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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涯心中涌起气势磅礴的屈辱感，但是他别无选择，在知情同意书上的签名页写上自己的名字。
他的父亲不停地对医生说：“一定要成功啊，我们都等着抱孙子呢。”
钱书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摸了摸赵天涯的肚子，笑道：“老公，接下来的十个月，就靠你啦！”
赵天涯挤出笑容，说：“放心吧，我会努力的。”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他的前妻。离婚之前，他的父母昼夜不停地在前妻耳边念叨，质问怎么还没有怀孕，让前妻受了成吨的委屈。身为丈夫的他不敢对父母说三道四，对妻子也没有出言安慰，反而在父母的逼迫下与她离婚。前妻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时，是不是跟他眼下一样屈辱？
签完字之后，医生把那份资料翻到注意事项那一夜，跟赵天涯叮嘱道：“这项技术非常复杂，过程非常漫长，可能会失败很多次，我们一起努力，尽量地控制导致失败的风险。现在我跟你们说一下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准备，你们听这些准备着估计会觉得不太好意思。记住，我们这是科学，摆正心态。”
赵天涯站在钱书琴背后，说：“我会的，您说吧。”
医生清了清嗓子，说：“首先呢，咱们要取精培育受精卵，取精一定要取质量高的，免得存活率低导致受孕失败。要注意的细节非常多。我先给你们说一遍，然后你们自己再看看材料。第一，来我们取精之前，你要禁欲四到七天，一般来说都是六天左右。也就是说，你下次来我这天六之前，你需要排过一次精，而在这六天之内，你要禁欲。”
赵天涯微微皱眉，说：“没听明白。”
医生指着他桌子上的台历说：“给你举个例子，今天是九月一号，六天之后，也就是九月七号你再过来。从明天起，到九月七号这六天时间里，你要禁欲，而在今天，你已经排过一次精了，所以不用管。只要记住接下来的六天时间里你要禁欲就行。当然了，不用固定在六天，在四到七天的时间里都行的。这时间不能太短，也不能太长。精液的生成需要时间，时间太短了怕不够用；也不能太长，因为精液也需要新生代谢，时间一长容易死掉很多。”
赵天涯听得一阵脸红，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类似的生殖问题。
钱书琴听得非常认真，问道：“您继续说。”
医生说：“第二呢，在这六天的时间里，不要熬夜，尤其是不能通宵。还是打个比方，你本来是打算七号过来，但是你五号通宵了，那么就在第二天排一次精，再等三到五天过来。第三，不要过度劳累，尽量少加班。第四，保持良好的心理状态，不要太紧张，这事儿有时候讲究一点运气。第五，禁止抽烟喝酒，烟酒的伤害我就不啰嗦了，另外呢，你们还得保持摄入营养，营养不良肯定不行的。”
钱书琴点点头，说：“我都记下了，还有别的吗？”
医生笑道：“基本上就是这些了，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如果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得了什么病，都会影响精液的质量，生病就要吃药，药物会有一定的负面作用。”
钱书琴紧张地问：“万一生病了咋办？”
医生说：“生病了也不要紧，该看病去看病，该吃药就吃药，治好病了排次精，再等三到五天过来，也是一样的。等你丈夫取精之后，我们再给你取卵细胞，然后培育成胚胎。第一步没问题的话，后面就轻松多了。我给你们限定个时间，六天吧，就六天，七号你们再来。”
钱书琴站起来，说：“谢谢医生。我们七号再来麻烦您。”她带着赵天涯和公公婆婆离开医院，仿佛她才是一家之主。
赵天涯也意识到这点。
他不禁有点后悔签字。取精都这么麻烦，以后的手术岂不是麻烦到家？
回到家后，钱书琴把她爸妈也召集过来，集体吩咐赵天涯，不要熬夜，不要抽烟喝酒，不要有什么歪心思……
赵天涯不住点头。
在这六天时间里，钱书琴一家买了无数山珍海味塞给赵天涯吃，只管有没有营养，不管有没有味道。他们日夜守着赵天涯，不允许他做出任何有损精液质量的行为。
赵天涯的岳父岳母甚至带着他去拜访他的领导，让他的领导在这期间不要给他安排过多的工作，尽量避免加班。为此，他们给了领导不少“表示”。
领导拍着赵天涯的肩膀笑道：“小赵这个人一向很勤快，每天的工作都是定时定点完成，非常自觉，从来不需要加班，你们放心吧。不过我想问下，小赵是生病了么？”
