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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昨晚郑途知道了周毅给他女儿献血,非常生气,认为他花了好几百万钱财都买不到血,吴茱萸却能得到,两人之间必有奸情。他们大吵一架,吴茱萸气不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放声大哭。郑途暴跳如雷,连摔好几个碗。
大病初愈的小女儿十分懂事,一个人默默地收拾碎碗片,一不注意切伤了手指,鲜血缓慢流了出来。
郑途虽然花心,但是很喜欢自己女儿,赶紧拿创可贴给她包上,并送她回房休息。他自己在客厅跟公司高层开视频会议。会议结束之后,他关心女儿,怕自己吓着了她,便去房间探望。一进门,闻到房间里有一股奇妙的香味,紧张的肌肉紧绷的心弦刹那间放松了。女儿睡着了,手指上的创可贴似乎被湿透了,他拆下来,再换一张。
更换创可贴的时候,那股浓郁的香味径直钻到郑途的大脑,香味来自伤口处的血迹。他忍不住低头含住女儿的伤口吸吮。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愉悦在他脑中炸开。
手指上的血太慢。他看到了颈动脉强有力的跳动。他无法控制自己,亮出白森森的牙齿,咬住了小女儿细嫩的脖颈。他的心神完全失去了控制。他似乎听到了女儿的呼救,这种呼救苍白无力,他只顾着享受鲜血带给他的生机。
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女儿已经失去了所有血色,生死不知。
他惊慌失措离开家,自我感觉癌细胞都消失了,身体强健了一万倍,于是来到中心医院检查。
虽然已经猜到了事情真相,但是听到当事人亲口陈述的时候,周毅仍然毛骨悚然,他脑海中出现一个画面,一个粉红色的卧室里,为父母吵架而伤心的小女生刚刚熟睡,却被疼醒。她睁眼看到自己的父亲在要自己的脖子吸自己的血,她惊恐万分,她大声呼救,但是父亲却变成恶魔,变成了世界上最凶残的人。她睁大绝望的眼睛,逐渐死不瞑目。
“畜生!操!”周毅一拳砸在郑途的脸上。
郑途眼睛无焦距:“我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你能理解么?你经历过鬼压床么?我也不想啊,可是,可是我没办法啊。”郑途眼泪不停往外冒,哭得青筋暴露。
“你怎么不去死?”周毅恶狠狠地问。“我要报警!”
“我不能死,我死了,我还没出生的儿子怎么办?”郑途慌了,糊糊求饶。
“我不管,杀人偿命,哪怕你杀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不能报警!”吴茱萸出现在二人的身后。“如果警察知道这件事,我老公必死无疑。我失去了女儿,不能再失去丈夫,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一出生失去父亲!”她歇斯底里大喊大叫。她披头散发,活脱脱一个疯子。
“你打算放过杀人凶手?”周毅没想到吴茱萸竟然是这种反应,他对吴茱萸失望透顶。“什么香气的鬼话!我不信!我怎么从来没有闻到过香味!你知道你女儿身体里有我的血,你只是想给自己治病而已!你拿不到我的血,就去抢你女儿!”周毅冲着郑途声嘶力竭大叫。
“不要说了!”吴茱萸血腥地瞪着周毅。
她挺着大肚子。
郑途痛哭流涕。
周毅的心不可逆转地落到谷底。
周毅缓慢转过身,离开医院。
周毅走了两步,突然恐慌起来。小姑娘身体有他的血,郑途就去吸小姑娘的血,活活吸死。而吴茱萸身体里也有他的血!也会有人睁着贪婪而恶毒的眼光盯着她的颈动脉。
吴茱萸危险!
郑途的病治好了,他指不定会让别的重病病人来吸他来老婆的血,他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他赶紧原路返回,发现吴茱萸和郑总都不见了。他冷汗淋漓,他的脑海里已经出现枯瘦如柴的人趴在吴茱萸脖子上吸血的画面。他想去找吴茱萸,却不知从何找起。
彭竹医生看到周毅慌里慌张的样子,问:“怎么了?”
周毅望着彭竹的医生白大褂,突然想起来那个高干病房。他发足狂奔冲过去,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又打车去郑途的家。万幸小区保安认识他,帮他刷了门禁卡。他疯了一样狂奔,他要阻止人间惨剧。
他跑到电梯间,在电梯里他感觉到极度的恐慌,他又流鼻血了。
郑途家房门虚掩,周毅一脚踹开。
他看到吴茱萸昏睡在沙发上,日光灯将空旷豪华的大厅照耀得犹如白昼。一个满脸老年斑的人正把嘴巴凑到吴茱萸脖子上吸吮。郑途站在老人旁边,谦卑地笑。
老人察觉到有外人进来,抬起头望了周毅一眼,不怒自威。老人明显长期手握大权,威势逼人,配合他沾满鲜血的假牙,画面极其诡异。
周毅肝胆俱裂。
他擦了一把鼻血,喝道:“你们干什么?吸活人的血!”
老人俯下身,继续吸吮。
郑途大步走到周毅身边,目露凶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周毅的勇气一泻千里,结结巴巴地说:“放了她!”
