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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苍鹰画作殊

大明皇妃·孙若微传 莲静竹衣 9704 2021-04-06 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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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苍鹰画作殊

  宣德二年八月十五,用过午膳之后,后宫嫔妃全都乘着小轿来到皇宫最北侧的泌芳斋看戏。泌芳斋位于乾西五所之头所,斋为工字形殿,有前后两座厅堂,中间为穿堂相连。前殿与南房、东西配殿围成独立的小院,各有游廊相连。院落南房北面接戏台一座,与泌芳斋前殿相对。戏台为亭式建筑,面阔、进深各三间,为黄琉璃瓦重檐四角攒尖顶型,风格高雅华贵。

  众妃依位次坐在戏台对面的游廊里,看着戏台上的演出,品着生果房精心准备的各色果品,神情十分怡然。

  居于正中的张太后目光从台上移到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孙贵妃身上,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又看,看得若微有些不好意思,“母后!”

  张太后笑了:“无妨,昨儿听刘太医说,算算日子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依宫里的规矩,从明天开始,你就要搬到专门的月子房静养了。哀家跟皇上提了几次,皇上似乎都舍不得,哀家想听听你的意思。”

  若微面上吟吟含笑,“全凭母后做主!”

  张太后点了点头:“这也是宫里的头一遭,务必要慎之又慎,母后思来想去,月子房就为你选了这泌芳斋,北院的静憩轩正殿五间,东西配殿各三间,最是清静凝神、天和颐养的佳所,东出即是御花园,闷了可以出来散散心。”

  “母后看着好,那自然就是好的!”若微话语轻柔低声应着。

  张太后点了点头,“去吧,知道你身子重了乏力得很,既然是困倦了就别强撑着,快回去歇着去。明儿用过午膳之后,母后派柳嬷嬷和云汀过去接你!”

  “是!”若微点头相应,身后的司音与湘汀立即上前相扶,出了东门刚刚走进御花园,只听身后有人轻唤。

  若微停下步子,回眸一看,竟是晴儿,只见她樱唇含笑,神色从容,手提八角玲珑食盒追了上来,她轻启珠唇说道:“这是太后娘娘仁寿宫小厨房做的冰皮莲蓉月饼,原本是晚上大宴的时候赏赐用的,太后命奴才特意留出来一些,请娘娘带回去给常德公主尝尝!”

  “请晴儿姐姐替本宫谢过母后!”若微命湘汀接过食盒,与晴儿对视之间,只见晴儿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那个食盒,随即嫣然一笑,便转身走开了。

  若微心中便立即明了。回到长乐宫之后进了后院移清阁卧房内,关上房门只留湘汀一人,打开食盒,果然在一个冰皮月饼里看到一张字条。

  “娘娘,晴儿姑娘以字条示警,说太后把月子房定在泌芳斋是听了皇后的主意,看来这泌芳斋里必定是危机四伏,咱们去不得!”湘汀神色紧张,额上竟有汗珠渗出。

  若微凝眉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那怎么成?难道明知有险,还要硬往上凑吗?”湘汀从榻上拾起一柄团扇,坐在若微身边为她轻轻扇着,“如今就是在这长乐宫里,我也是提心吊胆,处处小心。若是到了那边,不仅是咱们的人,还有太后派来的嬷嬷和女官,人多手杂,怕是防不胜防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今咱们与中宫之争就全靠这个孩子了!”若微轻抚着肚子,面上闪过一丝忧虑之色,她叹了口气道,“也不知这孩子的命是硬还是不硬。”

  宣德二年十一月九日。

  御花园内,紫烟与若微缓缓走在前面,司棋、司音和一众的嬷嬷、女官都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若微身穿金丝白纹昙花锦绣棉裙,上身是如意五彩祥云鸾衣,外披大红羽纱白狐狸鹤氅,虽然腹部高起,可是依旧显得十分俏丽飘逸,清新脱俗。

  紫烟今日也隆重盛妆了一番,粉霞锦绶长衣罩体,露出拖地的烟笼梅花棉裙,外面披了件桃红色的羽毛棉斗篷,移步之间隐隐地露出圆滚滚的肚子,显得既娇俏又雍容,正如冬日里绽放的梅花,娇艳动人。

  两人牵手而行,边走边叙,面上有些依依不舍之意。

  若微停下步子,仰头看着暮色初现的天空,神情中有些伤感。紫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面上笑容更浓。

  若微鼻子一酸,带着悲意说道:“你想问我在看什么,对不对?”