岳父给领导递了一根烟，说：“不是生病了，是要生孩子了。为了以后孩子的健康着想嘛，不想把他累着了。”
领导哈哈大笑，对赵天涯说：“加把劲儿啊小赵，不要让你老丈人失望。”领导自然以为是赵天涯老婆要生孩子，没想到是赵天涯自己生孩子。
……
九月七号这天，他和钱书琴再次来到医院。他依旧是自主取精，交给医生检验质量。医生表示质量合格，这段时间的辛苦没有白费，然后把他的精液储存起来。接着，医生再给钱书琴安排时间取卵细胞。
一切准备工作完成之后，医生开始试管受精，成功培育出受精卵。
赵天涯一家人和钱书琴一家人都非常兴奋。
医生再次把赵天涯等人喊到办公室，说：“现在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了，在你肚子移植人造子宫。这个手术非常复杂。移植成功之后，还要给你注射大量的雌性激素，用以保证受精卵的发育环境。你的身体可能会对人造子宫产生排斥反应，这个反应会很痛苦。”
赵天涯变色道：“有多痛苦？”
医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不用太害怕，这个因人而异。当然了，我们会给你吃药减轻痛苦的。这大概需要花上三个月的时间，然后再把受精卵植入到你的人造子宫里。如果受精卵能够适应新环境，那么这个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流程就跟女人的十月怀胎一样了，基本没什么区别。移植之前，我再提醒你们一次，你们可以随时随地退出。”
赵天涯听着就蛋疼，想现在退出。
钱书琴却说：“我们不会退出的。”
医生赞道：“那就好。从今天开始，赵天涯来住院，先观察几天，我们来做移植的准备工作。”
……
医院从全国各地请来了大量的妇产科以及生殖方面的专家，共同为他制定手术计划，全程都由教授们操刀。
三个月后，赵天涯人造子宫移植成功。预计当中的排斥反应并没有出现，这让赵天涯欣喜若狂。医生给他肚子里放进受精卵，也很成功。又过了两个月，赵天涯的肚子大了起来。
医生高兴地宣布：“整个过程最复杂最艰难的手术阶段都成功了，万里长征已经走完了八千里！”
赵家人和钱家人都非常兴奋。他们对赵天涯小心呵护，细心照顾，提前购买婴儿产品，预订资深月嫂，两家人慎重其事谨慎对待。
但是赵天涯其实不太高兴。他挺着个大肚子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本来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怀孕的消息，毕竟这事儿说出去太丢人。但是赵钱两家人舌头长，已经说得人尽皆知。
他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胚胎成功长到四个月大。医生建议他出院，再在医院待着没多大意义，反而影响心情，不如回家休息，等到预产期了再过来。
出院当天回到家，他的大伯带着全家来看他，全家男女老幼都来摸他的肚子。
大伯对坐在沙发上的赵天涯说：“你这下牛逼了啊，男人怀孕，古今中外第一人啊。”
赵天涯苦笑道：“只能算是古今第一人，算不了中外，毕竟澳大-利亚有先例。”
大伯家又问道：“怀孕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胎动？”
赵天涯摇摇头，只觉得非常疲惫。
大伯忍不住在他肚子上摸来摸去。
钱书琴看不下去了，劝阻道：“大伯，摸一下就够了，别一直摸。”
赵天涯心中一阵感动，看来钱书琴还是在乎自己的。
钱书琴接着说：“别影响到孩子。这孩子可金贵呢，集结了全国专家的智慧。”
大伯的儿子拿住手机对着赵天涯的肚子狂拍，然后发到朋友圈，配上文字说：“我堂哥怀孕，牛不牛逼？”
无数亲戚跑到他家里来看热闹，指指点点，就当是他是外星人一般。看热闹的人太多，就差围栅栏派人收门票了。
这些亲戚们或善意或恶意的评论让他无地自容，搞得他不想回家，只好待在单位里，躲着这些亲戚。然而躲得过这些亲戚，却躲不过同事。同事和领导都来看他的稀奇，他们的亲朋好友也借故来单位看他，甚至兄弟单位的人也来看热闹。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有一天下班，他坐电梯去停车场，打算开车回家。电梯里的人太多，人挤人脸贴脸，有的人趁机去摸他的肚子。这一发而不可收拾，整个电梯的人都去摸……他愤怒地大喊大叫。
等他从电梯里挤出来，突然感觉到肚子一阵剧痛。 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