郑途冷笑:“她是我媳妇儿,你有什么资格管?”
周毅鼓起勇气:“你们恶意伤人,我要报警!”
郑途掏出一个手机,递给他:“报警。现在报,要不要公安局局长的电话?局长的身体也不太好,也需要治疗。”
周毅接电话的手僵硬了。
老人说话了。“二手的血好像效果不太好,还是得一手的!”
周毅意识到危险,抢过手机砸向郑途,慌忙夺门而出
他一时消化不了这些事实。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他失去了太多的鲜血,失去了太多的精神。他走进附近公园,找到一个树林靠着坐了下来。
真的太累了。
一个老头牵着他的孙子在公园里散步,老头的腿好像受过伤,走路一瘸一瘸。爷孙俩走到周毅身边,也坐了下来。小朋友嘴唇呈乌色,看起来有些恐怖。爷爷摸出一瓶可乐,递给孙子:“乖,一次只能喝一口。医生说了,不能喝太多。”
“嗯。”小朋友轻轻抿了一口,又递给爷爷。
周毅看得出来,小朋友得了重病。
世界上有那么多重病的病人!
周毅他只是一介凡人,他照顾不了太多,他只能竭尽全力拯救自己最亲最近的人,连他自己都照顾不了。谁最亲?谁最近?他能想到的,只有父亲。
如果吴茱萸和吴秀秀现在得了重病需要输液,周毅不敢肯定自己还能义无反顾为她们献血。
他的思绪被小朋友的咳嗽声打断。小朋友咳得很厉害,小脸憋得通红。老人摸出一块毛巾,又摸出一瓶水,把水往毛巾里倒。周毅闻到一股甜味,甜得发腻,腻得心发慌。他下意识地扭过头。
突然,他感觉味道瞬间浓烈了一百倍,因为毛巾捂住了他的鼻子。
他反应过来,这是化学课上曾经学过的乙醚,他试图挣扎,但是意识渐渐模糊。他看老人哭着拿出一根针管,老泪纵横:“对不起,小周,我孙子快没命了,我只能借你一点血,你放心,我们全家会报答你的。我们……”
他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老人说:“小周,其实你父亲早就知道你的血能治病,他自己也重病缠身,但是从来没有让你给他献血。因为他不敢麻烦你,一旦开了这个头,就会有无数人来找你,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抽你的血买你的血偷你的血!你肯定怀疑,你爸爸怎么会知道。因为你父亲的血也能治病!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也不敢找你父亲,我害怕你父亲被人追着要血。我虽然得过大大小小的一些病,但是没有生死攸关的疾病,也不需要找你父亲。只是,只是……”
周毅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
老头子的声音慢慢变得遥远……他想起来他爸爸提到过他的战友,曾经为了救爷爷而失去了一条腿,这个老人知道周毅的名字。
“只是我孙子得了重病啊,我宁愿用自己的命来换我孙子的命啊!我去找你的爸爸,你爸爸果断给我孩子献了血,但是一点用都没有。你爸爸说年纪越大,他的血的治疗作用就越小,你爸爸七十岁了,已经没有治疗效果了,所以你爸爸才让我找你。我也是没办法啊,孩子!不要怪我!我一家老小永远承你的情。”
老人越说越激动,拿着针管的手颤抖得越厉害,在周毅手肘上戳了好几个洞。
周毅心思无比复杂,他的父亲竟然隐瞒着这么多的秘密。
他失去了思考的力量。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宾馆里。他脱掉衣服,看到手臂上有好几个针孔。
他去服务台,咨询谁开的房,服务员不记得了,登记的是他的名字。他给爸爸打电话:“爸爸,你那个战友,是不是走路一瘸一瘸,带着一个嘴巴乌色的小男孩?”
父亲声音洪亮地说:“是啊,怎么了?”
周毅怀疑很多事情。父亲远在偏僻的山村。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血能治病?他的战友又是怎么知道的?父亲不会上网,手机也没有联网,父亲的老人机只用来拨打接听电话。他和自己的朋友圈子也一点联系都没有。难道是他的战友主动找上父亲?“他来找我了。”
“啊?你给血他了没?”
“没有。”
“没有就好,爸不强求帮忙。”
“但是他把我迷晕了,抽了我的血。”
父亲陷入了沉默。
再聊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周毅挂掉电话,躺在床上,脑袋一阵阵的眩晕。
今天有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来暴力采血,明天就会有更多的强壮男人来武力强迫!
他在江城待不下去了,他要离开这里。
他回到出租房,收拾行李,当天奔赴江城附近的金阳市。金阳市是江东省比较落后的城市,来这打工的人很少,多是本地人。他打算在这里避避风头,一年半载后再回去。
朋友再见。
他继续在金阳跑快车。
日子安稳了下来,他换了金阳的电话卡,没有告诉任何人。
半个月后,他下班回到出租房。出租房越便宜,他越思念父亲。
他给父亲打电话。
寒暄两句后,父亲说:“战友的孙子,还是死了。” 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