  紫烟点了点头。她现在只能用表情和动作来表达自己心中想要说的、想要问的,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缠着若微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了。

  若微深深吸了口气,“好姐姐,我在看黄昏。”

  紫烟眼眸微眨,努了努嘴。

  若微点了点头:“你问我黄昏有何好看的?”

  紫烟点了点头。

  紫烟的表情如同稚子,仿佛丝毫不觉得有口难言有多么不方便,面上依旧含笑,温柔可人,可是她越是如此,对若微而言就越是残忍。若微不忍相顾,只得把头扭向别处:“每近黄昏,这紫禁城里就冷得吓人,没有了阳光又没到掌灯时分,所以四处阴森森的。厚厚的云雾盘踞在天空之中,夕阳一点一点地下沉,原本炫目的彩霞被凡尘云雾与暮色晕染,一切都变得灰突突的。屋里就更憋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所以每到此时,我都不敢待在房里,就出来在这御花园里走走。”

  紫烟似懂非懂,脸上依旧是甜甜的笑容,只是拉着若微那只手握得更紧了。

  “好了,紫烟,不说这些了。如今你月份也大了,这可是咱们孙府的长孙,万万不能大意,以后你不要再入宫来看我了。”若微伸手想把紫烟拥入怀中,可是手刚刚伸出去,两人的肚子竟撞在了一起。

  她们不约而同地眉头微皱,随即都笑了。

  “司音、司棋!”若微转过身对随侍的宫女说道,“你们送紫烟到前边乾清宫东配殿梢间稍候,今儿是孙大人值守,正好可以让他们夫妻俩一同出宫回府。”

  “是!”司音、司棋双双应着。

  看着她们渐行渐远,若微仍立于原处,没有移步。

  身后的教养嬷嬷开口了:“贵妃娘娘,园子里风大,还是早些回去吧!”

  若微点了点头,“走吧!”只是刚刚移步,就听到身后的假山龙洞中发出一阵莫名的声响,正要差人过去看看,只见一个身影突然从里面蹿了出来,疯了似的向她们扑了过来。

  居然是个人!他身材高大衣衫不整,头发乱如杂草覆在面上,里面还夹杂着许多草叶,裸露在外面的身体皮包着骨头,瘦骨嶙峋甚是吓人。

  “啊!”女官们吓得四散开来。

  “快去叫人!”

  “快护着娘娘!”

  老嬷嬷们架着若微步步后退。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她就被那个黑影子扑到在地。

  “啊!”若微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正好是肚子着地。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上下立即不可遏制地疼了起来。

  暮色中那个黑影举着的明晃晃物件却迟迟没有落下,他甚至蹲在若微身边仔细看了看,好像在找些什么。

  “娘娘!”好像听到司音与司棋的声音。

  仿佛只在一瞬之间,那个黑影突然从若微身边跳开了,他疯了似的冲着司音、司棋跑了过去,吓得两人立即抱着头跑开,只剩下不知为了何事又悄悄折返回来的紫烟怔怔地立在那儿。

  “啊”的一声惨叫,所有的人都闭上了眼睛。

  泌芳斋北院静憩轩内灯火通明,宫女们手捧铜盆鱼贯入内,不多时即端着满是血污的手巾与污水退了出来。

  泌芳斋正殿内,端然稳坐的是手拿佛珠闭目诵经的张太后,坐在下首的皇后胡善祥珠泪涟涟,面色苍白。

  在殿中来回踱步焦急不安的正是大明天子朱瞻基。朱瞻基藏在袍袖之内的双拳紧紧握着,俊朗的五官如今因为焦虑与怨愤竟然有些变形。他面色阴沉,目光如炬,虽然不发一语,却透着绝杀之气,吓得整个泌芳斋里服侍的人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仿佛渐渐亮了起来,可后边殿里还是没有等到期盼中的婴儿啼哭声,朱瞻基终于忍无可忍,他急匆匆地穿过游廊向北院走去。

  “快拦住皇上!”胡皇后起身挡在朱瞻基面前,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说道:“皇上,祖宗规矩,皇上不得进入月子房!如今已经破了规矩,皇上可一、不可二,绝不能进入产房呀!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不吉利?”朱瞻基面色十分吓人,紧盯着胡皇后,仿如两柄尖刀要硬生生地刺入她的心房,“贵妃此番若是有事,所有的人都别想活了!”

