……在我走后他又做了什么事?对兄弟们还那么残暴么?”
“他当然还和以前一样。”心萍深深地叹了口气,眼圈也红了,“我原以为他在你远避边疆后就会放你一马,没想到还要对你赶尽杀绝……”
“不亲眼看到我的尸体,他是不会放心的。”铭泰冷冷一笑,“因为我是他的兄弟,永远都是他的威胁。”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赶紧握紧了心萍的手,“对了,他为了胁迫你,是不是把你的家人也扣起来了?看到搜捕我的人无法把我抓回去,会不会伤害你的家人?”
“这你不用担心,”心萍苦笑了一下,“有他娘在,他绝不敢伤害我爹的性命。”
魏清越听越觉得奇怪,心想铭泰身世的复杂程度恐怕超乎她的想象。她把耳朵紧紧地贴到门上,想多听些,没想到他们的话锋至此便转了。心萍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幽幽地对铭泰说:“我的事情差不多都说完了。你该说说你的事情了吧。你不是去投奔赵庆得的么?怎么变成海盗了?”
“哦,这个啊。我只是被海盗当作肉票掳到了海盗的巢穴,之后因为赵庆得被部将杀了,没人来赎我,我就在海盗的巢穴里呆下来了。我在那里不能光吃白饭,所以就入伙当了海盗。”铭泰对自己的经历只是一言带过,根本不想多谈。
“那位大当家,那位魏姑娘帮了你很多,是不是?”心萍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
铭泰脸上一红,没有应声。
“她对你颇有情谊吧。我能看出来。你对她有没有情谊呢?”心萍的语气变得幽怨起来。
铭泰轻轻咬了咬嘴唇,低低地说:“我现在根本不能谈感情……什么情谊都是空的……”
他这一说,魏清顿时大感不快。他如果说他对她没有情谊还好——他在和自己有暧昧的女人面前当然不能真说自己喜欢另一个女人,这魏清还可以理解,问题是他干吗说自己不能谈感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魏清感到心中怒气上冲,一咬牙推开了门。铭泰一惊,脸立即沉了下来:“大当家,你怎么可以在门外偷听?”
“还多亏我偷听了呢。”魏清的脸绷得紧紧的。
铭泰还以为她要说刚才所说的感情问题,脸红了红,没想到她说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我说过,不给同伴添麻烦是海盗的守则吧!?你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人?他们为什么要对你围追堵截?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件事?这会让我们措手不及的,你懂吗?”
魏清这席话宛如高山流水,直泄而下,让铭泰感到了很大的压力。他不敢再看魏清的眼睛,沉沉地低下头去。
“请你快点说实话!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如果因为你的隐瞒给我们造成了损失,我们就只有照海盗的惯例,杀死你,再夺走藏宝图!不,你的隐瞒已经给我们造成了威胁,如果你还不说实话,我只有把你当成敌人,再跟你拼个你死我活了!”魏清的目光很犀利,眼底却透着犹豫。她只有在知道铭泰的身世内幕之后才能知道他为什么不能谈感情,再依此思考对策。
铭泰的脸上现出黑红,颊底的肌肉用力地抽动了几下,似乎在进行剧烈的思想斗争。魏清盯着他的脸,静静地一声没出。
“好吧,我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你。”铭泰终于开了口,深情还是很犹豫,声音沉重地就像巨石一样在大家的耳边碾压过去,“我……来自于一个大的帮派。我是帮主的第七个儿子,一共有十六个兄弟。我父亲生前钦定长子继业,却也很喜欢我和我的四哥。后来我父亲逝世,我大哥继承了家业。我四哥不服我大哥,便造反杀了我大哥,并追杀所有对他有威胁的兄弟。我父亲生前除了大哥就最喜欢我,是他最大的威胁,所以他就发动一切力量追杀我。我从一个好友那里得到了那块藏宝图,潜逃到了赵庆得那里,就是为了找机会寻宝。我现在两手空空,既无钱财也无人马,只有找到宝藏才能招兵买马,推翻我四哥。”
“原来你和我一样……”魏清沉吟着说,眼中藏着一丝心痛。“那你家的帮派是那个帮派?不知我有没有听说过。”
铭泰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掏出了那块金牌,看了看它之后才说:“我家的帮派名叫飞虎帮,是京城的帮派,你大概不知道。”
魏清朝他手中的金牌看了看,发现上面的确刻了一只长着翅膀的金虎。她从没有听说过飞虎帮的名头,但觉得那是因为自己身处沿海,孤陋寡闻,所以并没有在意。她终于知道了铭泰的身世,感到心头非常畅快。看来他说不能谈感情是因为家仇未报,怕自己懈怠而不敢分心。这未免太死心眼了。家仇是家仇,感情是感情,两者不见得会有抵触。干吗要把自己搞得凄凄凉凉呢?魏清想对铭泰这么说,却不知为何开不了口。心头和脸都热热的,竟感到十分不好意思。为什么自己不能跟他谈这个问题啊?真是见鬼了!
