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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七七想起之前那个女人来传达的事，站起身来。脚底传来钝痛，但并不真切，整个人也晕晕乎乎，显然梦中的感觉还是有些不真实。
她推开门，走廊里阴沉沉，两侧的房间里大约是有人的，但都没发出大的响动，宛若被饲养的啮齿类动物。
下楼之后，底下坐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生的很平常，不好看也不丑，和这个年代的大部分女人一样，因为总是含胸低头，所以有些驼背。而她身后跟着一个满脸横肉的仆妇，倒是趾高气昂，似乎颇为看不上这地方住着的女人们。
“阿娘。”少女低声道。
“嗯……”穆七七这不是借由原身还阳，并不知道这名为姜秀的女鬼的任何记忆，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女孩儿相处。
唯一显而易见的是，那姑娘也同她并不很亲近，甚至在穆七七过来坐在她对面时，就能发现她在局促不安。
“娘，老太爷要给我安排亲事了。”
穆七七刚想点头，却突然发现身子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紧接着，她从自己口中听到一声略微沙哑的冷笑，随后带着莫名鄙夷的声调问：“要跟谁家结亲？”
“跟老太爷有生意往来的周家。”
“哼。”姜秀仍是没什么好脸色。
虽然是梦，但也同样是姜秀这个人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事，如今让穆七七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来看，更是格外压抑。
小姑娘显然被自己母亲这阴阳怪气的态度吓着了，抬眼往身边的仆妇那儿求助，那满脸横肉的女人又回给她一个眼色，努嘴往姜秀的方向示意，似乎是让小姑娘再说些什么。
穆七七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说你们这小动作还真是不知道背人。
那仆妇连着使了好几次眼色，似乎眼珠子都瞪的疼了，女孩儿却还是低着头用手指绞着衣襟，就是不肯说话。
姜秀则是冷着脸：“没别的事儿了？那就回去吧，你们也知道，我是没资格走出这屋子去吃这口喜酒的！”
见她似乎要回去，那仆妇这才咳了一声，面上皮笑肉不笑，上前一步道：“二夫人，老太爷这是吩咐说，小姐这次要嫁的是大户人家，特别重规矩，所以当时议亲的时候便直接跟人家说……说您已经因为哀悼亡夫，过世了。故而今后小姐是不会再来瞧您了，这就是最后一面，要是有什么梯己话想说，让小姐跟夫人您上楼去，我在底下等着就行。”
穆七七还没反应过来，姜秀先火了，她站起身，指着小姑娘的鼻子厉声道：“什么梯己话？这丫头打小儿就没跟在我身边过！她拿我当娘吗？我又不能给她备嫁妆！”
似乎这还不过瘾，姜秀直接将手边的陶土花盆扫落到地上：“什么老太爷？那老东西让你来跟我说这些，不就是希望我真的给他儿子陪了葬！按说我在这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守了这么多年，贞节牌坊也给赚回来了。结果呢，霸占了我的嫁妆儿女，将我圈在这巴掌大的地方，现在每月给点银钱供我口饭吃都嫌心疼了？”
穆七七被她尖锐的音调震的头疼，但也从空隙中听到了些脚步声。
有人来看热闹了。
而姜秀可不管那么多，抱起手臂继续道：“你也要打听好了，你那汉子可别跟你爹一样是个病秧子，不然大户人家少奶奶的好日子没过几天就被送来这儿跟娘作伴，为娘还得天天听你哭！”
她越骂嗓门越大，小姑娘已经坐不住了，转头就跑出去，那仆妇一踩脚：“夫人您可真是不知好歹！”
说完这逾矩的话，她也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只剩下姜秀喘着粗气，盯着地上满地的碎瓷片和泥土。
这屋子里头下人本来就少，寡妇们一个个都枯木一般浑浑噩噩，养的花没人伺候，终日也晒不到阳光，早就半死不活，就和住在这儿的女人们一样。
不速之客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慢悠悠地自楼上下来，正是先前去叫穆七七起床的女人。
这一次，她面上不再是之前那样如同死人般的麻木，眼神对上来看热闹的女人们，带上了几分鲜活。
“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那不是你肚子里掉下来的肉？这么不心疼。”
姜秀冷哼一声：“心疼她有什么用，还当嫁到什么好人家去？规矩越大的人家，越是吃人不吐骨头，更何况周家抽大烟，哪有几个命长的？若是她青春年华来日和我一样，活着不如死了干脆。”
看热闹的女人干笑两声：“既然活着不如死了，那更不该生气了，直接一根绳子上路，也省着自己遭罪。”
姜秀瞪了她一眼：“我偏不，凭什么让那些狗东西顺心？”
她撂下这句话，便开始绷紧了腿，也不扶东西，直接颤颤巍巍地往楼上挪。
走到一半时，底下的女人又开口了：“想让他们不称心？可以啊，闹出点大事来！你一个死了是拖出去埋了，要是咱们一起死在这儿呢？以后还有谁敢住进来……不，谁还敢顶着闲言碎语逼着人住进来？”
她抬头，发青深陷的眼窝中，一双已经不太有神的眸子中闪着病态的光，如同已经行将就木的蛇，却还固执地要再撕咬几口猎物。
穆七七心知，这女人应该是自己就不想活了，却又不想死的无声无息，便要拉别人也下水。
这样的人若是换了在外面，就是疯子一个，不会有什么人搭理她，可在这如同牢房一样的房子里，便不一样了。
很显然，大部分女人听了这提议，都心动了。
还有一些新搬进来的，没完全被这没有指望的日子磨没了所有的生气，并不想加入，但是最终被一包蒙汗药弄到人事不知，于无知无觉中被钓上了房梁。
就算是上吊绳，她们也找不到那么多，故而只在楼下最初提议的女人房里栓了一根在梁上，将所有不愿意加入的女人都一个个吊死之后，直接拖到储米的地窖里挨排放好，回来再按顺序一个个来。
顺序是之前抓阄抓出来的，而且每个人在里头的时候，剩下人都不能偷看——兴许是害怕上吊时的痛苦让自己打了退堂鼓。 抢个老公当外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