  “皇上!”一直静而不语的张太后发话了,她轻抬眼皮,拿着佛珠走到朱瞻基面前,“依皇上的意思,这所有的人包括母后吗?”

  “母后!”朱瞻基强忍着心头之火,脸色变了又变,“情急之下,母后就不要计较儿臣的用词了。”

  “不计较,母后自然可以不计较,可是皇上的一言一行都有史官记录,母后可以不计较,史官也不计较吗?”张太后的声调突然高了起来,面上也是一派凛然之势。

  朱瞻基愣了一下,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张太后面前,只是一跪之后,他便一语不发,站起身向北院走去,面上的神情令所有人胆寒,太医也好,教养嬷嬷和宫中女官也罢,谁都不敢上前相阻。

  就这样,他直接走进了产房。

  大红的帐子映着面无半分血色气若游丝的她。

  朱瞻基走到床前,双膝一软跪在床边,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发一语,却胜过千言。

  “皇上,贵妃娘娘怕是不行了,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可是这胎就是不往下走,娘娘已经没有气力了!”四名太医伏在地上众口一词。

  “若微,紫烟没事,她的孩子也没事。紫烟说让你安心生产,她说等她养好了身子,她还要入宫给咱们的孩子当奶娘!”朱瞻基凑在若微耳边低语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朱瞻基太清楚若微心中所想所念,虽然句句皆是违心相骗,可是此时,他不知道他还能说些什么来激发起她的信念和求生的欲望。

  宣德二年十一月十一日寅时,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响彻云霄,久久回荡在紫禁城中。寅时又称日旦,原本就是日与夜的交替之时,象征着光明与祥瑞,而这个孩子的降生对于大明天子朱瞻基与贵妃孙若微而言,更是如此。

  坤宁宫东暖阁里,胡皇后与慧珠相对而坐,竟是一筹莫展,无言以对。

  “是天意吗?”胡皇后痴痴地笑了,“苦心筹划多时的连环巧计,竟被她接二连三地破解了,皇长子真的从她肚子里出来了?”

  她笑了,笑容中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沮丧,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此生已经万念俱灰,再也没有什么可留恋和追寻的了。

  “娘娘,还没到最后时刻,咱们还有机会!”慧珠苦劝道,“娘娘千万不要灰心。皇长子虽然生下来了,可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保不齐能不能安然长大。再者说,就算皇长子福大命大,那没了娘的皇长子又有什么可怕的?”

  “什么?”胡皇后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盯着慧珠,“你是说?”

  慧珠点了点头:“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她没搬回长乐宫,一切都还有机会,娘娘可听过产妇血崩之症吗?”

  “什么?”胡皇后面色大变。

  仁寿宫内,慈荫楼正殿东次间暖炕上,张太后怀里抱着包在明黄色襁褓里的小婴儿,乐得合不拢嘴。

  “太后,都抱了快半个时辰了,该歇一歇了!”云汀站在一旁打趣道。

  “不累不累,抱着这么一个小可人儿,就是手断了也不嫌累!”张太后仔细看着婴儿的眉眼,喜滋滋地说道,“真是怪可怜见的,皇上年近三十才得了这么个宝贝,以后你们可都得给哀家打起精神来,咱们大明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呢!”

  “是!”室内的宫女嬷嬷们纷纷应声。

  张太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突然问道:“去乾清宫传个话,等皇上下了朝,让他过来看看皇长子。还有,得快想个好名字。”

  “回太后,皇上今天免了早朝,一大早就去奉先殿祭告了祖先,刚刚回到宫里就直接去了泌芳斋!”素月回道。

  “哦。”张太后面上笑容未减,然而目中却露出一丝忧虑。

  泌芳斋北院静憩轩内,重重幔帐低垂,虽然室内各处的香炉里一直香烟不断,可依旧能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血腥之气。

  朱瞻基步入室内,先在外间脱下龙袍换上了常服,又净了手在香炉边上熏了又熏,这才悄悄走入内室。

  宫女们悄悄打起帐子,朱瞻基坐在床边,看着若微轻唤了几声,见她依旧一动不动,不由面色沉重,忧心如焚,只盯着屋里的人问道:“娘娘一直都没醒过来吗?”