铭泰把金牌放回怀里,语气依旧很沉重,“我四哥一直想对我赶尽杀绝,一定会派来多路追兵。他派来追我的一定都是精锐……帮众,对我们很不利。不过如心萍所说,他们只有我手里的那块图,并不知道以后的路线。只要我们尽快走出那块图的范围,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这个也难打包票……”魏清沉吟着说,“以后只有尽量走得快些,随时保持警醒了……不过即使那些追兵很厉害,我们的兄弟也不是吃素的,即使和他们遇上了,也不见得会束手就戮!”
铭泰苦笑了一下,仍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好了,一切都已经说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嘛。”魏清给了铭泰一个灿烂的笑脸,“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我去叫老花做点好吃的,今天晚上加餐……庆祝……庆祝你和心萍久别重逢!”她本来是想说庆祝铭泰终于说了实话,但发现那些说很不妥,便在最后一刻改了口。
她说了告别的话,却迟迟不动步。她不希望铭泰继续和心萍腻在一起,但又无法明说。铭泰偏偏没有眼色,停在原地不动。魏清在心里叹了口气,十分不情愿地走出房间,走到厨房去叫老花加菜,说的话却全然颠三倒四。她报完菜名后立即往回溜,想看看铭泰离开了没有。幸好铭泰已经离开了,正站在后舷看着海平面。魏清松了口气,微笑着朝他走去。
天上铅云低垂,海上狂风四起,暴风雨快要来了。铭泰的衣襟被风吹得瑟瑟乱抖,看起来就像他人在发抖一样,令人看了就起怜惜之心。
魏清悄悄地朝他走过去,刚要出声招呼,忽然想起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顿时定在当地。他说过赵庆得是他父亲的故交吧。赵庆得堂堂将军,怎么会和一个帮派首领是故交?而且赵庆得既为将军,压服一个帮派应该不在话下,为什么他对赵庆得只是投奔,而不是求他主持公道?难道他所在的帮派势力极大,让赵庆得不敢多管闲事?可是世上又有什么帮派,能有这样的威势。
魏清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捏紧了裙摆。她感到铭泰可能没有对她说实话,他的身世可能还有内幕。可是他的身世还能有什么样的内幕呢?
心萍在船上住了几天,伤渐渐好了。铭泰虽然对她悉心照顾,但一直对她秋毫无犯。魏清心下稍安,但想到他这么做要么是对她没有男女之情,要么就是爱她爱到了极处——她好像听人说过,男人对喜欢的女人是不会随便碰的,始终无法放下心来。
又过了几天,他们来到了一个无人岛。这个岛很小,也不像有什么怪兽怪虫,大家便上岸摘了些野果,舀了些淡水运上船去,顺便还在岸边烤了些野味吃了。船起航后魏清忽然觉得这岛上风景挺美的,又跑到后舷朝岛上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发现岛上有一道浓烟直升天际。
“这是什么东西?”魏清大声叫道,把船上的其他人也引了过来。
“恐怕是山火吧。”心萍说。
魏清摇了摇头,“不可能!这里是海上,空气极湿,怎么会忽然起火呢?再说怎么会这么巧的?”
“会不会是我们没有把篝火彻底灭掉,风卷着残留的火星点燃了树木?”一个船员说。
“也不一定。”魏清紧皱着眉头,回忆他们走时的样子。“我们的篝火是点在沙滩上的,离树林还很远,火星到不了那里的。而且现在岛上都是鲜树,火星也点不着啊!”
