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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眼角叼着屈辱的泪水，却在门口看见罗雯，伤心难过瞬间消失不见，变成了难堪和尴尬。他用右手假装擦额头上的汗，顺便擦掉眼角的泪珠，挤出笑容，说：“咦，你怎么在这？怎么不回家？一个大姑娘家走夜路不太安全啊。”他啰里啰嗦，用语言遮挡自己的痛苦和狼狈。
酒吧的喧闹声就在他身后。
罗雯的脸在酒吧招牌灯光的照耀下阴晴不定，她的后背面对着黑暗。她掏出一张卫生纸递给雷雨，说：“你这是喝酒还是桑拿？怎么这么多汗啊？”
雷雨的难堪顿时少了一些，他轻轻搭着罗雯的肩膀离开柳叶刀酒吧，说：“里面人太多，太热，太吵，不太习惯，而且，太贵。哈哈哈。”
罗雯扭头轻轻看着雷雨，说：“回家吗？还是去哪？”
“不知道去哪，我现在很茫然，你知道吗，很茫然，很难过，很不好受。”雷雨喃喃自语。
“你不是在和殷小倩喝酒么？怎么一个人出来了？”罗雯很自然地问。
“本来是的，后来她的前男友过来了，两个人就和好了。没想到她前男友家也是个富豪，家里那么有钱，却偏偏在外面租房自住，土豪的世界我不懂啊。”雷雨假装轻松，但是眼泪还是悄悄地滑落。
“回家吧。我送你。”罗雯柔声说。
“回家？回哪里的家？回谁的家？”
“当然回你的家啊？你要是想回我的家……也可以……”罗雯的声音变得轻柔。
“回我家吧。”雷雨望着黑夜说。“我打个车。”
柳叶刀酒吧在沿江大道，这条街道上到处都是茶馆、咖啡馆和酒吧，以及众多的手工艺品店和创意店。一进入黑夜，潜伏着的人们就都出来了。在这打车很容易。
雷雨拦了一辆车，他打开前车门，坐到副驾驶座。罗雯微微低着头，坐到后排。
“人民路338号。”雷雨对司机说说。
“旁边有什么标志吗？这个地址我可不好找啊。”司机倒是挺多话。
“就是中心医院的背面。”雷雨脱口而出。
罗雯把头凑了过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
“我记忆力好……正好现在回去给你装空气开关，这次不会爽约了。”雷雨笑道。他扫了一眼出租车的显示器，上面显示着出租车司机的头像和姓名，叫胡大福。司机黑眼圈有些严重，似乎睡眠质量很差。
午夜的江城安静得像一个半夜等待丈夫回来的女人。
雷雨非常疲惫，靠着椅子闭目养神。他一直打算考驾照来着，但是没时间去学。突然他听到司机骂人傻逼，睁眼一看，原来是一辆大货车闯红灯冲了过去。
“他们不怕扣分罚款吗？”雷雨问道。
“怕毛啊，他们套牌的，车牌是假的，瞎跑。”司机恨恨骂道。
绿灯亮了，出租车继续行走在黑夜里。
雷雨从后视镜里瞄了一下罗雯，看到她抱着肩膀闭着眼睛，不知睡着了没有。他心里竟然冒出一丝丝爱怜。他再回头望向前方的时候，看到十字路口的一辆小车猛然朝出租车撞过来。
出租车被撞飞七八米，接着多辆车轮流相撞。
刹车声，引擎声，行人的惊叫声交织。
雷雨被撞得头昏脑涨，闻到烧焦的味道。他看到司机直接被撞晕了，回头看罗雯满头是血，昏迷不醒。出租车的右边挨着一辆宝马车，车里的司机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几秒种后，宝马车倒车，掉头，逃之夭夭。
整条马路都被车堵住了，到处都是打电话报警的声音和乘客的哭声。
雷雨用力推开车门，又推了推司机，司机一动不动。他下车，打开后门，推了推罗雯的肩膀：“罗雯，醒醒！”
罗雯纹丝不动，温热的鼻血从她鼻腔里流出来，流过她的嘴唇。
雷雨意识到罗雯受了很重的伤，他急忙打急救电话。
焦躁的等待过程中，雷雨看罗雯鼻血流得越来越凶，脸色渐渐泛白。他撕心裂肺地大喊：“有没有医生啊，救命啊！”他慌慌张张地去摸罗雯的颈动脉，却感受不到心脏跳动血液流动的声音。他再去探罗雯的鼻息，因为紧张，什么都探不出来。
“罗雯，你听得到我说话吗？”雷雨在她耳边轻声说。“快点醒过来，我还要去你家帮你换空气开关！我还欠你几万块钱没还你！”不知不觉，泪水已经爬满了他的脸颊。
救护车终于来了。
他扯着医生的白大褂说：“快救救我朋友，她的心跳没了！”
医生吓了一跳，赶紧把罗雯抬上救护车。雷雨跟着上车。
“快救救她！心脏不跳了，你们有没有那个电击似的东西，电一下就有心跳了？”雷雨想起电视里的情节。
医生检查之后，对护士说：“除颤仪准备。”
护士点点头，摸出两个电熨斗似的东西，调试机器，却哭丧着脸说：“彭医生，除颤仪坏了，启动不了。”
彭医生查看除颤仪，骂道：“妈的，奸商，假货！我回去要投诉设备科！妈的！”
雷雨听明白了，哭着问：“坏了么？”
彭医生叹了口气，说：“别着急，这里距离医院很近，马上就到了，医院里设备齐全。”
“可是人等不及啊，心跳停了很久了！再停就死了！”雷雨激动得大叫。
“先生你别激动，马上就到医院。”
雷雨盯着除颤仪，问：“你们这个东西的原理是什么？用大白话说，不要用医学术语。”