  “是!”随侍在侧的刘嬷嬷回道,“娘娘的样子怕是不好,昏昏沉沉地睡了两日,这底下还是泄红不止。”

  “什么?”朱瞻基眉头紧锁,大惊失色,声音竟有些发颤,“怎么会这样?”

  只是满室的宫女和嬷嬷都低埋着头,无人敢应,也无人能应。

  “去,快去宣太医!”朱瞻基心乱如麻,立即压低声音喊道。

  “是!”

  “许,许……”帐子里突然传出一阵若隐若现的呓语,像是梦话一般。

  “许?”朱瞻基立即弯下腰,紧贴在若微面上,“若微,你想说什么?”

  “许!”若微在沉睡中无意识地低喃着,始终说不清,仿佛只是一个“许”字。

  双眼红肿的湘汀突然跪在朱瞻基面前,“皇上,娘娘说的是不是许大人?”

  “哪个许大人?”朱瞻基更加莫名。

  “许彬,许大人。”湘汀满面倦色,双眼红肿,突然伏在地下悲泣道,“娘娘的病恐怕宫里的太医是治不好了,如今只有寄希望于许大人了!”

  朱瞻基恍然大悟:“好丫头,难为你与贵妃如此知心。快去,叫王谨拿朕的玉牌去四夷馆宣许彬即刻进宫!”

  “是!”湘汀含着泪给朱瞻基磕了个头,就匆匆退下了。

  半个时辰之后,许彬奉诏入宫,破例进入宫妃生产的月子房内在贵妃床前为若微诊脉。他纤长的手指轻搭在她的玉腕之上,仿佛只是转瞬之间,许彬便点了点头,一句“可以了”,湘汀立即上前,将若微柔弱无骨的玉腕放回到锦被之中。

  许彬面色如常,依旧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他只是肆无忌惮地用那双能够摄人心魄的俊目从室内每一个宫女、嬷嬷的脸上扫了一遍。宫内的女人很少见到皇上以外的男人,更何况是这样一位仪容俊美、气度不俗的美男子,他的笑透着优雅从容,只是唇角眉梢间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轻佻狂傲,所有的人都面色微红,在他的注视下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许爱卿!”朱瞻基忍不住轻咳一声以示提醒。

  “皇上,容臣直言,娘娘的病需要换个地方医治!”许彬一开口就让朱瞻基大感意外。

  “许爱卿能否说得明白些?”朱瞻基稍做示意,便领着许彬走出产房。

  坐在泌芳斋正殿内,朱瞻基立即开口问道:“许爱卿可有法子助贵妃脱险?”

  许彬点了点头。

  “王谨,速备笔墨请许大人拟方!”朱瞻基大喜过望。

  太监王谨将笔墨纸砚备好,许彬执笔如游龙走水,很快便将方子呈给朱瞻基。

  朱瞻基用目一瞅,只见上面只写了两句话:“郁金害人,移宫自愈!”朱瞻基手上稍稍用力便将那方子揉作一团,他紧盯着许彬,压低声音说道:“此为治标之方,如何治本,许卿可有高见?”

  许彬口称:“容微臣斗胆!”随即拉过朱瞻基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了三个字,然后便一抖袍袖说了句:“微臣告退!”随即便翩然离去。

  望着他摇如琼树的风姿,朱瞻基呆立片刻之后立即下旨:“来人,准备暖轿,轿底多升铜炉,多置暖围,侍候贵妃凤驾迁居乾清宫后苑暖阁!”

  “皇上!”有人想开口相劝,然而一抬头看到朱瞻基的面色,又立即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宣德二年十一月十九日,在孙贵妃诞下皇长子的第八天,还未及满月的皇长子朱祁镇即被册封为皇太子,并定于第二年正月十五日举行册封大典。

  而迁居到乾清宫后院调养的贵妃孙若微也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 大明皇妃·孙若微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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