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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当我终于有时间去里斯伯纳德街去拿那个雕像的底座时，已经是一月中旬了。圣诞节和新年之间的那个星期，我跟伊莱恩及八到十个简的朋友在她家庆祝节日。我们原本要把底座带回去，但回去时就忘了。

　　这次我特别走了一趟。“你气色很好，”她告诉我，“房子怎么样了？你们搬进去了吗？”

　　“下个月初就要签约。”

　　“太好了。不知道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很喜欢你的女朋友。我希望知道圣诞节时你送了她什么特别的礼物。”

　　“我请一个警察艺术家画了一幅她父亲的画像。”

　　“为什么？有人要找他吗？”

　　“他过世很多年了。”

　　“你找人照着相片画？”

　　“他按照记忆去画，”我说，“她的记忆。”我对她解释画肖像的过程。她觉得那是很奇怪但很有意思的圣诞礼物。“这是她想要的，”我说，“对她来说，是情绪上极其强烈的体验，跟这样的艺术家合作，而且成品又很棒。哦，我，我还给了她另一个礼物。”

　　“哦？”

　　“一枚戒指。”

　　“哦，天哪！啊，她非常好，马修。你的结局不错。”

　　“我知道。”

　　“她也是。我替你们两人高兴。”

　　“谢谢你，”我说，“你的气色看起来也很好。”

　　“哈！我是，是不是？我比我希望的要瘦，我敢发誓以前我绝没有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但这是真的，是不是？我是看起来比以前要好。”

　　“绝对要好。”

　　“嗯，我觉得好多了。我在尝试一些新的东西。”

　　“哦？”

　　“我改变了我的饮食习惯，”她说，“我现在在用生果汁疗法，我还在采用几个古里古怪的疗法，实在不好意思解释给你听。你看，我在心里做了重大的决定，我想要活下去。”

　　“那真是太好了。”

　　“哦，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有改善。很多人多年在喝红萝卜汁或用什么五花八门的药，但我没看到有多少殡仪馆因此而关门。不过我觉得舒服多了。这点就很重要，你说呢？”

　　“我当然也这样想。”

　　“而且谁知道呢？是有奇迹发生。那些医学专家只是叫它们的别名。他们说是病情自发地减轻。不然他们就说最早的诊断不够准确。但他妈的谁在乎他们怎么叫？”她耸耸肩，“老实说，”她继续，“我没有抱多少希望。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结果会怎样。”

　　“你永远不会知道，”伊莱恩说，“那些医生又不是全知全能。”

　　“当然。”

　　“他们只知道用药、手术或是化疗。其实除了传统治疗外，还有好多其他的选择，它们有时候比传统治疗有效多了。听起来她现在这样做对她大有好处。而且会有什么害处呢？”

　　“我看不出来。”

　　“没有，而且她人生态度的改变可能也有很大的影响。我不是说这只影响她的心理，很显然也影响了她的身体，其实人的心理状况具有相当的决定性，你说呢？”

　　“当然。”

　　“而且就像她说的，奇迹是会发生。天，看看我们。我们就是奇迹，不是吗？”

　　“我也会这样说。”

　　“所以为什么简不会遇到奇迹？我告诉你，我想她会活下去。”

　　“天，那太好了，”我说，“我希望你是对的。”

　　“我相信我是对的，”她说，“我有这种感觉。”

　　她是四月死的。

　　最残酷的月份，艾略特如是说。紫丁香花从死亡的大地里盛开出来。回忆与欲望交缠。枯寂的根茎被春雨唤醒。

　　那首诗我最多只能领会到这个程度，但这已经够了。

　　最残酷的月份，我猜最后的时候对她的确很残酷，但她熬了过来。虽然我们有几个人都劝她，但她从来没有用任何止痛药。她也没有用枪杀死自己。她一直留着枪，所以她永远可以有选择，但她从没有选择去用它。

　　尼科尔森·詹姆斯被以谋杀罗杰·普里索克的罪名如期起诉。我没有特别注意这个案子的发展，但看起来证据很充分。警方有目击证人，又有物证，不论他是接受审讯或是认罪，他都会在监狱里好好待上一阵。在他律师不断拖延的时候，他被关在赖克斯岛上挨冻。

　　我现在在我的旅馆房间。从我坐的地方，可以看到街对面的凡登大厦，但我看不到我们的公寓。我们住在大楼后部的十四楼，从南边和西边望出去的景色很好。我声称这间房间是我的办公室，但我想不出来我为什么想在这里见客户。我也不能说我用这个地方存档案，我的档案放在一个雪茄烟盒里就够了。

　　但我仍旧喜欢保留这个我专属于我的地方，而且伊莱恩好像并不介意。

　　从我的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在我们的大楼旁还有一栋楼。我必须一直往右看过去，才可以勉强看到格伦·霍尔茨曼曾住过的那套公寓，现在他的寡妇也还住在那里。不过我看不到她的窗户。她的公寓在大楼西边，望出去可以看到哈得孙河，看到河对岸的新泽西。

　　有时候我坐在这里往外看，她的电话号码会不由自主地跳进我的心里。我猜是因为我什么都记得。

　　我是马修，我可能会说，你想要有人陪伴吗？ 犯罪小说之王：铁血神探马修·斯卡德（套装共9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