彭医生想了想说：“简单来说，就是用电流刺激病人的心脏跳动……”
雷雨打断他的话：“我明白了，和电有关，要多少电压多少电流。”
彭医生解释说：“除颤仪不是利用电流，而是利用电能量，大概要瞬间释放200焦耳的电能刺激病人。”
雷雨对电力学极其精通，知道具体指标就好办了。他说：“你们离我朋友远一点。”
彭医生以为雷雨太过激动，对所有人产生了高度戒备心理，准备安慰雷雨。
雷雨却说：“我可以释放电能，我怕电到你们。所以请你们离开一点。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的确能放电。”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两个指头中间产生蓝色的电弧。
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
雷雨意念一动，双手都充满了电荷。他深吸一口气，对护士说：“把我的两只手当除颤仪用，记得带个防电的手套，免得电到你。”
护士目瞪口呆。
“快点，不要耽误时间！”雷雨吼道。
护士紧张地说：”我们没有这种手套。你直接电她吧，释放完能量后快点离开就行。”
“好。”雷雨对罗雯轻声说：“不好意思，今天要吃你豆腐了。”
他双手带着电荷，迅速按住罗雯胸口，罗雯的身体剧烈弹动了一下。
护士翻开罗雯的眼睛看瞳孔，又俯身听了听心跳：“不行，再来一次。”
雷雨释放完一次电能，累得满头大汗，不住喘气。他再次积蓄能量，第二次按住罗雯的胸口。
罗雯又跳动一次。
雷雨的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厉害，这是疲惫的信号。
“你能加大能量到300焦耳吗？”护士问。
“我试试。”
雷雨再次积攒能量，释放到罗雯身上。
“还是不行，再来一次。”彭医生催促着说。
雷雨累得瘫倒在地，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这三次电击耗费了他绝大部分气力。他挣扎着站起来，释放第四次能量。他头晕眼花，乏力至极，仿佛要死了一样。
“最后一次！”彭医生的声音向蚊子一样钻进雷雨的耳朵。
雷雨双腿发抖，摇摇晃晃站起来，缓缓抬起手臂，犹如千斤重。他的双手闪出电弧，压在罗雯身上。
罗雯的身体第五次弹跳。
雷雨失去了意识。
当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白色的墙壁，看到白色的衣服，看到墙上挂着电视，听得到声音但是听不懂电视里的人在说什么。他的意识很模糊，心脏跳动得厉害，每一次跳动都剧烈地撞击他的胸口。他很难受。
“你醒了。”罗雯穿着病号服坐在他的床边。
雷雨意识有些恍惚。之前在小倩家触电电晕后住院，醒来时也是看到罗雯守护在身边。他笑了笑，嘶哑着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怕你有事。”罗雯用力握住雷雨的手，眼泪不停地砸在雷雨的手背上。她把脸贴在雷雨的脸上，轻声说：“我终于知道了，你心里是有我的，不然你也不会拼命救我。”
“我……”雷雨感受到罗雯的温度，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和你才是最相配的。你就……忘了小倩吧。亿万富翁的千金大小姐会跟你在一起吗？你还没认清楚这个事实吗？她有时候是对你不错，但，她只是帮你当备胎！”罗雯狠心地拆穿那层窗户纸。
“不许你这样说他，也不许这样说我，我不是备胎！”雷雨突然很生气，但是他知道罗雯说得很对。殷小倩对他而言，就是高高在上的女神，偶尔现现身，让广大奴仆臣服，低到尘埃里。
罗雯慢慢直起身，红着眼圈问：“你就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我……我不知道。”雷雨不敢直视她。
“你就那么喜欢小倩吗？为什么！”罗雯渐渐激动起来。病房里的病人和家纷纷望过来。罗雯不理不顾。
“我也不知道，犯贱吗？或许吧。”雷雨想了许久，只能想出这么一句话、
罗雯涨红了脸，大声道：“我才是犯贱！我就他妈犯贱才喜欢你！你去找小倩当备胎吧！看她要不要你！”
雷雨面红耳赤。他想起柳叶刀的羞辱，想起殷老板的冷漠，想起殷小倩的忽冷忽热。小倩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他都会小心翼翼珍藏起来，在没人的时候拿出来细细回味。但是，小倩心中有自己吗？
很明显，没有！
罗雯又哭了起来，不知是气愤自己，还是气愤雷雨。
“你错了，我从来没把他当备胎。”小倩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 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