“要不……回岛上看看?”约翰提议道。他不知道魏清为何这样紧张,但觉得她一定有她的道理。
魏清点了点头,命舵手把船开回去。他们一上岸就发现他们点的篝火残迹躺在沙滩上,已经被潮起打湿了。不远处有几颗树着得正旺,不住地朝天空喷着浓烟。魏清命人从海里舀了点水,把火扑灭了。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在意么?”魏清亲自走到被浇湿的树干边,确认火是不是真的灭了,“这里的浓烟可以升到很高的空中,如果有人在追踪我们的话,就可以通过它发现我们的大致位置。而且,”魏清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如果这仅仅是一场意外还好……如果不是意外,就证明我们这里有奸细,在跟什么人发信号!”
大家顿时一懔。一个船员好像想起了什么,走到魏清身边低声耳语。
魏清一怔,朝心萍打量了几眼,脸色立即变得又黑又沉。她看了看铭泰,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来,用力拍了那船员肩膀一下,沉着嗓子说:“你把你刚才看到的,大声说出来吧!”
船员犹豫地看了铭泰一眼,放开喉咙说:“刚才离开的时候,小的走在后面,看到心萍小姐蹲在树丛边,手边似有烟雾冒出,像是……像是在点火!”
铭泰的脸色“唰”地一变,猛地转头朝心萍看去。心萍在这一刻惊恐无比,但片刻后就坦然了。
“你……在给他们打信号么?”铭泰用颤抖的声音问。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像枯败的黄叶,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
心萍脸色惨淡,对着铭泰凄然一笑,“对不起……你四哥扣住了我全家……如果我不帮他们抓到你,我全家就要殒命。”
铭泰的脸涌起一片血红,嘴唇也在剧烈地颤抖着。大家都以为他接下来肯定要破口大骂,没想到他咬牙说出一句,“没关系,我不怪你……”
心萍一怔,露出了羞惭欲死的神情,接着泪如雨下,“泰哥,我对不起你……”说着便朝铭泰扑了过来。大家都以为她要靠在铭泰的胸前哭诉道歉,没想到铭泰刚一和她接触便身体剧震,接着猛地往后一退。大家这才看到铭泰的胸口鲜血淋漓,心萍手里则多了一只沾着血的匕首。
心萍的脸色惨白如死人,唇边却有一丝笑意,就像个冰钩一样弯着。“泰哥……我对不起你……我们生时无法作夫妻,就一起死在这荒岛上吧!”说罢又朝铭泰的胸口刺去。
魏清和船员们没有料到心萍会忽下杀手,又因站得太远,无法施救,见心萍如此顿时惊呼。还好铭泰虽然重伤,还能反抗,抬手扭住了心萍的手腕。心萍拼命地把匕首往铭泰胸前推,铭泰则拼命地想夺下心萍的匕首。忽然,铭泰把心萍的手腕扭了过来,连着她的手把匕首推向她的胸口。匕首“哧”地一声刺进了心萍的胸口,直没至柄。
心萍全身剧震,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匕首,脸上忽然露出释然的神色,慢慢地向后便到。铭泰身体一颤,跨前一步,伸手似要拉她,最终却缩回了手。心萍缓缓地倒在沙滩上,鲜血转眼就染红了她的衣衫和身下黄沙。铭泰长叹一声,眼中落下两滴清泪,也慢慢地向下瘫去。
大家于瞬间看到了两件惨事,全都目瞪口呆。片刻后魏清如梦方醒,冲过来扶住铭泰,大声问他,“你没事吧?”她见铭泰从胸至腹,全是鲜血淋漓,声音已抖得不成样子。见他脸色灰白如死人,眸子更是黯淡无神,就像失去了生命一样,顿时更慌。
铭泰颓然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魏清撕开他胸前的衣服检视伤口,撕下衣襟给他裹伤。她现在只能对他的伤口进行简单处理,等回到船上之后才能给他敷药。她用力扶起铭泰,往船边走。约翰一声不响地靠过来,把铭泰拉到自己的肩上靠着。魏清轻轻喘了口气,低声问铭泰,“那心萍姑娘……要不要把她葬了?”
“就让她在那里躺着吧。不要再打扰他了。”铭泰低低地说,声音就像寒冰一样冷。 海盗女王来袭(全两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